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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一肚子坏水的二婶
  “啪!”
  柳春燕把纳了一半的鞋底摔在炕席上:“这损招传出去,我还咋活人?村里人的口水都能把我给淹死了!”
  张翠英盘腿往炕头一坐,掏出旱烟杆在炕沿敲得梆梆响:“要脸能当饭吃?瞅瞅你家,开春连条囫囵裤子都扯不起了!等儿子大了,谁来养活?”
  “咱家什么光景你不知道?真要是让大壮来养,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风!”
  “这种时候了,还要啥名声啊?”
  窗根底下窜过只瘦老鼠,正扒拉晒蔫的萝卜干。
  柳春燕盯着晃悠的房梁,蓝布褂子下头三个补丁跟着颤。
  “等那瘫子接了盘,你揣着金镯子回娘家,谁不竖大拇指?”
  张翠英往她跟前凑,怂恿道:“等来年大壮当上生产队长,给你批三间红砖房!”
  “到时候儿子养大了,咱家钱也存住了,那不是就过上好日子了吗?”
  外头传来周大壮踹鸡窝的动静,老母鸡扑棱着掉毛。
  柳春燕摸着微微发硬的肚皮,嗓子眼发紧:“那......那到时候得给我扯块灯芯绒......”
  “扯!扯双份!”
  张翠英拍得炕桌直晃荡:“等抱上大胖孙子,让瘫子养儿子,大壮到时候给你打银簪子!”
  柳春燕闻言眼神一亮,攥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角,指甲盖掐进粗布里。
  “成。”
  见柳春燕松了口,张翠英眼珠子一亮,直接拍板下来:“今天晚上就行动!”
  与此同时。
  周卫东家里喜气洋洋的,爹娘都为了儿子高兴。
  前两天还发愁周卫东的婚事,没想到缘分来的这么快。
  “东子,你到时候去知青点那边打听打听,看看人家孙知青在农场过的好不好,别委屈了人家......”
  廖秀琴还不忘开口提醒,生怕周卫东娶不到媳妇儿似的。
  周卫东咬了口玉米饼,热腾腾的酸菜汤熏得眉眼舒展:“人家是城里来的知青,总得让人瞧见咱的诚意。我寻思这段时间去县里倒腾山货,攒钱扯身的确良布料再做打算!”
  “再说了,这小孙知青可是知识分子,文化人,肯定不能亏待了人家不是?”
  “哧啦——”
  廖秀琴的针尖在头皮蹭了蹭,笑得炕桌直晃:“我儿出息了!赶明儿把你爹压箱底的呢子大衣翻出来......”
  话没说完,院门“咣当”一声响。
  周大壮裹着寒气掀帘进来,棉帽檐上霜花簌簌往下掉。
  见着周卫东,嘴角一下子就咧开来:“东子!前儿你猎的那头野猪真带劲,哥几个凑了半斤地瓜烧,上我家整两口?”
  灶膛里柴火“噼啪”爆了个火星。
  廖秀琴攥着顶针的手一紧,周大海烟袋锅在炕沿敲出闷响。
  周大壮是什么德行他们能不清楚?
  啥时候对他们这么笑脸相迎过?
  好端端的,让周卫东去吃酒?
  肯定有鬼!
  廖秀琴顾不得那么多,开口道:“这大冷天的......”
  “成啊!”
  话没说完,周卫东突然撂下碗,一口答应来。
  油灯在他瞳仁里跳成两簇火苗,他冲着周大壮笑笑,开口道:“堂哥你先回去,我拾掇拾掇就来。”
  棉门帘“呼啦”落下,卷进股子雪渣。
  廖秀琴急得直拍炕席:“东子,你糊涂了!这明摆着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之前他撺掇着那柳寡妇的事儿你忘了?”
  周卫东冷笑一声,恍惚又见前世醉眼朦胧时,柳春燕白花花的肚皮压上来,门外举着火把的乡亲们撞开门......
  是有问题!
