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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七日后,慕容珏如约来到积香谷外。
  入口处,是两峰之间一道细细的缝隙,从崖下看来,只一道细细的蓝天,好似被人从两峰之间劈开的一道沟壑。慕容珏暗赞:“好一道天堑!妩媚谷名之下,竟是如此雄踞之地!”心知若是有人在崖上伏击,或者将谷口封住,那谷中之人便成了龙游浅滩之势。但慕容珏虽然年少,却俨然有了藐觑天下之气概,天险虽壮,慕容珏却未放在眼中,从崖下小道步入谷中。
  积香谷内,竟是别有天地,处处繁花叠秀,红花绿草相间间,对对彩蝶比翼翩飞。顺着谷中幽径香道,行出数里,眼前花树渐繁,一大群人聚在一处,女子软绵绵声音从人群中传出:“白道群雄,连我这么一个弱女子都胜不过,凭什么要我天元宗向你们俯首称臣?”慕容珏心头一震,听说话声音,说话的正是如灵如梦的梦盈!
  当下慕容珏蹑手蹑脚的走到人群之外,透过人群往内看去,数十名衣着纤丽的、天元宗装束的女子,背对一面山崖而立,为首的俨然正是梦盈!慕容珏这一惊直如晴天霹雳,他实在没能想到,积香谷之局,竟是梦盈所布。
  这里地处积香谷腹地,周遭群峰环聚,山峦直入云表,互竞高远。谷中数百人,各自依照派别分散聚集,少林、武当以及、恒山水月庵、天山御剑堂、蜀山剑阳宫等武林中新兴大派中诸多高手皆集会在此,却均是垂头丧气,象是被挫了锐气。
  忽听得人群外有人朗声喊道:“天元宗少宗主薛碧、洛阳绣云坊公孙绣容,前来拜会!”白道群雄方才败在自称天元宗弟子的梦盈手中,听闻来了天元宗的少宗主,更是丧气。
  薛碧在大批天元宗弟子的围护下,走进谷来,说道:“义父听闻姑娘以天元宗之名,约战武林群雄,生怕白道朋友误会弊宗,特命薛碧前来澄清今日积香谷之事。”梦盈笑道:“天元宗如今在江湖中声名日盛,妾身借了贵宗的名头,在此立威,还望公子会到天元宗,在薛宗主面前美言几句,宽宥妾身的盗名之罪。”白道群雄听他二人对话,才知今日之局,不过是这女子借了天元宗的名号,只是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却更让人不解。
  薛碧笑道:“姑娘武功盖世,天元宗哪里敢得罪?”在场的武林正道众人又是一怔,天元宗在江湖中吞帮灭派,向来绝不服软,怎会在这一个女子面前说出软话?公孙绣容无意同梦盈假意客套,转头向人群外朗声喊道:“珏公子,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面?”慕容珏只得越众而出,梦盈笑道:“珏公子,久违了。”慕容珏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姑娘安排下的。如此说来,‘断袖义郎’陆大哥也是姑娘掳去了?”梦盈笑而不语,转头对身边的一名婢女耳语一阵,那婢女领命,带着几名婢女去了,片刻后五花大绑押着十三名男子上来,当先一人相貌伟岸,英气勃发,年在三旬左右,见到慕容珏,笑道:“玉兄弟,谢谢你来救我。”正是“断袖义郎”陆向宗。瞥见公孙绣容也在一旁,又惭愧的低下头去。
  慕容珏道:“陆大哥,你也是第一流的好手,怎会落到这步田地?”陆向宗道:“这话说起来就有些长了。大家都知道,八天前的晚上,我邀了江湖上一些跟我一样有断袖癖好的朋友在岛上聚会喝酒。”慕容珏笑道:“这可真是武林中前古未有的奇趣聚会。”谷中聚集的多为武林世宿,时下为大明嘉靖中叶,世俗礼法深入人心,虽说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但对陆向宗异于常人的断袖怪癖甚为反感,纷纷面露鄙夷之色,不少人甚至在大声咒骂贺贮萝。
