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在一个大人面前说这样的话,是不是让人觉得特别心酸。少郡虽昨日听她说过这话,今日再听,心底仍是沉重,伸出手把梓晨按住道:“昨日爹爹不是给你说过,我没叫你做,你就不要做,给我好好呆着。”
于是便施巧手为梓晨妆扮起来,先是徒手给她梳了一个双丫髻,头顶单留一束扎了个小辨冲天而起,又在装衣服的包裹里翻出了几条红头绳,给她的小辨缠上,看起来倒也似模似样。
再一看包裹里,尚有几件绵衣,皆是素色,看来虽不甚华美,却也洁净,一一给梓晨套上,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她打扮成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姑娘,
何谓虎头虎脑,不知为何,这衣裳穿好,少郡始觉不对,这明明是男孩子的行头,百思也不得解,又忽的一瞟,那包袱里还有一张纸条,原来还有留言,
拿过来一看上书:“负心贼,但看上天诸神之面,求你别再做那猪狗做不出的歹事,此女乃我骨血,她虽命贱,生于你家,却不愿他如我般被人卖为他人产奴仆,但愿你还记得我旧日的好处,听我一言,我这可怜的儿,你就将她假充男儿养大,省得你日日挂记家里还有个可以卖钱的东西,若是他日我家里知道你是这般光景,也不至于无可倚仗,就是看这孤女的面,也许会放过你,青木云云。”
少郡看了这便签半晌,发了一会儿呆,心里的酱油瓶子仿佛被打翻,那味道是又咸又苦,超越真真正正的叫做无可如何之日也,
心下暗暗许愿一定要早日把青木赎回,苦思了一会儿,哪里能想出什么办法
忽的想起一人,就是那远房亲戚左莫问,他本是青木的一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因秉性奸滑,又生性胆小如鼠,与青木家的几房亲戚向来是格格不入,何况这人人皆是以衣帽待人,他一贯又不得志,只在青木家混吃等死,混吃而无所事事,每日里自然是受气非常,只有青木天性良善,尚把他当个叔叔,青木一嫁人,他便找了个由头跟了过来。
又因他平日里还读过几篇书,懂些算术,自此就帮李家管些私帐,以他的性格自是把以前的少郡侍候的服服帖帖,偶而做些偷鸡摸狗无伤大雅的事,因他又拿捏得当,家主自不管他,自此相安无事,
少郡想到此人,知道他以前在自己府上一定是捞了不少油水,自己落魄至此,虽然记忆里还欠他不少,少不得用强也要让他再吐些出来,不然就靠身上这几两银子,以后也难得安生
想到此节,心下忽的大定,又是有两下子把梓晨改头换面一番,打扮成一个小男孩,领着她就出门。
但一出门,只见的天高地阔,云深山远,那流风拂面而至,可能是心底有了倚仗的缘故,那感觉是好不惬意。
过不多时,就来到了三间青瓦房跟前,外圈一顺低溜溜的土墙,瓦房两边廊沿下,是养着鸡,拴着驴,一条大狼狗在院中溜达,
少郡一看,唬了一跳,全然已经忘了,为了防备自己莫问几月前就买了这狗,一时无法,不敢进去。梓晨又是哭兮兮的道:“爹你不是说过以后再也不踏上老叔的门口吗?”
少群道:“爹那以前说的是气话,如何能不上他门,你的记住,爹教你的第一句话,别人欠自己的不惜一切也要要回来,今日是他欠我的钱,我们怎么能不要,这大狗你也不要怕它,有爹爹在管教它咬不得你。”
梓晨连连点头道:“女儿记得了。”少郡话虽如此说,却哪里敢进去,那狼狗见了生人站在外面,也不叫一声,只是与少郡对视。
养过狗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狗咬人也是毫不留情的,少郡自然也知道,当下僵持不下。楞了一会儿,少郡无法,才要高声唤莫问,要试一下能不能把他唤出来。
忽见那门可巧,“吱呀”一声就开了,从门缝里探出一颗白头,那头东转西转,最后转到了少郡这边,少郡眼尖,只一嘌,大概看到那是一个极为妖艳的女子,容颜颇为俏丽,那头看到少郡又:嗖‘’的缩了回去。
少郡心下骇然,这左大爷为老不尊,难不成还在家里搞些勾搭老婆婆的玩意,倒是稀奇,当时心下大定,这老狗这下被自己抓住了把柄,由不得他不拿钱出来。
扯开嗓子吼道:“二叔,二叔,我是少郡啊?”只听得屋里传来声音道:“是鹦哥儿啊,你来有何事?”
