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死！”
　　沈嵩的指尖在地上画出敕令，满园凋零的花瓣突然浮空，最后一瓣海棠贴上刺客后颈时，天边骤起龙吟，惊得九霄层云倒卷如遇天倾。
　　"走狗也配来我面前叫嚣？"
　　沈嵩靴底碾碎地面落叶，最壮的刺客双掌拍出时带起腥风血雨，却见沈嵩铠甲胸前的太虚紫气突然流转，竟将那煞气尽数吸入混沌纹路。
　　三春剑斜撩而上，剑气切开雨幕时带起三千里杏花香，刺客双臂应声而断，伤口处钻出青龙法相的虚影，将他尚未出口的咒骂绞成血沫。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腰间同时迸裂七枚玉珏。玉屑在空中凝成赤蛇，一声奸笑便扫尾而来。
　　沈嵩冷笑，寒霜隐终于出鞘三寸，刀光过处满地霜花绽开冰莲，莲心射出北斗清辉，将左侧刺客天灵盖击穿。那人跪地时浑身骨骼爆响，竟化作赑屃驮碑像。
　　最末的刺客咬碎槽牙，口中飞出血色蝴蝶。沈嵩铠甲膝处的广寒月痕突然射出冷光，将蝴蝶冻成冰渣。九曜蚀月轮护心镜泛起涟漪。
　　“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
　　沈嵩剑指压在刺客印堂穴，却见对方七窍突然涌出黑水，竟是早种下离魂蛊。
　　顾青衡枯骨突然颤动，下颌骨开合间挤出沙哑声响："别问了，他们都是死士。"
　　“让修士作死士，手笔大了点。”
　　末法时代，修士最看重的就是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继续修炼。
　　让这些做死士，难如登天。
　　“喂，我问你话。”沈嵩眼看半天无人回应自己，回头看去。“辛夷！别让他死了！给他喂点药！”
　　“不用了......看见萍花，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顾青衡缓过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自己书房。“我只告诉你一句，宣王赵元晦，二皇子赵承坤，当心点......”
　　不是，一个一个的，不能把话说完再死吗？我的药很便宜的好不好！
　　铜炉残香未尽，檐角忽有寒鸦惊起，沈嵩靴尖碾碎半片蛛网，蛛丝断裂声里，整面花梨木书柜突然自行移开三寸。
　　沈嵩的目光落在书房的乌木多宝格上，第三层的暗屉微微凸出，未能完全合拢。他伸手轻轻一叩，暗屉应声而开，灰尘随之扬起，在月光下形成一片朦胧的光晕。
　　暗格中檀木匣沾满尘埃，匣盖梅花烙痕与李昕玉手中的梅花锭遥相呼应。
　　沈嵩伸手取出檀木匣，匣中堆积的残纸在夜风中微微颤动。纸张早已泛黄，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焰舔舐过。
　　沈嵩沉默地翻开那几张零散的纸张。写着一份又一份的运输计划。
　　他停顿片刻，指尖轻轻拂过那一行字，语气低沉：“云州......布防图。”
　　最末的那张敕令残角突然生变，玄铁砂混着朱砂的御批。
　　“命令——由顾青衡，李承泽，程敬仁将物资运往云州，确保一切按计划执行。”
　　匣中残纸遇风即燃，火苗却是诡异的青色，将十七年前那场暴雪的寒意重新带回人间。
　　沈嵩的目光凝在那张敕令上，手指轻轻抚过那行早已模糊的字迹，低声道：“十五年前的敕令……原来如此。”
　　“先回去吧，他们的计划，我全都知道了。”
　　“走之前，萍花，把那把破雪刀给我，你不介意吧。”
　　“自然。”萍花微微福身，“虽说是父亲遗物，但小女子拿着实在无用。”
　　【昔年断木，犹吐幽光；阴阳倒转，天道重开；寂灭轮回，化生无极！】
　　【千山雪魄凝虚刃，一念风雷蚀碧霄。是名——龙脊照。】
　　【此刀乃北斗星君以九重天陨星铁混入烛龙逆鳞所铸。九嶷山血战，北斗星君持此刀斩落魔龙「吞月」七首。】
　　李府，李昕玉住处
　　沈嵩的皂靴碾碎满地星霜，李昕玉正立在紫藤廊柱下数琉璃帘的穗子，青玉算筹硌得掌心血痕蜿蜒如蚰蜒。
　　沈嵩右手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寒霜隐的夔龙吞口，刀鞘里渗出三寸冰渣，将月色冻成细碎的银砂落在李昕玉石榴裙裾上。
　　“今日去顾青衡住处，是否有何异样？”
　　李昕玉缠着赤螭纹银链的皓腕猛地一颤，“没有。只是常见的景象。”
　　沈嵩左手剑指轻叩刀柄，北斗星石泛起幽光，映出李昕玉袖口暗绣的八宝莲花纹：“李承泽生前，和李密、李睿锋，锋芒相对，如何？”
　　李昕玉忽然低笑，指尖捏碎掌心的算珠，朱砂粉末顺着指缝渗进青砖，“那时我年纪尚小，对哥哥们的事记得并不真切。”
　　“我记得的，只是哥哥李承泽常与李密争执，几乎每一次都争得面红耳赤。”
　　“李密往往苦心劝解，可李承泽每次都将他赶了出去，话语尖锐，丝毫不留情面。”
　　廊下风铎蓦地沉寂，沈嵩的目光深邃，并不在意这些零碎的片段。他再问道：“那若是李云族长离世，李家继承人，依旧是李密和李睿锋的父亲李无妄？”他靴尖碾碎冰棱，碎屑化作萤火。
　　“李承泽的母亲，手腕狠辣，遇事冷静，本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惜，李承泽死后，她抑郁而终。我的父亲李伯雍，虽为长子，却无心执掌大权。若族长离世，只怕族长之位，会落在李密与李睿锋的父亲——李无妄手中。”
　　烛火摇曳，沈嵩将冷透的茶盏推过案几，青瓷底在紫檀木上拖出细碎裂响。李昕玉望着他指尖压住的那卷《赤阙舆图》，绢帛边缘染着暗红血渍，像是被无数人摩挲过十七载春秋。
　　“十七年前，宣王赵元晦以藩王之名谋逆，觊觎赤阙江山。而今，你我所见的种种线索，便是这一场权力斗争的尾巴。”
　　“怎么可能！”李昕玉对这个结果完全无法接受，站起来时烛火摇曳，火光打在脸上，显得阴郁。“若是谋逆，他岂能活到现在？”
　　沈嵩突然抓起火钳拨动炭盆。“今晚顾青衡告诉我，赵元晦能调动三位死士来行刺，赵承坤亦能赠送我宝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