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预想之中的激动,此时她被恐惧占领,心中一团乱麻。
金焰的行事作风她有所耳闻,几次交手也是吃尽了苦头。
黎颂干咽一下,面如死灰。
此时此刻她一定不到,再次走出这扇大门时,已是两个月之后。
切断了吉尔伯的手指,如今他要把她的脸划花,并非一时兴起,金焰还算公道,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一切的罪状都因这美丽的皮囊而起。
看着她,他认真、专注、癫狂却还郑重的讲:“我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今天我只要你的这张面皮。”
一本正经的吐出这几个字,恐惧程度可想而知,黎颂吓得转身就跑,下一秒被他轻而易举的捏住了脖子。
摁着她的后颈,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金焰讲她水性杨花,破坏别人的家庭。
这样杀头的罪名摁在黎颂的身上,今夜就要问斩。
她吓得不断发抖,喊哑了嗓子被人说烦。
金焰肆意了整一辈子,还不知道收敛两个字怎么写,那些公序良俗约束的也从来都不是他这种人。
曲望舒忧思过度,前些日子病了一场,他坐在一旁一言不发,阳光照进来,日子好像还和从前一样。
叹气,她说起吉尔伯,当年来留学的时候他还是个小老外呢,去云谷镇采风时被毒蛇咬了一口,看见她还以为看见仙女了。
“阿焰,很抱歉以这样的姿态和你见面,我该体面一些的。”
皱着眉,他一言不发,千万句嘲弄的话压在心里,对着曲望舒一个字也舍不得说。
面色凝重,气势骇人,他们二人多年不见,时光是如何走过的,一点一滴都写在举手投足间。
他不再青涩,声音也比从前更加低沉。
起身,那抹身影颀长,不知何时起再也不肯喊她小姑姑了。
她和他之间有过激烈的争吵,大家撕破了脸,闹得不可开交。
之后是近乎十年的分离,在这期间,他们不曾见面。
易霜蕊长的像她,低眉垂眼时更是叫他恍惚难辨,她身上的婉约柔和她不学也有几分相似。
所以这几年易霜蕊大红大紫。
他不说话,四处都死死绷紧,皱着眉、咬着牙、握着拳。
曲望舒这辈子就是过的太顺了,所以一天到晚唉声叹气、悲伤春秋的。
他在心里觉得这样也好,离开了那个烂人,日子依旧处处生花。
另一方面他在心里又见不得曲望舒受这种委屈,她不该是吃这种苦头的人。
谁人得了她的垂爱,就应该千恩万谢、感恩戴德,怎么还做这种缺德事,演这种负心汉的俗套桥段。
咽不下这口气,吉尔伯几乎横跨南半球,躲在一处偏僻的雨林部落里,金焰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悠哉悠哉的吃着棕榈果…
虽然知道自己惹了麻烦,但他并不觉得有多严重,他和曲望舒好聚好散,虽有遗憾,但各自向前。
直到他被人套着麻袋抓回去。
这是他和金焰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时是曲望舒领他回家,宣布婚讯的时候。
那时他的目光就和野兽一样暗藏杀机,他不爽朗,哪怕是站在正午的阳光底下,身上也像是蒙了雾一样,阴翳晦暗。
果真没看走眼,如今更是直截了当的切断了他的四根手指。
“我不会放过你,还有那个贱人!”
那时疼得神志不清,依稀听见他说了这样一句,吉尔伯没有机会求证,金焰在切了他的手指后还叫人把他毒打了一顿,最后扔垃圾一样扔在了荒无人烟的公路上。
关于这些黎颂不得而知,她知道的,只有今夜大难临头。
白赫这个时候反倒成了救星,他联系不上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才一接通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便传来声嘶力竭的求饶:“救救我!白赫!!”
她挣扎不断,而金焰却没什么耐性,用膝盖压住女人的胸膛,牢牢的给她桎梏在身下。
这是处二层小别墅,除了金焰以外家中还有佣人和司机,金焰几乎不领女人回来,偶尔有过几次,但这样的阵仗还是头一次见。
郑笛有一些慌张,门外叮当乱响,哭喊凄厉,她实在是坐不住。
往金家老宅打过去一个电话,郑笛偷偷摸摸的,让宏叔把电话交给能当家做主的人。
“你要反天不成?”磕一磕锹上的花泥,他还吩咐着把外面的花都搬进屋里,显然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认真的,金焰先生回来了,他还领回来一个女孩,我觉得要出人命。”
宏叔,你认真一点,家里面现在谁在家,能不能过来一个人?
