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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欢聚一堂
  王小毛生日那天,肖汉明家热闹非凡。那天晚餐,电灯把肖汉明的堂屋照得雪亮。四个知青,刘有喜两父子,石长子,肖汉明一家三人,还有梅生的外婆共十多个人聚集一堂,团团围坐。气氛相当热烈,整桌菜都是梅生的外婆余姜氏掌厨,肖汉明老夫妻俩打下手做成的。那余姜氏本来就做得一桌好菜,加上那次她为电力学院的勘察队,做了近四个月的饭菜,她的厨艺也精进不少。今晚桌上摆有十二道菜,全都是大盘大碗。肖汉明说,四个知青都正在长身体的时期,又是第一次给他们过生日,一定要质好量足。十二道菜,色香味俱佳,看一眼就叫人垂涎欲滴。菜式分别是1、酸辣椒蒸鸡,2、肘子扣干豆角,3、大蒜苗炒香辣牛肉,4、烟笋丝炒瘦肉,5、水芹菜鳝鱼段,6、腊肉炒萝卜干,7、小葱花汆豆腐,8、豆豉辣椒蒸火焙鱼,9、黄瓜皮炒腊大肠10、糯米蒸肉丸,11、苦瓜炒鸡蛋,12、糯米甜酒煮汤圆。
  石长子队长从怀里掏出两瓶青梅酒,刘有喜解开一包双猪油圆蛋糕,两个小学生带头拍起巴掌来。大家提议由王小毛主持仪式,那王小毛早已是眼泪婆娑,哽咽着一连叠声的感谢,感谢。齐翮看王小毛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他站起来举起手中翠绿色的青梅酒,对在坐的大小老少动情地说:“首先,我代表我们四人,向刘书记,石队长,肖爷爷,肖奶奶及余奶奶,敬酒!我们插队转眼就半年了,这半年我们虽在异乡,却有比家里还温暖的感觉,你们对我们胜过亲人,对我们的关爱,体贴,让我们万分感动,万分感谢!今天是小毛十三周岁的生日,这几年,他家庭的变故,让他饱受了生活的煎熬,更别说还有谁会记起他的生日。是肖爷爷你们对小毛和我们像亲孙子一样,才会有今天小毛生日的丰盛晚宴。今天借石队长的酒,我们既祝福小毛的生日,也祝福肖爷爷你们长辈及刘书记、石队长身体健康,合家幸福!干杯!”说着他也热泪盈眶,叶小婷、赵湘蓉也泪流满面。
  刘有喜端起酒杯站起身对大家说:“这杯酒祝贺小毛生日快乐!健康成长!你们四人既安置在我们生产队,你们就是我们全体社员的一份子,是我们的亲人。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从你们来的第一天,我们全体社员就感受到了你们的亲切、热情、礼貌、勤奋和好学。你们的到来,也给我们穿石渡西大队,带来了新风尚、新气象。我代表全体社员也感谢你们。来,大家干杯!”
  “干杯、干杯!”刘拥军和肖梅生俩人也各自端着一杯白开水,欢笑着碰杯。
  “来,小毛,吃菜,来大家吃菜。”肖汉明夹起一块红油闪亮的肘子肉,放到王小毛的碗中。
  “谢谢爷爷!谢谢爷爷!”王小毛边流眼泪边说。
  “来,吃菜,吃菜。尝尝穿石渡最有名的酸辣椒蒸鸡。”石队长向四个知青,每人碗中夹了一块酸辣椒蒸鸡。
  “真好吃,回长沙,我也要做给家人吃。”叶小婷对着余姜氏竖起大拇指,笑着说。
  “这个黄瓜皮炒腊大肠,怎么这么好吃,余奶奶您真会做菜!”赵湘蓉也对余姜氏竖起大拇指夸奖她。
  “好吃,大家多吃点。以后你们四人要馋了,到余奶奶家来啰,我搞好菜把你们吃。”余姜氏对四个知青笑着说。
  饭后,四个知青争着把杯碗盘碟洗好,厨房收拾干净,向肖汉明老夫妻俩和刘有喜,石队长等再次道谢。齐翮说:“肖爷爷、刘书记、石队长,我们几个出去走走!”