音中隐然有要丝慌乱,少郡听得他声音打颤,更是心上大定,道:“自是有事找你,你快出来嘛,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进来了。”
少郡自然是不敢进去,莫问却是不得不出来。
过了半晌,那莫问依旧是前日里那一身绸衫子,一脸湿漉漉的,衣衫略有不整,少郡再一细看,差点就忍不住大笑,那莫问可能是方才在家里洗脸,所以洗得脸上湿漉漉,却是因为慌张,脖子上一块新鲜口红印子,全然就没洗掉。
少郡这时候自然有资格充大爷,抱着梓晨,那大爷充起来自然是不太得便,不过这潜意识里,自己不知道已多久没有体会过这么爽的感觉,原来欺负别人的感觉是如此之好,难怪不得前世总是要做些仗势欺人的事,
当下懒洋洋的说道:“那二叔啊,我这多日不见你,日子可是过得清闲,这清福我看你也享了不少,你也晓得大侄子我现在是落魄非常,你看这以前从我这里支的钱是不是该还了,”
莫问早料到少郡一大早来找自己,必然不是好事不过听他说完脸上还是抽搐了一下,道:“亲戚之间,相帮也是正常。少郡你也知道我平日里也是不宽裕,这几年也帮补了你不少,不过你若是讹我赖你的帐却是太不厚道了,我这里还有几文钱,你若是急用,尽可拿去,多的却是没有。
少郡听了这话,一时语塞,越想越气,心道:“这老贼也太抠门,往日里也不夹带私藏了多少东西,虽然自己这几年确也括了他不少,不过他明明有见不得人的事,还紧抓着钱袋子不放,若是不给他说破,他定然是一分钱也不肯出的。
计忆已定,也不和莫问多说,手上把梓晨一放,风火火就作势往屋内去,边走边道:“我就要看看里面倒底是哪家的寡妇,你不要拉我,钱也不需要你还,今天就让我们看看这稀奇事。”
莫问见他硬要往里闯,知道纸包不往火,一把将他拉住道:“莫慌,莫慌,不就是钱嘛,好说,好说,你要多少。”
少郡听了这话,歇下了脚,见旁边有一块大石头,把梓晨往上面一放,手一抄,道:“我也不多要,拿个五百两出来用就可以了,如何?”
[相当于现在三五十万]莫问只听了五百两几个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颤声道:“五百两,就算把我的骨灰卖了,也值不了这许多钱,罢罢罢,你就把我杀了吧!”
少郡当然知道他拿不出五百两,他自己的主意不过是先说一个惊天的数字,接下来也的讨价还价的余地,道:“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你既然拿不出来。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银子你就分十次来还,给我打个欠条,不能再有商量的余地。”
莫问已被他逼急了,这哪里是逼债,完全就是催命,明抢,脸胀的茄子一般,道:“止有三十两棺材本,外搭这个扳指,这个扳指不是你五千两买回来的吗?算我亏了大本,一并给你,若是再要,我也只有不要这把老骨头而已。”
少郡见莫风急了,知道不能再逼他,道:“也好,这次就放你一回,你把钱拿来我马上就走。”
莫问就是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怏怏不乐的走回了房间,也不多一会儿,人就出来,手上多了一个包袱,递给少郡道:“全在这里了,再没有多的一毫。”
少郡心里反而有些过意不去,道:“这扳指也不能变现,要不你且收着,何如?”
莫问两条眉毛已经皱成了一条,强压着心头怒气道:“这东西以前本来是你强送与我,谁都说不出它是个什么物件,你即说它值五千两,我就当它值五千两,现在一并给你,你我两不相欠,以后老家若是有人找上你,也不要说我认得你。”
说毕,将手上的扳指往地上一扔,径自回了房门,将一道木门关得严严实实,连一丝风都偷不进去。
又遇故人
少郡见莫问气成了这个样子倒也没什么愧疚,他只知道这莫问做的是不敢见人的事情,自己倒霉成这个样子,又有哪个能帮自己的忙,即使做的是损人利己的事,也觉的心安理得,何况这莫问今天的事若是被别人抓住,说不定有吃官司的可能,破点财反而是减小缺失。
于是屁颠颠的捡起扳指,准备到城里找“逸通行‘’当它个三五两银子。
不得不说这扳指的来历。也是数年前,少郡一样的是吃喝嫖赌,在还玉楼常常是一呆数是,门也不出,终有一日带了几个小厮从还玉楼出来,就在楼前空地上,围了一大圈人,少郡那是见了人多的地方是尽然要去看,眼见人多,不一定挤的进去,把小厮唤到身前,吩咐几句。
就是二狗牵头,拿起铜钱就是一阵乱撒,然后就是几声吼,“捡钱啦”,有人转身一看,满地都是黄澄澄的铜钱,立即人群四散。
几个小厮再手上使劲一扒拉,把那些动作稍慢的统统掀到一边。少郡打眼一看,果然有一件稀奇事。果见人群散处,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就躺在路中央,一手支着脑袋,微闭着眼睛在那里养神,身前摆着一个楠木镶金的盒子,盒子底下压着一张箱子条子,上面龙飞凤舞的书着几个大字,“折银五千两,”
少郡多日曾有事,看到有这个稀奇,没事也是要找出事来。低声又吩咐小厮去打探来龙去脉,
不一会儿,二狗就回来了道:“街上的人都说这乞丐在这里已经躺了好几天了,他身前那个木盒子看起来也是个奇巧之物,但那里能值五千两,这些闲人都说那盒子里有好东西,他又不准人打开看,这几天没人敢为了这个盒子掏五千两,我想也是,人又不是傻子,哪个没心没肺的会为了这个不明底细的东西出银子,我看这乞丐就像个疯的。”
少郡又看那乞丐,好像多日不曾吃过饭的样子,又躺在那里好似老僧入定,若不是故弄玄虚,倒像个世外高人的模样。也不走近去,远远的道:“那乞丐,你在故弄什么玄虚,五千两区区小数,这信阳城里出得起的是大有人在,只是哪有不见货物就给钱的道理,远的不说,这还玉楼里的姑娘可就个个是宝贝,若要人出钱还不是一字撩开,要让人摸摸捏捏,要不然谁肯做这冤大头,你要是让我看一眼,就是块石头我也把它买了,如何?”