我们都很害怕。
比金家人更早到的人是白赫,给黎颂打电话时他就在附近,车子拐个弯说来就来了。
讲到这他便说她有福气,我晚来一步他就要把你的眼球挖出来了。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最先看见的是黎颂,她赤着脚,弄了一身的血。
手中拿着厨房里的水果刀,正不知死活的和金焰对峙着。
刀尖冲着他,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做无用的警告。
刚刚应该是哭过,此时此刻红着眼眶和鼻尖,目光凶狠却还胆怯。
再看金焰,随即噗呲一声笑。
手撑在门上,他姿态疏懒,对比着屋中的一男一女带着一些不食烟火的清冷:“你金焰也有今天?”
他被她咬了手腕,人在也在极限之中爆发出无尽的潜能,居然有本事挣脱他的桎梏,去厨房摸一把刀。
顺着指尖凝成血珠,迟缓的滴落在地,金焰并未在意女人的威胁还有心情打开冰箱拧一瓶水喝。
白赫推门时谁也没有注意,只是那笑声实在刺耳,男人目光锐利,回头去看。
见到白赫他的确吃惊:“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还真来救她啊。”
“当然要过来看看了。”
这样的热闹可不容易。
登堂入室,走到哪里白赫都从容的像是回自己家一样,今天他穿一身白,在这宛如杀人现场的屋子里割裂感十足。
坐下来,挑一块比较整洁、没有血迹的地方,身后的二人各自负伤,他像是没看见还有心情关心金焰家的小狗在哪。
“怎么不过来和我打个招呼。”
没礼貌。
金焰理智回笼,觉得自己太过仁慈,居然叫她三番五次的触及逆鳞。
身上都是血,黏糊糊的难受,双手扯了T恤扔在沙发上,走了没两步回头指了指身后那惊魂未定的女人:“这事儿没完。”
一刻也不敢松懈,金焰不过是指一指她,只是抬手的那一瞬间她便后退,胡乱的挥舞着手中的钢刀:“不要过来!”
凝眸,金焰注视她片刻,摸到桌上的烟盒。
点一支烟,明明灭灭,脸上的血迹未干,顺着下颌滑落。
过于阴郁,沉默时要比平日里更加骇人,那双眼睛不如白赫那样懂得骗人,犹如冷血动物的注视,时常叫人毛骨悚然。
虎口处叫她咬破了皮,丝丝缕缕往外渗着血丝,还是头一遭,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吃亏。
表情严峻,眼底生寒,黎颂怕他怕到了极致,不知不觉退去了角落里。
眼泪都流干,眼里的绝望被他好生喂养,遍布她的所有思考。
黎颂怕自己走不出这间屋子。
五月份木兰花开的正好,窗外飘进来的花香混合着屋中的血气。
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放眼望去草木青翠,遍地生机。
只有她颓败、狼狈、衰朽,是被害虫蛀干的一棵树,苦苦支撑着,期待着下一个春日。
腿上的疼她已经感受不到了,恐惧操控着她,叫她无法理智的思考。
此时此刻就连十恶不赦的白赫都成了女人的救命稻草,他听见她万分凄楚的声音,虚虚唤他名字。
格外动听的呼唤,连名带姓的叫他白赫。
他像是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人一样,那看过去的目光既诧异又玩味:“怎么?”
目光恳切,黎颂眼里蓄满了眼泪,她的手颤抖着,却依旧紧握着那寒光凛凛的钢刀。
他毫不怀疑,只要有机会,这把刀一定会深深刺进自己的胸膛。
她从来都不是软弱的姑娘。
主动开口,他说:“想我救你?”
换她重重的点头。
眼泪一起砸落,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我不确定了黎颂,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商人。”
我是一个商人。
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
赔本买卖我不能做的。
真是苦恼,他的表演很是浮夸,这副左右为难的样子操控着女人的喜怒哀乐,在那一瞬间时间都暂停了。
良久,见她开口,十分绝望的讲:“我…我不知道你要什么?”
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给你了。
我在你这里…从来都没赢过。
认真思考,所言非虚,黎颂一穷二白,父母双亡,只剩下这一副好皮囊了。
几次交锋她都不是对手,被他吃干抹净,从头到脚作践个遍。
真的在没有什么能给他了。
所以交易失败,白赫继续发挥他周扒皮的优良品质,十分的无情无义:“那抱歉了。”
爱莫能助。
黎颂忙的打断他,却没来得及,听他讲完这句话,面如死灰的靠在墙上。
第四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