  “好,好,大家早点休息呵。”肖汉明欢快而关切地对四个知青说。
  四个年青人,沿着山林边的小路有说有笑,夸着菜好吃,酒好喝,乡下的双猪油蛋糕好吃。虽然过了夏至,但穿石渡的夜晚却十分凉快。山风送来一阵阵的凉爽,夏虫和鸣着歌吟,萤火虫忽闪着光亮,追绕着四人的慢步。四人都不说话了,四野静悄悄地。远远近近的山山岭岭,闪耀的万家灯火,像是九天银河落在了穿石渡的人间。突然齐翮用他那带有磁性的声音低低的啍起:
  “一座座青山紧相连,一朵朵白云绕山间,一片片梯田一层层绿,一阵阵歌声随风传,哎谁不说俺家乡好……”四人立刻加入到他的歌声中。
  “哎谁不说俺家乡好,得儿哟咿儿哟,一阵阵歌声随风传!”远处穿石河奔涌的涛涛水声也飘来阵阵欢歌,和着四人美妙的旋律,在穿石渡的夜空飘荡,飘向远方!
  齐翮领着王小毛等四个知识青年,沿着肖汉明家通往穿石渡方向的山边一条小路,在夜凉如水的夏夜谈笑风生,高歌漫步。他们尽兴地谈着下乡插队这半年来的生产劳动和学习生活,王小毛分外动情地说:“穿石渡真是好山好水好人家,比之在长沙我似乎步入了天堂。在长沙这四年我过的日子,你们是根本无法想象的,说是在地狱里煎熬,你们可别不相信哦。妈妈去长沙北站卧轨其实是带着我一块去的,她怕她走后,爸爸无暇自顾,把我一个人留在世上会是很凄苦很悲凉的。她把我领到北站前,很精心地把自己和我收拾打扮了一番。我妈妈是那种极富高贵气质的美女,你们都看过电影《护士日记》吧,妈妈的同事和我们的邻居都说,妈妈和电影里的扮演者王丹凤,长得如同姐妹一样。妈妈在美国出生,在美国长大,在家中他有两个哥哥,她是独女。那时外公是国民政府驻美国的公使,家里把她宠成了公主。太过优渥的条件,让妈妈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国民党撒离大陆时,妈妈和爸爸在美国普林斯顿爸爸家里刚刚结婚。外公在台湾征求他们的意见,是去台湾还是留在美国?他们意见一致,留在美国。当时爸爸已毕业在纽约开了自己的牙医诊所。妈妈则留校在哈佛大学医学院教书。在妈妈的的世界里只有美好幸福的存在,从不曾对现实中的苦难有过什么概念,最多也只是在文学电影里看过什么叫苦难。1953年,爸爸受祖国轰轰烈烈的建设高潮的感召,极力鼓动妈妈和他一起回国,参与祖国的建设,妈妈答应了爸爸,便和爸爸一起回国了。
  刚回国那几年,政府极为关注和关怀他们,给予了他们很高规格的待遇。爸爸和妈妈俩人分别出任了省人民医院临床医学内科和口腔科室的主任,而且他们出诊去给省政府的高官看病都是小车接送。同时他们还出任了省爱卫会回国专家组的组长和副组长。我们家住的也是院里最好的专家小洋楼,房子又大又漂亮。爸爸妈妈非常感谢省政府和医院的关怀照顾,工作也极为努力认真。为此,爸爸还通过美国的朋友和同行,争取了美国的许多医疗器械的捐赠,为加快省人民医院的现代化建设作出了贡献,受到省政府和医院的高度赞誉和表彰,被省政府评为杰出的归国专家。
  爸爸和妈妈在医院在归国华侨中的高规格礼遇,自然也招致了一些同行的嫉妒和排斥。但我爸爸妈妈从小在美国长大,受西方文化教育的影响较重,他们不管不顾那些宵小鼠辈们的嫉妒排斥甚至是打击陷害,一心赴在工作上,尽心尽力。这也为后来文化大革命一来,他们双双挨斗被批,为一些对他们早已心怀不满的人留下了许多攻击的把柄。
  文化大革命一来,爸爸妈妈被批斗,戴高帽子挂胸牌游街示众,妈妈受不了精神和身体的凌辱,就选择了卧轨自杀的极端方式。那天,爸爸被抓去批斗了,妈妈则因身体的原因,被一个不那么凶狠的造反派头头充许在家休息。那天傍晚,妈妈说带我去一个地方,把我打扮得像少爷一样。到了北站妈妈牵着我,骗我,说是去看火车编组进出站的热闹情形,我懵懵懂懂跟着妈妈站在月台下边。这时妈妈泪流满面,抱着我猛烈地亲吻我,从头到脚亲吻过没完,我顿时明白过来,妈妈接下来要干什么。我大声喊着:“妈妈,别,听火车叫了,快开过来了,我们赶快离这里!”
