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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当日船入沅江,两日后,船进洞庭湖境内。近三日相处,慕容珏越觉梦盈身上,存在着一股朦胧难读的诗意,慕容珏越是接近她,那淡淡的朦胧诗意,便越发的令人迷惘,正如她名字一般,梦意盈盈。
  梦盈很少说话,常在入夜之后,对着面前冷月沉浸清江之景,独自抚琴,将水月交溶的景意,溶进她琴声之中。江湖涛浪,承载着她的琴声,滔滔远去。
  船行三日,君山岛遥遥在望,青黛山影,好似这远山、碧水之间的朦胧一点。船只靠近岛边,三人弃船登岛,到了贺贮萝聚会之地,却是空无一人,现场一片狼藉,酒水、杯筹乱了一地,只余淡淡清香,若有若无。又似花落之后,残留的暗香,在随风飘逝,香远越清,却始终弥久不散。
  慕容珏想到当日自己被公孙绣容以奇香所害,嗅到这若有若无的清香,第一想法便是绣云坊的人到过现场。但是一细细品味,又觉不对。贮萝心细,在贺贮萝等人聚会的地方发现了一束罂粟花,现场淡香便是自罂粟花传来。罂粟花下,压着一封信札。梦盈道:“是天元宗的人将陆大侠他们掳去了。天元宗宗主薛慕白女弟子罂粟,每次杀人之后,都会在现场留下一束罂粟花。”贮萝将信札看了一遍,交给慕容珏:“留给你的。”
  慕容珏接过来看,信札中写道:“珏公子亲鉴,‘断袖义郎’陆向宗现下在弊宗做客,公子如欲同陆大侠相见,请于七日后携‘无情剑’在积香谷相会。天元宗罂粟敬上。”慕容珏看过信札,心忖:“‘无情剑’不是已经在天元宗的手里了吗?而且,罂粟当夜被陆博所伤,怎么会这么快便伤愈,将陆大哥擒去?”忽听贮萝叫道:“这不是罂粟花,这是产自天竺的龙舌草,外型上同罂粟花极为相似,奇怪,这花香是没有致幻作用的。难道是,栽赃陷害?”
  慕容珏知道贺贮萝出身于医学世家,言不轻发,心下疑惑之意更甚。忽听得公孙绣容娇斥道:“慕容珏,陆向宗呢?”话音迄落,公孙绣容带着花百龄、淇奥、兰芷、毓婷四女,出现在岛上。慕容珏拱手道:“陆大哥失踪了,有可能是被天元宗的人掳去了。”公孙绣容道:“是你通知他躲起来了吧?”对身后四女道:“百龄、淇奥、兰芷、毓婷,你们去把慕容珏给我擒下!”
  那四女应了,各自抽出长剑,围攻慕容珏。慕容珏也记恨那晚被公孙绣容所害,几乎丢了性命,见公孙绣容如此冲动,也不解释,足下一点,如披风翼般,从楼亭中飘出,翩翩白衣如雪花飘飞。绣云坊四女身法也是快捷绝伦,瞬间将慕容珏围了一个严严实实,远远观来,四女绚衣飘飞,美艳至极。慕容珏脚尖一扭,如一抹细风般从四女结合部之间穿梭而出。
  不想他身形甫定,四女又飘了过来,同时挥剑往慕容珏身上各处要害削落,进退趋步之间,颇合阵法路数。慕容珏见这四个女子所展剑法,或聚或散,或分或合,看似截然相克的剑术,竟是相互补足,相辅相成,结成一路极其精妙的剑阵,心中啧啧称奇。眼见慕容珏无论如何躲避,都无法从剑阵中脱身,慕容珏却是脚步乱晃,如一尾极滑的游鱼从四女剑下抽出身去,飘飘白衣,幻成一片白影。
  梦盈见贺贮萝全无担忧之意,说道:“贮萝妹妹对珏公子就这么有信心?”贮萝摇摇头:“恰恰相反,我倒希望他能受伤。”梦盈不解,贮萝幽幽说道:“只有这样,我才有理由好好照顾他。”梦盈笑道:“妹妹似乎很喜欢珏公子。”贮萝道:“跟慕容珏相处三日,没有女孩子不会喜欢上她,姐姐不是如此吗?”梦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峦眉美目,却未从慕容珏身上稍稍移开,见慕容珏每次从四女剑阵之中脱身,所使步法,虽然不是极快,却总是衍生多种变化,似乎颇合先天易理之术,每一种变化都让人意想不到。心下暗暗留意。
  慕容珏飞身纵起,从一颗大树之上这下一段树枝,甫一落地,四女翩飞如蝶,占住慕容珏身前四个角落,出剑刺来。慕容珏木枝上抬,做剑挥动,剑法青隽高挺,虽是柔柔缓缓,却剑影轻飘无踪,弯蜿蜒蜒一剑从四女眼前削过。四女竟是寻不到他剑法踪迹,自然无法避开或是抵挡,各是一声惨叫,捂着眼退开,原来是慕容珏木棒从四女眼皮上划过。
  慕容珏一招击败公孙绣容四个得意女弟子,将木枝一丢,拱手道:“四位姐妹,对不住不了。”公孙绣容面色铁青:“好,老身就亲自来领教公子高招!”手指拈起,正待出招,贺贮萝急道:“坊主且慢!”将慕容珏放在桌上的信札拈指弹出,那一方白纸,如白蝶般飘到公孙绣容面前,公孙绣容招手接下,匆匆看了一遍之后,惊道:“天元宗的人将陆郎擒了去?”
