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县里来电话，说林工参与的抗寒小麦实验有突破......”冯文安故意提高声调：“要我说啊，金子搁哪儿都发光！”
　　“你得抓住机会，不然等人家一飞冲天了，你小子想攀亲戚都攀不上！”
　　周卫东瞥见姑娘发红的耳尖，把烤得焦香的猪尾巴递过去：“趁热吃，凉了咬不动。”
　　“哎哟瞧我这记性！”
　　冯文安突然拍脑门：“公社还等着报产量呢......雪天路滑，你送女同志回宿舍是应当的！”
　　火把光渐次隐入粮囤后，雪地上只剩两行并排的脚印。
　　孙梦诗揪着围巾穗子，忽然听见身侧传来咔嗒轻响。
　　周卫东正用猎刀削着块松木。
　　“给。”
　　他把雕成小兔的木牌塞进姑娘手心：“等开春种菜时挂地头，能防鸟雀啄苗。”
　　孙梦诗借着月光细看，木兔耳朵上还刻着朵山梨花，她笑道：“你还会这个？”
　　“前些年跟老猎户学的。”周卫东靴尖踢开拦路的冻土块：“过段时间等我翻修完房子，还想在屯儿里办个木器社，专门打嫁妆箱子！”
　　他故意把嫁妆箱子四个字拖的冗长！
　　这话说得巧妙，既提了营生又暗藏心思。
　　果然见姑娘耳尖泛起薄红，围巾往鼻尖拽了拽：“那......那得用上好的红松木......”
　　“后山有片老林，开春我带你去挑，挑中那棵咱就用哪棵！”
　　周卫东突然驻足，指着远处起伏的山影：“到时候在林子里搭个木屋，晌午打猎累了能歇脚，夜里还能看星星。”
　　孙梦诗刚要接话，突然被雪窝里的动静惊得跳开。
　　周卫东眼疾手快捞住她胳膊，却见是只灰兔蹿过雪地。
　　“胆儿比兔子还小。”他闷笑着松开手，指腹擦过她腕间冻红的皮肤：“明儿让柱子送笼套来，给你逮两只养着玩。”
　　宿舍土墙已从夜色中显形，孙梦诗突然转身，有些不舍道：“你.....你啥时候再来换粮？”
　　“得三五天吧。”周卫东故意逗她：“咋？舍不得我走？”
　　“才没有！”
　　孙梦诗跺脚转身，蓝布鞋踢起一蓬雪雾：“我是怕冯主任着急......”
　　“这样啊？”周卫东啧啧了两句，轻笑道：“那算了，我还是不来了......”
　　话没说完，他怀里就被塞进个油纸包。
　　打开是块雕着并蒂莲的桃木梳，齿缝还嵌着松脂香。
　　“你，你不许忘了我......”孙梦诗耳根子通红，跺了跺脚，就往宿舍里去了。
　　周卫东看着姑娘家的背影，心口跟小鹿乱撞似的，怦怦直跳。
　　牛车碾过冻硬的土路，周卫东摸出怀里的桃木梳嗅了嗅松香，神识往灵泉空间里一探。
　　前些天刚断奶的牛犊子竟蹿高了半掌，油亮的皮毛下筋肉虬结，正嚼着翡翠似的苜蓿草。
　　十亩麦田金浪翻涌，麦穗沉得压弯秸秆，萝卜缨子支棱得比搪瓷盆还大，眼瞅着日头落山就能开镰。
　　“好家伙！这灵泉水浇地比化肥还带劲！”
　　他扬鞭甩出个响花，盘算着今晚先收两筐萝卜给爹娘熬汤补身子。
　　棉门帘缝里漏出昏黄灯光，廖秀琴正纳鞋底等门呢。
　　灶上煨着的酸菜粉条咕嘟冒泡，周大海拿火钳拨弄着炕洞，火星子溅在儿子肩头积雪上，滋滋腾起白烟。
　　廖秀琴见儿子回来了，赶紧咬断棉线，借着昏光瞄见儿子襟口露出的半截桃木梳纹，嘴角褶子堆成了菊花。
　　“哎哟，我儿子今儿送粮车轱辘咋转得慢？莫不是碾着啥缠脚草了？”
　　周大海往炕沿磕了磕烟袋锅，火星子簌簌落在靛蓝棉裤上：“家里都多少年没喜事了.......”
　　“爹！”
　　周卫东舀了勺酸菜汤浇在玉米饼上，哭笑不得道：“您二老甭兜圈子，八字还没一撇呢。”
　　“就算是要结婚，那也得存够钱才行。”
　　这话说的，让爹娘两人的表情都跟着惊喜起来。
　　儿子没反对？
　　那这事儿有戏啊！
　　“对对对。真要办喜事，怎么也得凑齐三转一响。”周大海笑的合不拢嘴，赶忙开口道：“供销社新到的永久牌自行车，攒够二十张工业券就能......”
　　“爹，娘！”
　　周卫东慌忙打断，耳根子烧得比灶膛还红：“咋都说到这事儿去了？”
　　老两口对视一眼，廖秀琴把梳子揣进贴身的蓝布口袋，笑得炕桌都跟着颤：“是该给人家扯块灯芯绒做新袄，开春化雪路泞，总不能让新媳妇趟泥水......”
　　与此同时。
　　周老二家宅院。
　　“啪！”
　　巴掌拍在桌子上，震的灰尘簌簌地往下落。
　　周老二家堂屋阴得能拧出水。
　　“该死的周卫东！前些日子还躺在炕上不喘气儿，现在就要勾搭女知青了？啥好事儿都能让他给捞着了！”
　　张翠英气的肝疼，尤其是听到隔壁不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她看着旁边的柳春燕，气都不打一处来。
　　这寡妇三个月的肚子，再拖下去可就藏不住了啊！
　　“人家带女知青进屋那阵仗，红围巾飘得跟新媳妇盖头似的！你这拖油瓶再不出手，连口热乎屎都赶不上！”
　　听到这话，柳春燕也是委屈的眼一红：“婶子，这哪里能怪我？那周卫东肯定就是失心疯了！不然的话，这事儿早成了！”
　　那女学生细皮嫩肉的，真要让周卫东看上了，以后还有她的事儿？
　　她肚子的娃怎么办？
　　以后钱从哪里来？
　　“不行！周卫东还想过好日子？没门儿！必须让他接盘！”周大壮恨得牙痒痒，这段时间，柳春燕跟疯了似的，往他家里钻。
　　害得他在外边儿差点说不清楚。
　　他虽然贪图柳春燕的身子，可断断是不能娶这寡妇的！
　　不然日后他在村子里怎么抬得起头来？
　　周卫东这个瘫子，就该给他养一辈子的儿子！
　　“再拖下去，肚子显怀了，那周卫东就更不能认了！咱们得趁早做打算才行！”张翠英眼神微眯，话阴冷的让人直哆嗦。
　　“这样！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大壮你今儿个就把周卫东叫过来吃酒，到时候柳春燕和他滚一个被窝，我直接带人来捉奸！”
　　“这么多双眼珠子看着，周卫东就算是不肯也不肯，赖也别想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