  妈妈却紧紧地抱着我,对我哭着说:“小毛,明天造反派会连你一起抓去批斗,还不如跟妈妈一了百了。”
  “不,我不!”我大声哭着,奋力挣脱着。这时一列火车远远地呼啸着风驰电掣般开进站来,巨大的汽浪喷出,让人什么也看不清,我刚刚挣脱妈妈的怀怉,往后一滾,滚到离铁轨两三米的地方,就听妈妈“啊,毛毛……”一声惨叫,妈妈早滾到车轮下去了。那列火车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断续地吐着气浪停下了,妈妈则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说到这里,王小毛已经泣不成声了,其余三人都陷入了静默之中,两位女知青拿出手绢,不停地擦着泪水。“后来呢,王小毛?”赵湘蓉擦着泪眼问。
  “切,有什么后来,你也是。还不是什么自绝人民,畏罪自杀……”齐翮沉重的说。
  “小毛,别说了,这些人间惨剧恐怕并非你一人。我爸爸只是没你妈妈这么惨烈,他不是也被红卫兵造反派,拉去斗争把肋骨打断了两根吗,住了个把月医院,现在逢天阴下雨,还痛得厉害呢。”齐翮说。
  “你自己说别再说,你却还说,真是的。小毛今天是你的生日呢,说点别的话题吧!”叶小婷说。
  “对啦,赵湘蓉,说说你住家的情况吧,听说彭奶奶也好生可怜呀,她儿子偷生产队的稻种,去坐班房了?”叶小婷问赵湘蓉。
  “谁说不是,彭奶奶也真是蛮可怜的。不过,彭奶奶自己说,她儿子去坐牢,反倒是好事。要不然在家好吃懒做不说,偷东摸西的会被乡亲们抓住打个半死,到时我还要侍候他。走到街上乡邻们还指指点点,戳她的脊梁骨。骂她只晓得生崽,不晓得教崽,生个化生子贼崽子,专门出来祸害乡亲们。有时,还朝她吐唾沫,扔泥巴石头,她都不敢出门。去打猪草,浇菜园还要偷偷去,溜着回。现在好了,耳根子清静了,也没有人再吐痰,扔泥巴石头了。彭奶奶还说,她那个化生子儿子还来过信,说自己在那里面很好,管教对他的态度也好,吃得也好,劳动也不重。而且还休息礼拜天,让彭奶奶放心,要彭奶奶自己注意身体。真是变好了,彭奶奶说,真要感谢政府对他儿子的教育呢。彭奶奶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有点唠叨,这也不能怪她,她儿子是那个样子,她总要管他吧,讲一两句她儿子又不听,所以她只能反复念叨啰。我刚开始也有点烦,但静下心来替彭奶奶设身处地的想想也就释然了,现在彭奶奶对我是言听计从,我似乎又跟在长沙家里一样,只不过比在家还有权威,在家我妹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在这里彭奶奶对我则只有绝对相信和绝对服从的份儿,即使我是错的,她也从不生气,总是对我和颜悦色,要唠叨也就躲一边去念叨两句,搞得我反倒心有不忍。唉,你说这穿石渡的人,怎么都这么好呢,这么淳朴善良呢。”赵湘蓉把她住家的情况,十分动情的告诉他的三位知青伙伴,自己都感动得要流眼泪了。
  “快说说你把,叶小婷,你倒硬是跌进福窝里了。余奶奶是出了名的人善良,脾气好,又烧得一手好饭菜。快点说说你这半年来的感受。”赵湘蓉催着叶小婷说。
  叶小婷望着小路尽头余奶奶家,那还在闪耀的灯火,也十分动情地说了起来。叶小婷说:“在长沙没来穿石渡之前,我也问了68年和69年那两年上山下乡高潮时期插队的知青,问他们那里上山下乡的一些情况。各有各的说法,不同地方有不同的情况,有说他们那里老乡好,也有说他们那里老乡不太厚道,爱向知青索取东西。每次回长沙探亲,要你跟他们带挂面啦,豆豉啦,肥皂啦,白糖啦等东西。带回去送给他们,他们就高兴,还虚心假意说给钱之类的,其实知青都心知肚明,是不能跟他们要钱的。