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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金风玉露
  淡蓝的天空,和煦的暖风,清香的龙血草。看着这一切,烬翼冰冷的瞳孔中终于有了些暖意,他偏头咬住一根龙血草,鲜红的汁液溅出,带着腥气的甜香渗入口中。烬翼神色一振,冷冷地看向远处的土民,他们漠然而遥远地看着他,神情庄重,仿佛他才是传说中的白色妖猿。
  头领端坐在他们身后小丘陵顶端的高台之上,身后排列着景氏的族人。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他,如同猎鹰看向自己爪中的猎物。景洪、景纣、景真作为景氏最年轻的一代侍立在他身边。一个满面不屑,一个如常地平静,还有一个紧张地看向烬翼,却眼神飘移。
  “敢做,不敢当?”烬翼冷笑,挑衅地看着景真。景真心头一冷,立刻低下头,忽然又觉得不该如此简单地被一个奴隶挫败,于是便努力地想要与烬翼对视。然而,烬翼虽然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但他却觉得那两道目光如同利刃般悬在自己头顶,寒光闪闪,杀气四溢。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大地忽然开始颤动,高亢的马嘶声传来,一直笼罩在景真头顶的两道目光随之消失了。景真心中一松,如获大赦般抬起头,连骨缝中也传出轻微的响声。面前,马群云似地飘来,马蹄声犹如雷鸣,虚伪的宁静在瞬间被撕开,又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带走。除了景懿和烬翼,几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一抖,景懿的神情中只有冷漠,而烬翼在看到马群的那一刻便安静下来,眼神落在虚无中的一点,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是送你入地的路!”看着停在远处不停跺脚的群马,景真三天来第一次感到如此轻松,前方,安静片刻的烬翼忽然奋力挣扎起来,如同刚刚从梦中惊醒,殷红从他腹部透出,原本苍白的的脸更是如同死人。不久,他再次安静下来,怔怔地看着天空。
  “死囚需要什么治疗?不过留着你的命接受惩罚而已!你以为你真的能跑掉?哼哼,你能到哪里去?到连天空都不接纳你的灵魂!”景真的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一边的景洪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却忽然听见右边喝声突起,万马奔腾,犹如奔雷,群马汇成一道海浪向烬翼吞去。
  “来了,来了!”景真抑制住想要大笑的冲动,紧紧握起双拳。景洪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却又不想错过眼前这难得一见的情景,只好忍下怒气向烬翼看去。沙尘泛起,铺天盖地,太阳渐渐没有那么明澈耀眼了,静谧从头顶的天空中透出,带着诡异的寒意。景纣忽然打了个冷战,他奇怪地看向天空,顿时怔住:“景洪哥哥!”空中的沙尘忽地散去,层层黑云怒涛般翻滚着,冷意呼啸着从中冲出。天空,如海倒悬!
  “神,请您息怒,我们会把触犯您的人交给您!”土民们观看惩罚的专注被寒风打碎,土民纷纷向天跪下。景懿猛然站起,鹰一般的双眼紧紧盯着即将被马蹄踏碎的烬翼。景洪、景真和景纣三人以及景氏的族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如同土民一般望天而拜,下拜的只有一些中年妇女,她们淡蓝色的双眸中泛着惶恐而清澈的光芒,忧郁地看着天空。
  “天空真的不肯收我吗?”烬翼喃喃自语,却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我怕,真的怕……”他颤抖着闭上眼睛,听见心中有什么裂开了,正邪或者信仰。
  正在此时,寒意凌空而下,仿佛连时间也被冰封住了。一阵战栗传遍烬翼全身,那是与生俱来无可抵挡的恐惧,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发现头顶的黑云毅然出现了一个漩涡,一条条细碎的电光正在其中不停闪烁,慢慢汇聚在一起。
  凝成一道耀目的闪电。
  “噼咔!”闪电猛然向烬翼落去,震耳欲聋的巨响紧随其后。土民们惊得紧紧伏在地上,景氏族人纷纷惊慌地向后退去,掩住了口耳。景洪几人也随之一同退后,跑在最后的景洪在跳下的瞬间突然发现父亲并没有跟来,犹豫了片刻后,他鼓足勇气转过身,看见景懿,他的父亲、土民们头领,迎风立于高台之上,似乎全然不顾倾泻于面前的天威,仿佛一尊神像。
  异样的光彩在景懿的眼中流动着,雷声中,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半晌,居然露出了淡淡笑容:“不错,不错,我怎么没有想到那是件灵物!暮已,这也在你的推衍中吗?可是,你为什么不让自己走出死局?”