  前世就是这样,喝醉了被摆了一道。
  不然的话,他哪儿能娶了柳春燕?
  只可怜前世他真以为自个儿醉了,愧对了柳寡妇。
  现在想来,都是周大壮一家子做的局!
  这辈子,还想再来这么一出?
  那他不得将计就计,让周大壮自个儿尝尝其中滋味?
  “爹,娘。”
  周卫东站起身来,冰碴子在靴底碾得咯吱响:“别担心,你儿子今晚保准让黄鼠狼,摔进自个儿挖的坑。”
  他朝着周老二家走去。
  周卫东刚掀开棉门帘,张翠英就拽着他往热炕头按。
  嘴上一直夸个没完。
  “哎哟东子来了啊!总算是盼到你了!”
  “快瞅瞅咱家出息人!昨儿公社喇叭还说你猎着几百斤野猪呢!”
  “要我说,咱家也就你最出息了!”
  炕桌摆着过年才见的猪头肉,周大壮把酒碗塞过来:“要不说我弟是十里八乡头一份!前头猎了六只狍子,转头又盖起青砖瓦房!”
  “队长见天儿念叨你!”张翠英油手往围裙上蹭:“开春护林员的名额铁定给你留着,工分都比旁人高三成!”
  周大壮嘬着地瓜烧直咂嘴:“要我说就该保送你去县里当工人!上回你修粮仓那手艺,老木匠都说能评八级工!”
  这娘俩你一句我一句的,都快赶上说书的了。
  “可不咋的!”
  张翠英把肥肉片子往周卫东碗里堆:“前儿刘会计还说呢,今年劳模准保是你......”
  周卫东突然“哐啷”撂下酒碗,震得酸菜汤直晃悠。
  不管这娘俩夸得再天花乱坠的,他都只叹气,不说话。
  那手上的酒碗端起来又落下来。
  就是不吃。
  这可把娘俩给急坏了。
  “咋了这是?”周大壮急得直拍炕席:“跟哥掏心窝子说!有啥不顺心的事儿啊?”
  “二婶,堂哥,你们别看我这段时间表面上光鲜亮丽的,其实我,心里苦啊!”说到这,周卫东还不忘假意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周大壮眼珠子都瞪圆了。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小子说的是什么狗屁?
  周卫东过得苦?
  那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可今儿个也不好拆穿周卫东,周大壮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挤出一个笑容来:“东子,到底咋了,你说啊!”
  “二婶,堂哥......”周卫东揪着补丁裤腿:“你们当我风光?其实我这段时间挣的钢镚全填窟窿了!”
  周大壮腮帮子抽得像中风!
  这小子盖房钱都够娶三房媳妇了!
  填个屁的窟窿!
  “去年瘫炕上欠了五百多!”
  周卫东掰着指头咔咔响:“卫生所天天催债,爹娘连寿材都押给信用社了......”
  张翠英手里的大葱“咔嚓”掰断了。
  “实在张不开嘴跟二婶、堂哥提这件事,但今儿既然来了.....”"周卫东突然抬头,看向俩人:“能借我点钱救急不?”
  周大壮手里的酒壶差点捏扁,脸皮抽得跟中风似的。
  “东子,你......你这......”
  张翠英指甲掐进炕席缝里,心里直骂娘。
  这瘫子不按套路出牌啊!
  换做从前,周卫东要是敢说这话,她直接就让周卫东滚蛋了!
  可今儿个!
  周卫东一直卖惨,压根就不肯吃酒!
  不喝酒咋办事?
  可要是不给钱,今儿这局就白搭了!
  “二婶......”周卫东耷拉着脑袋,手指头在补丁上抠啊抠。
  想到这,张翠英咬了咬牙,开口道:“你说,要多少钱?”
  周卫东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二婶借给我二百块?再加三十斤粮票......”
  “多少?”
  周大壮“蹭”地窜起来,脑门撞上房梁灰扑扑往下掉。
  两百块!
  周卫东咋不去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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