有些地方还会跟插队知青的父母,要化肥、要煤炭指标,要什么的都有。知青父母为了自己的子女,能在插队的地方日子好过一点,就想尽办法满足他们的要求。低三下四找单位领导或朋友亲戚为他们走后门,搞这些紧俏的计划物质。也有说他们下的大队或生产队一些干部,色迷迷的,专打女知青的鬼主意,拉你的手啦,摸你的屁股啦。你若斥责他们,他们就嘻皮笑脸,说是开玩笑什么的,总想吃女知青的豆腐,占她们的便宜。像我们在穿石渡遇到这么好的老乡,这样淳朴善良,像对待自家的儿女亲人一样,真正是不多见的了。你看我们几个住家的爷爷奶奶也好,像齐翮落户的刘书记家也好,哪一家不待我们胜似亲人呢?你看小毛在肖爷爷家,半年长了18公分,人长的比我们下来时,不知要精神多少倍。肖爷爷是把小毛当亲崽一样,亲孙子一样。你看今天跟小毛过生日,那可是倾尽了所有,有些菜还是向别的老乡家借的呢。早两天,听说小毛今天生日就张罗起,我余姆妈都忙活了两天啦。我想他们对自己的亲崽亲孙子也未必能这样费心把力的,我今天太感动了!”叶小婷说到这又哽咽起来。
  赵湘蓉也一连叠声地说:“是啊,是啊,我们四个这是前世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或者我们四个上辈子就是他们的家人,亲戚朋友,也说不定!”
  “你算了吧,赵湘蓉,没有什么前世,的确,这穿石渡的民风太淳朴,这里的人太善良。我的肖爷爷肖奶奶就是我的大恩人,大贵人。你们看啰,我穿的这套衣服就是肖奶奶亲自裁剪,一针一线缝制的。别说待我像亲崽亲孙子一样,比待他的亲崽亲孙子还要好。我上次在大队碰到安置在别队的知青,也都说这里的人好,善良厚道,但像我们四个住家的老乡,那就更好了。我要一辈子记得他们,即使今后哪一天我走运啦,发财了,我也要报他们的恩。我最最敬爱的肖爷爷!”王小毛越说越激动,边说边擦眼泪。
  齐翮说:“我现在算是彻底明白,我妈妈的良苦用心了,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放在刘书记家。我妈妈几乎是年年都要随她们学院的实习生下乡实习,跑遍了全湖南省,还有全国一些有名的水电站。她接触当地的老乡百姓那么多,回去只说穿石渡的人好,人善良,人厚道。真的,这里山好水好,人更好!穿石渡的父老乡亲万岁!”齐翩振臂高呼起来。
  八月,穿石渡最热的月份。一大早知了就组团合唱,不管你爱听不听,它们都热情高涨,扯开嗓子拼命高歌:热呵、热呵!其实相比长沙,这里不知要清凉多少。虽然是暑假,但按规定民办或代课老师都是要下地干活的。陈爱莲和齐翮都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今天队上派的活是为晚稻田除草。这是较为劳累的话,需要赤脚下田,或撑棍脚踩,或弯腰手抠。用脚踩就是要把稗子野草连根拔起后,团成把子,扔到田垅上集中沤烂肥田外,还要把可以沤烂的不再发生的浮萍渣屑捅到泥巴里。用手薅也是把稗子野草连根抜掉后,扔到田垅上集中沤烂肥田。一人分一垅除草,集中一丘田一丘田的完成。谁的手脚慢了,就会被隔垅除草快迅的人抛在后面,那是很尴尬的事。陈爱莲本就是农村的,这活难不倒她,加之她向来手脚麻利,虽然很少下地,但她稻田除草还是干过的。所以,她也和其他社员们一样,干得又快又好。齐翮干农活那就是最遭罪的,几乎啥农活也干不好,陈爱莲就耐心教他,弯腰用手薅草,然而齐翮薅了不到半垅,就被陈爱莲远远地抛在了后边。陈爱莲鼓励着他,要他别急,慢慢地薅,等她自己把这垅薅到头,再来接他。这齐翮不甘落后拼命朝前赶,一会的功夫身上脸上全是泥水,且流下的汗又渗进眼眶。眼睛酸涩奇痒,他就用带着泥水的手去抹,这下脸上眼睛上又都糊了泥水。隔垅的社员笑哈哈地说:“大家快看啦,这丘田爬进了一只泥猴子呢!”