  “不要!”烬翼大叫着从地上跳起,腹部的疼痛却令他忍不住跪在地上。头顶,一捧莹白被他的喊声震落,纷纷扬扬地洒在他身上,随即化作冰冷的凉意渗入,伤口的疼痛竟慢慢被压制下来,烬翼低下头,发现伤口已被一层寒冰覆盖,奇迹般地止了血,而自己的脚下,竟是厚厚的白色。
  “雪?”烬翼奇怪地伸出手触摸面前的洁白,冰冷瞬间浸入手指,点点水滴从手指上落下,又重新凝结成冰。
  “好冷,是真正的雪……我没有死……可这是哪里?”烬翼起身环视四周,所见皆为一片纯白,若有若无的光线淡淡地落在雪地上,脚下的雪地仿佛落满了星辰。烬翼茫然地向前走了几步,踏碎雪花的声音顿时在四周飞旋开来,乘着夹杂雪花的微风向天的尽头飞去,慢慢地零落消散,最终归于无声。
  “有、有人吗?”烬翼艰难地挤出声音,周围的沉寂仿佛大石般压在他心上,寒意一寸寸涌上来。这里的白色一直连绵到天际,似乎永远也找不到尽头,看久了,仿佛自己已经消失在天地间,已经和这片白色融为一体。烬翼的眼前阵阵晕眩,也许这里真的没有人,但他需要声音,需要什么来刺醒他,哪怕是血!
  “啪!”一阵异响忽然从身后传来,烬翼猛然转身,却发现不过是一团雪从树枝上掉落而已,他呆立了许久,静静地盯着传来异响的那棵树,忽然不甘心地走上前,伸手拂落了树枝上的残雪。依然是簌簌的轻落声,但烬翼的神情却猛然一动,这树,并不是真正的树,而是一块被雕成树的冰!烬翼伸手折下树枝,响声清脆异常,而手中的“树枝”竟没有半点木质。
  “难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烬翼惊慌地看着四周,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陷阱!刚刚还若有若无的恐惧忽然像山一样横在他面前,烬翼忽然开始奔跑起来,他只想离开这里!而就在他一路狂奔越过一棵冰树时,脚下的雪地忽然塌陷,露出了一条巨大的冰缝,不及跳开的烬翼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坠入其中。
  “啊!”随着一声惊叫,烬翼重重地落在地上,雪如流沙般从头顶不住落下,他挣扎着滚向一边才逃过一劫,随即他看到了自己,不,是自己的倒影!
  “冰?”烬翼碰了碰身下光可鉴人的地面,又立刻缩回手,那是比上面的雪还要刻骨的寒冷。然而烬翼此刻却已经不再害怕,眼前有桌椅,有屏风,还有一盏盏雕饰精美的冰灯,这里竟然是一座冰宫!有冰宫,就应该有人。烬翼定了定神,从地上慢慢站起,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那具冰屏风后,那里,一缕淡蓝散落在地上。
  烬翼压低了呼吸向那边走去,不出所料,那是一个人。他轻轻倚在冰榻上,苍白的面孔垂在一边,长发溪水般沿着全身滑落,几根落在面颊上的发丝微微颤动着,显示出他的虚弱。
  “啪!”烬翼不慎踩在一滩银色的液体上,一声轻响立刻在冰宫中回荡开来。烬翼一惊,急忙向面前的人看去,却见他已然被声音惊醒,正静静地看着他,双眼灿然,仿佛凝尽了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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