  慕容珏听公孙绣容称贺贮萝为“陆郎”,显然对陆向宗还是大有情义的,当下说道:“此事大有蹊跷,未必便是天元宗所为。”双手一拱:“坊主不如同慕容联手,将这件事查清楚,我们一起设法将陆大哥救下来。”公孙绣容拂袖道:“哼,我恨不得将陆向宗抽筋扒皮,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关。”慕容珏情知她说的是气话,正要相劝,突然听到湖上传来一个男子声音:“岛上的可是兰幽谷的珏公子?”
  碧廓湖面,一艘豪华大船,划破层层绿波而来,听声音,说话的正是天元宗少主薛碧。慕容珏循声望去,但见那大船头,站着一个青年男子,青衫缓带在清风中猎猎飘动。慕容珏回应道:“正是慕容,薛少宗主安好。”说话间大船缓缓靠近岛岸,船头人影如一粒细点,从船上跳下,脚尖点动,如青鸟素鹞般从湖面上飞掠而过,疏忽到了慕容珏众人面前。众人见他露了这等轻功,心中暗暗喝彩。
  当夜在破庙中,月夜漆黑,慕容珏为能看清薛碧面容,此刻看来,这人青衫碧袍,朗眉如月,仪容丰隽出尘,竟是一派潇洒不群,气韵流于外表。薛碧抱拳拱手道:“天元宗薛碧,久仰珏公子大名。”慕容珏抱拳还礼。薛碧又向公孙绣容见礼,公孙绣容见薛碧不似慕容珏一般年少轻狂,对他大生好感。慕容珏却知薛碧心机极深,对此人颇为忌惮,又不知他来此何意,心中暗自戒备。
  此时巨船靠岸,盈盈走下几名婢女,头一女子手上捧了一个锦盒,送到慕容珏面前。薛碧道:“兰幽谷慕容世家,像为武林支柱,天元宗好生拜服。弊宗前些日子得到了江湖中的第一神兵‘无情剑’,不敢藏私,特来陷于公子,聊表敬意。”
  慕容珏打开锦盒,盒子中放了一柄短剑。慕容珏将短剑抽出剑鞘,只见那短剑寒气森然,质地如凝冰寒玉,幽幽绽放着冷光。
  薛碧见慕容珏收下无情剑,颔首道:“承蒙公子看得起天元宗,收下弊宗这一小小礼物,薛碧就此告辞。”说罢带着天元宗众人悄然离去。
  薛碧来去匆匆,却给慕容珏一众人留下很多疑惑。公孙绣容道:“魔教的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贺贮萝最是冰雪聪明,思索一阵,说道:“这件事情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陆大侠他们不是被天元宗的人擒去了。”梦盈道:“天元宗之所以被称为邪道,全在于其行事出人意表,以妾身之见,天元宗看似矛盾的种种行为,定是暗藏了更大的阴谋。”
  慕容珏也想不通天元宗将辛苦夺来的灵琊剑送给自己,是何用意。公孙绣容道:“哼,我倒要看看,魔教贼子,七天后能玩出什么花样出来!”对花百龄等四女道:“我们走!”带着绣云坊四女,头也不回的去了。
  慕容珏三人回到洞庭湖边的岳阳城中,梦盈忽然借故离去,梦如也说,离家太久,也告辞去了。二女忽然离开,慕容珏前所未有的觉到内心处一阵孤寂。而能弥补这份空虚孤寂的,却是同梦盈之间那丝若有若无的朦胧情愫。就如梦盈本人身上,歌者的那层朦胧难读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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