  齐翮又狼狈又急,哗啦啦地把浑水划得很响,听见水响就游过来几条水蚂蝗,于是三四条水蚂蝗,立即爬进齐翮的手上脚上。只听齐翮惨叫着“救命呀,救命……”还没喊完,就朝后一仰,跌坐在混水里。隔垅的社员,连忙跑过去把齐翮扶起来,扶上岸,帮齐翮扯掉那几条已在齐翮手上、腿上钻进去了一半身子的蚂蝗。陈爱莲让齐翮回去换衣服,并要他在家休息。其他三个知青也比齐翮好不到哪里去,但生产队石长子派活时,基本上是一位社员帮一位知青安排的,社员们除耐心地教他们,还帮他们薅草,扯蚂蝗,这让几个知青很欣慰很感激。
  收工后去稻田边水渠洗手脚时,发生了一件小事,赵湘蓉的脚刚伸进水中,就被游来的一条小蛇咬了一下。她吓得花容失色,大声叫起来。听见喊声,陈爱莲顾不上穿鞋子,赤着脚就跑了过来。她先让赵湘蓉不要慌张害怕,然后让叶小婷扶着赵湘蓉,陈爱莲把随身带的医药箱打开,用酒精为赵湘蓉擦过后说:“淡水里的蛇不比海蛇,海蛇都是有巨毒的,而一般河湖港汊里的水蛇大多是无毒的,或仅有轻微的毒。像我们这里的水蛇,除那种红黑斑相交的‘赤链中华游蛇’有轻微的毒性外,其它水蛇均无啥毒性。咬你的蛇,你看清了什颜色吗?”陈爱莲温和地问赵湘蓉。
  “没看清,好像是一条青黑的吧,也不觉痛,就好像被蚂蚁叮了下。”赵湘蓉回答陈爱莲。
  “哦,这是铅色水蛇,那更没事啦。这种蛇大多是黄昏和夜间出来吃小青蛙、小鱼虾。它刚才可能被水声惊醒了美梦,游出来一看,看你的脚这么白亮,以为是小鱼,所以咬你一口,又没吃到肉,它就气啍啍的游走了。是吧。”赵湘蓉和叶小婷以及围上来看热闹的社员,都被陈爱莲的话逗笑了。
  陈爱莲又对赵湘蓉和叶小婷及王小毛三个知青说:“但山里的蛇就要耽心咯,山里的蛇大多有剧毒,只有那种大蟒蛇才没毒。像眼镜蛇、竹叶青、银环蛇等,都有剧毒。你们不是学过柳宗元的《捕蛇者说》吗?王小毛,你给大家背背。”
  王小毛白净漂亮的脸蛋上,飞上几丝红晕,他的冷白肤色似乎永远晒不黑,头天晒得红红的,第二天好像更白了。他对自己的肤色很恼火,说是要和乡亲们打成一片,先要晒黑肤色,但爹妈遗传的就是这种肤色,你奈他何。他喃喃的对陈爱莲说:“爱莲姐,我没学过这篇课文,但上周小婷姐跟我补课,讲了柳宗元的有关文学知识,要我背诵《永州八记》和这篇《捕蛇者说》,我把前几句背给您听吧。‘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然……”
  “好,停。我问你,小毛,这黑质而白章,是指我们这里的哪种蛇?我们这里就是唐代伟大的文学家,改革家柳宗元被贬的地方呀。”陈爱莲微笑着亲切地问王小毛。
  王小毛挠了挠头,红着脸望向赵湘蓉和叶小婷俩人说:“我想想,我想想。说错了,你俩可别取笑我。”
  “谁会取笑你个小毛孩,快说,你快说啊。”赵湘蓉对着小毛说。
  “是银环蛇,肯定是!”王小毛兴奋的说。
  “还真是不错,真聪明!小毛,你说对了,难怪齐翮常在我面前夸你聪明记性好。还真不是虚夸!”说得王小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着。
  陈爱莲又接着说:“若不小心被这样的蛇咬了,要赶快挤出被咬伤口的毒血,并用腰带、手绢之类的绳带梱住伤口上面的部分,防止毒气扩散,还要迅速去卫院或医疗站救治。一般山里这种蛇咬伤都是一个或三个大而深的牙痕,水蛇和无毒蛇咬后,是四排细小牙痕或咬的伤口模糊不清。你看小赵的伤口就没什么牙痕。今后大家要注意了,尤其是你们三个,到山里打猪草、采蘑菇、挖竹笋要记得手持棍棒树枝,先在草丛刺蓬里扫扫敲敲。若蛇追击人,要忽左忽右转弯跑,或往山坡上跑,千万别直跑或直向下坡跑哦,蛇爬起来飞快的。我家配有治疗被蛇咬伤的草药,我回家给你们每人装上一小瓶,到时候要齐翮送给你们啰”。