  陆向宗却是全不在意天下人的眼光,只是注意到公孙绣容愤恨眼神,头低了下去,声音小了很多:“那晚我们在湖边一起赏月之时,听到湖上传来一阵很美妙的琴声和歌声。我们都很奇怪,江湖中众所周知,那晚我们那一大群好男不好女的怪爷们在岛上聚会,什么女子这么不知趣的来凑热闹?我们正奇怪间,湖面驶来一条香船,那船十分的奢豪,船上都是些粉妆艳抹的娇媚女子,邀请我上船喝几杯酒。人家诚意邀请,我自然不好拒绝,只好上去了,不想跟她们当中的几个女子喝了几杯酒,我就人事不知了。”
  他身后一个容貌俊秀的男子接着往下说道:“我们等了很久,迟迟不见陆大哥下船,我们都很奇怪,怀疑陆大哥被人害了。咱们几个就私底下商议,我们这群性格怪癖的人,不管在男人堆里,还是在脂粉堆里,都被人瞧不起,难得陆大哥不畏人言,不怕被人嘲笑,邀请咱们在这里聚会,使我们一起开心了很久,这份恩情咱们要报。只是那些女子始终以礼相待,咱们自然也不能立马撕破脸皮。就在这时,几个女子下了船,给我们上了几坛子好酒,不过兄弟们疑心很重,都不敢多喝。后来,听到有人又在抚琴,琴声很柔,我却觉到那琴声当中似乎在琴弦上蕴藏了很大的劲力,再后来,那琴声一放,如绝了堤的黄浪江涛般,我们脑海一震,便都昏迷了。”
  白道之中,不少人识得那俊秀青年,乃是江南武林世家南宫世家传人南宫煜,也是江湖中的青年俊杰,可谓名剑初生,在新一代少年英豪中声名日盛。武林中盛传其与新婚妻子不和,只是谁都没能想到,家学渊源的南宫煜竟也会有断袖之癖。
  梦盈手下一名婢女说道:“至于我们留在现场的罂粟花,我们不是有意误导公子,只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借着天元宗的那么大名头行事,才好让公子重视起来。”梦盈说道:“妾身前些日子便听江湖中盛传,‘断袖义郎’陆大侠在塞外得到了传言中的‘灵琊剑’,可惜陆大侠义薄云天,不贪图宝剑,将灵琊剑送给了天元宗的薛少宗主。天元宗什么地方?妾身自然不敢得罪。但我们知道珏公子本事很大,而且很重义气,便计议将陆大侠‘请’了过来,请珏公子为我们到天元宗取剑。妾身也因为仰慕珏公子大名,借贮萝妹妹接近了公子一些时日。只是,妾身没能想到,薛少宗主这般轻易便将‘灵琊剑’送给了公子。”
  群雄听到陆向宗得到了无情剑,却转送给邪道出身的薛碧,对陆向宗更加的敌视。慕容珏一扬袖管,说道:“无情剑是在我手中,姑娘做出这么多番折腾,为的就是这柄短剑?”梦盈一扬秀眉:“慕容世家家学渊源,难道公子就不知无情剑之中的秘密?”慕容珏道:“慕容知道,无情剑便是传说中的无上灵剑,‘灵琊剑’。”梦盈道:“无情剑的秘密不止于此。在这短剑身上,还有更大的秘密。陆向宗,你号称胸中所知包揽宇内,应该也知道的吧?”陆向宗道:“陆某当然是知道的,只是此事兹事体大,姑娘还请慎言。”
  梦盈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为何便说不得?”陆向宗知道这女子用心极险,自己无法阻止她,唯有暗暗叹息。梦盈道:“秦始皇年间,神州天降两颗陨石。当世第一铸剑名师农耀湘以毕生之力铸成‘灵琊剑’。而另一颗天外陨石,则被人进献给秦始皇,秦始皇当时寻找长生药未果,但秦始皇始终认为,自己纵然有一天会死去,却总有一天会重新复活,抑或投胎转世。他怕自己复活之后,失去所有的权柄,所以在自己在世的时候,命令天下所有能工巧匠为其建造‘天仓阁’,以此天外陨石铸成‘天仓阁’大门。相传秦始皇在‘天仓阁’内留下了足以让他在此一通宇内的强横力量。那力量足以傲视天地,甚至重塑天体、毁天灭地!”