那些捡了钱的人见了是少郡都又在少郡之外又围了一个大圈都在那里起哄道;‘’你这乞丐不知道在这里饿了多少天,你今天走了运,这是我们信阳首富,他即这样说,你这钱是断跑不了的,快快打开让我们看看你这里面是个什么稀罕物儿?‘’
旁边的人无非就是想看个热闹,都在一边帮腔。一时之间人声鼎沸,个个都在煽风点火,吼到了热火朝天的时候,
那乞丐只是微微的睁了睁眼睛,只看到他一对发灰的眸子里,如镶了一对深不可测的黑石一般,倒像是庙堂里的菩萨要活转来。只是微微瞟了周围的闲杂人等,就又闭上了眼睛
看了那乞丐混不在意自己这有钱大少爷的来历。也不生气,什么样的人他见多了,自觉这乞丐若不是大有来历。
就是故作高深,于是也不学往日就要去掀摊子打人,想要细细看看这家伙倒底是个什么人。
于是亲自走了过去,还有一丈之遥,就闻倒了股酸臭的气味,这乞丐身上实在难闻,也不知道先前那些人靠得那么近,闻了会不会反胃,既然亲自过来。说不得也只有忍了。一只袖子捂住鼻子道:“你这乞丐太古怪,你这盒子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都叫你拿出来看看,你也舍不得,我又不是给不起钱,也罢,你且说说你这宝贝有什么好处,可以值五千两银子,”
那乞丐听了这句,总算是动了一下,眼睛也不睁,道:“我这宝贝只卖给识货之人,这宝贝世上本无,小可聚气成霜,大可化云为雨,进可指摘时据,退可穿破虚空,有此宝贝者,万万人中只得有一,可历历万万人不能经历之事,或可创万万人不能这基业。像你这等纨袴子弟,得了它无非是破家丧命,难不成还想建不世这功。”
你想这信阳城何时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当时已气得快疯掉,这人有时是气极而反笑,少郡冷冷笑道:“你这乞丐胆子倒大,就凭你这句话,要依我的脾气,正好把你剥皮抽筋,五千两拿去,我倒要看看我究竟是何时破家丧命?
顺手扔了一叠银票,上去就是一脚,将那楠木箱子踢开,众人一声惊呼,惊呼过后就没了动静,二狗道:“少爷是一枚扳指。”
马上拿了起来交给少郡,就是眼前这枚了,那乞丐晓得少郡已取了戒指,一个鲤鱼打挺,飘然从地上翻了起来,众人又是一声惊呼,只见好一条泰威风凛凛的大汉,虽是衣衫褴褛。却是精神矍烁,站在那里确是林秀于林,风欲摧之,
那大汉道:“小石头啊小石头,你我相伴数载。不知一起历了多少非常之事,如今你已有了新主人,也不需挂念于我,但把我往日的经历让你的新主人历练历练就好。”
说毕,拾了银票,大踏步而去,远远传来歌声:“无极达则天地,石头生于太虚,自古幻境多无事,都把混沌做真宇,乾坤阴阳无异数,算来算去是盘棋。”
少郡拿了那扳指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越看越像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值不了几两银子,又兼四周之人私相窃窃,只觉自己上了当,钱倒是小事,气不过被人笑成傻冒,
当时寻个由头又把一个随身的小厮打了一顿,回了家就顺手把那扳指扔给了莫问哪曾知道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又拿着看了看,确是不像有什么名堂的样子,寻思着就算是块石头就不定也值个几两银子,拿去当铺折些银子也好。
少郡来自现代,然而这银子的概念还是心里有数的,现在身上有三十几两,放在现代也有几万,从不名一文轻轻巧巧的有了两三万,那气度大不相同。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