  “谢谢啦,谢谢爱莲姐。”三个知青几乎是异口同声她对陈爱莲说。
  “爱莲姐,今天真是收获大了,学到了这么多有关蛇的知识,穿石渡正是柳宗元被贬的山区,蛇是很多的,防不胜防。但爱莲姐教我们若被蛇追了,尽量往山坡上跑,或曲里八拐地跑。这真是好办法。受教了,爱莲姐,谢谢您啦!”王小毛说着便向陈爱莲躹躬作揖,又引来社员们一阵哈哈大笑。
  这天傍晚,叶小婷和余姜氏吃过晚饭,叶小婷正在涮碗,抹灶,她的痛经病又发作了,开始她捂着肚子还能忍忍,后来越来越痛,痛得她冷汗不止,呻吟起来。余姜氏吓坏了,她连忙跑到肖汉明家,嘱咐王小毛赶快去喊陈爱莲带药箱来。陈爱莲自从正式拜公社卫生院陈院长学医以来,进步很快。学校师生和生产队社员家庭,有个什么三病两痛,只要不是疑难杂症,她都能处理。尤其是扎银针、拨火罐,她更是得心应手。不说手到病除,但至少可以缓解病情疼痛。加之她脾气好,师生们及生产队社员有感冒发烧,头痛肚涨都来找她治疗。她又不收一文钱,贴功夫贴时间的,叫病人十分暖心。于是人们口口相传,陈爱莲会看病的好名声不胫而走。除附近的乡邻,自己学校的师生外,三五里的乡邻甚至都来找她看。公社卫生院陈院长多次邀请她辞掉民办教师,来公社卫生院当医生好了。陈爱莲笑着对陈院长说:“家门院长,你在开国际玩笑吧,专门的卫校三年毕业,还只能给病人打打针,量体温啥的,像文教授他们学院读临床医学的,一般都要五到八年。你太高看我了。你看我跟着您这半年多,也就是靠心细致些、胆子大些,穴位记得牢些,汤头歌背得熟些罢了。我一无临床经验,二无卫校医学院的文凭毕业证,看好一些小病痛也是瞎猫逮了只呆耗子罢了。你就再耐心教我个三五年,看我有沒有做一个好医生的资格啰,现在先充当一个马马虎虎的赤脚医生吧,您说呢?”
  陈院长笑着说:“道理是这样,但你不同,你生性聪明灵泛,记性又这样好,而且对学医到了这样痴迷的程度,又有这样好的脾气。真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你都占尽了,所以你进步这样神速。我真为我们陈家有你这样的才女而高兴!好吧,以后医院有啥疑难病症,我也会通知你来观摩会诊的,家门校长你一定会成为好医生的。”
  “谢谢,谢谢家门院长的吉言,下次我有好酒,第一个就送给您喝!”陈爱莲笑嘻嘻地对陈院长说。
  陈爱莲和王小毛来到余姜氏家,给叶小婷扎了两针,然后陈爱莲和霭地对叶小婷说:“小婷,你的痛经跟你的月经初潮有很大关系,都是太年轻,又不大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在长沙是不是月经期一不忌口,二不忌下冷水,月经期是不能长时期吃生冷食物,下冷水的。因为这样会造成血管收缩,子宫内膜前列腺素含量增高而引起疼痛。像今天水稻田薅草,为何不请假?太阳上晒,水田下浸,不痛经才怪呢。何况你有痛经的毛病,以后可千万要注意啦。女人要懂得爱惜自己,你不知道我为啥,要学点医学知识吧,我就是被自己的病给逼的。我刚跟你扎了针,会缓解疼痛的。这儿又没地方去买药,等下要小毛去我那拿点益母草来,你熬点水喝,疼痛会慢慢消失的。明天,我去公社卫生院给你买一盒‘米娜丝’,你涂抹在腹部,以后来月经前两天,你都要涂抹这种药,慢慢会调理好你的痛经病的。”叶小婷经陈爱莲扎过针炙后,已不痛了,但她的脸仍然有些黄,她感激地再三谢过陈爱莲,并坚持送他们出门,她才又回屋去休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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