  果然,群雄听了无不动容。雄霸天下、称雄武林,江湖中人谁不动心?只有一些老成者面色平静,暗自揣测梦盈将灵琊剑中这段隐秘公布在天下群雄面前的险恶用心。
  慕容珏道:“我明白了,你费这么多周折,为的是‘天仓阁’中那强横无匹的力量,你要,整个天下?”梦盈道:“我只是一个小女人,我并没有效仿武则天的野心。我只是想告诫一下你们这些臭男人,王霸雄图,并不是只有你们男人才可以做到!”慕容珏心头又是一震,他隐约觉到,梦盈设下今天的这个局,只是在赌气。但为了她一个人的好恶,让整个天下武林,厮杀纷争,却是有些过了。
  “阿弥陀佛。”少林寺一派中,一老成僧人,在几名年轻僧侣的伴同下,走到慕容珏面前,合十道:“珏公子,梦盈施主所为之事,置天下万民不顾。今日我白道群雄在梦盈姑娘手下一败涂地,公子是仅次于令尊慕容盛的天下第二武学高手,为天下万民百姓计,还请公子出手,代表白道同梦盈姑娘一战。”白道群雄都知道这老僧是在奉承慕容珏,但兰幽谷慕容世家为武林第一世家,慕容珏之父慕容盛更是被公推的“天下第一”,慕容珏虽然年少,但其武学相传已经尽得慕容盛传授,当下都对慕容珏满怀期望。
  慕容珏认得这老僧,乃是少林寺掌门方丈鸣远禅师。少林寺号称天下武学正统,慕容珏却未有多少敬意,淡淡说道:“大师言重,天下第二武学高手,晚辈是不敢当,便是家父也不敢自居‘天下第一’。家父曾言江湖中,武功不弱于他的高手,便有三位。”鸣远道:“能得令尊如此推崇,这三位想来也都是当世一等一的奇人。”慕容珏道:“这第一人,便是天元宗的薛慕白薛宗主。”薛碧微笑道:“义父若知,被盛前辈如此推崇,定感十分荣幸。”慕容珏道:“这第二人,是有‘千不敌一’之称的沈千一沈前辈。”
  鸣远道:“沈居士却是武功绝顶,然其所为,却不能为正道群雄所容。”慕容珏道:“这第三位嘛,就是镜天坊的阴后娘娘了。”鸣远道:“不错,莫说阴后娘娘,便是阴后娘娘的亲传弟子在此,白道群雄也不会这般的束手无策了。”镜天坊乃是如今江湖上的正道诸派之首,正道无不以镜天坊为尊,白道群雄听慕容珏竟将正道之首的阴后娘娘,排在邪道至尊和一个行事乖张怪异的沈千一之下,均是大为不乐。但白道群雄都指望慕容珏能够助白道挽回一局,也不好多言。
  梦盈担心慕容珏当真出手,说道:“珏公子,以你的性子,何必搀和江湖这趟浑水呢?”公孙绣容哼道:“那姑娘倒是说说,以珏公子的性子,该做些什么事?”梦盈道:“当沉醉于花香美酒之中,逍遥于天地之间,江湖血腥,不适合公子。”慕容珏点头道:“梦盈姐姐所言,深得慕容心意。慕容性爱逍遥,自然不该插手江湖上的正邪纷争。”他此言不啻于告诉白道群雄,今日局面,他将置身事外。白道群雄都将慕容珏当做翻盘希望,听了他此言,均觉失望,却听慕容珏话锋一转:“不过,贺贮萝乃是慕容至交好友,慕容确实不能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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