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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又偷东西了
  说着陈福中书记率领刘有喜等几个人朝彭痞子家进发。刚进家门,彭痞子姆妈又是一顿痛骂。她看到陈书记带着刘有喜等人来到家里,她慌了神,心想自家这个王八崽子又偷了什么东西啦。她笑脸迎了陈书记他们,给他们递上茶,问陈福中书记:“陈书记,我家这个闯祸的祖宗,上辈子都没做好事的家伙又偷东西了,闯祸了?”
  陈福中书记不想太惊吓老人便说:“还没有了解清楚。老嫂子,我问你大前天夜里,彭树人干什么去了,您有印象吗?”
  “大前天夜里,我想下。哦,他出去了一整晚,不晓得搞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晓得。直到前天傍晚,才睡醒,起来后,扒拉了几粒饭又不晓得搞什么鬼去哒。我屋里山坡上两丘红薯藤早就要翻晒哒,催他好多次,他都不去干,急死人哒,别人家都快挖红薯了,我看他去喝西北风吧。一门心思,想偷别人家的东西,迟早会被别人打死,打死了,也沒人跟他收尸。”
  彭痞子的姆妈用衣襟擦擦眼泪,又对着彭痞子说:“又犯哒什么事?快向陈书记交代吧。”她佝偻着腰对陈书记说:“陈书记,我少陪了,我去翻红薯藤去。这个小王八崽子,再犯哒事,你替我作主,抓去坐牢算哒,我不想为这个小王八崽子再担心受怕了。”说着慢慢步出家门。
  陈福中书记对着彭痞子说:“彭树人,你要真是个人,但凡有点良心发现,你都不应该胡作非为。刚才你姆妈讲的话你都听到啦,痛改前非吧,你也是二十好几的人啦,该走正道了。”
  “陈书记,你莫听那个老家伙讲的。小时候,我一不听话,不是她骂,就是我那早死得泥巴夹里的爹,把我吊起来打。身上被打得青红紫绿的,十冬腊月脱衣袴裤,在雪地里罚站。请问陈书记,世上,哪有这样狠心的爹娘?现在嫌我不争气啦,当初为什么要一高兴把我生出来哩。”彭痞子竟然还恶意控诉他爹娘对他的不是。
  “刘有喜,你们三个人分头搜,仔细点。我看他彭树人真正不是人了,无可救药的下三滥。”陈福中书记听了彭痞子毫无人性,不思悔过,反而指责自己爹娘的混账话,他怒火中烧。他知道这个祸害只能送去牢房强制劳动改造了,否则真就是树不起的废人了。
  搜索的结果是一无所获。这彭痞子正得意洋洋,心想搜不到我,我倒要搜到你刘有喜和周德山,到时证据摆在你们的面前,我看是你们去坐牢,还是我去坐牢。他恶狠狠地,气冲冲地对陈福中说:“陈书记,我讲什么你都不信,一门心思包庇刘有喜和周德山,这下相信我了吧,我讲哒不是我偷的。走吧,我带你们去刘有喜和周德山两家的水塘去搜证据去。”他兴致冲冲就往前走,他喜孜孜地,迅速回望了院中的柴草剁一下。
  他的这一神速的回望,立刻被细心的周德山捕捉到了。“陈书记,慢点,粮种有可能藏在这里。”周德山径直走向院中的柴草垛。这边彭痞子一脸煞白,一屁股坐到地下。
  初战告捷,陈福中命彭痞子扛着还贴有标识的种子粮,朝保管室走去。这时,生产队上午的劳作收工了,社员们正往家里去。众人唾骂指点,彭痞子如过街老鼠,好在他被麻袋遮住了半边脸,但即使不遮住,他这号人还要脸吗。粮种入库后,陈福中等人,押着还在企图栽脏刘有喜和周德山的彭痞子,朝水塘边进发。彭痞子想,我去坐牢也要搭上你们两个冤家对头。我只承认偷了这大半袋种子粮,到时芦苇里捞出来的,就死咬是你们俩人合伙偷的。藏在你们两家的水塘里,难不成还是我偷的吗?他觉得他是世上最灵泛的人了,这回把刘有喜和周德山你们一起拖下水,你们也别指望还有翻身的日子,那周德山,还不又成了我盘中的菜。想到这,他这忘打不忘吃的猪性,又得意洋洋起来。周德山那白嫩细腻,身子滑溜的曼妙身段,再次浮现在他那双贼溜溜、色迷迷的小眼睛前,他又淫性喚起,心猿意马起来。
  水塘里的麻袋打捞上来,几乎毫不费劲。那稻种被泡了两三天,已开始澎涨,个别谷子都快开始发芽了。周德山作为保管员,他习惯性的把手在麻袋里翻翻。彭痞子一边正得意又阴险地望着着周德山,一会他又转向望着沉思的陈福中书记,正准备启唇栽赃刘有喜和周德山。这周德山把翻开的麻袋边缝着的,一块小白布条看了看:“陈书记,这儿缝着一块小白布条,上面有名字,你来看看。”陈书记走了过来,把小白布条展平,上书三个字“彭树人”。
  这下彭痞子彻底蔫了,苍白着脸,心里恶狠狠地:“老娘吔,老娘,你还真是个老不死的,今日栽到你手里了,被你害死了。老子死在牢里,你也只能被狗去啃尸骨了。”他知道这是人民公社成立那年,财产归公,他姆妈怕麻袋丢啦,就在小白布条上写上他彭痞子的大名,缝在麻袋里的。
  水落石出,真象大白,一场由彭痞子的自编自导自演的,偷种子粮的大戏就要徐徐落幕了。戏中主角的结局,也和读者朋友们在电影中看到的一样。
  打出的字幕是:彭树人,男,1940年生。因偷盗生产队种子粮,并污陷他人。情节恶劣,态度蛮横,且长期一惯偷盗乡邻,祸害百姓,民愤极大。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即日押解送监。落款为,江永县人民法庭。
  周德山就要离开穿石渡了。他按喜哥哥的建议,先把自己的老爹留在穿石渡老家。临行前的一个晚上,他几乎是彻夜难眠。这次回穿石渡短短的日子里,自己险些被彭痞子那个流氓、恶棍、惯偷的畜牲强暴。他和心爱的喜哥哥,又差点被彭痞子陷害为监守自盗,偷盗生产队的种子粮。当然彭痞子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坐牢去了,十二年,是人生一段不短的时光。他痛恨彭痞子,从小到大欺侮他,如今这片头顶的黑云终于被上天吹散了。但善良的周德山,又在心底隐隐同情起彭痞子的姆妈来,尽管彭痞子在家,不但沒有给她带来哪怕丝毫的安慰,反而让她担惊受怕,被乡邻们指责,但她何罪之有?他又想起彭痞子对陈福中说的混账话,爹打娘骂,脱衣袴裤吊起来打,十冬腊月在雪地里罚站。而自己呢,从小到大爹娘痛,姐姐更痛,喜哥哥痛,干爹干娘也痛爱有加。如今二十岁,在亲人关爱保护中长大,从来沒挨过他们的一指头。要不是彭痞子的混账话,他不可能相信,这世间还有彭痞子那样的成长环境。
  想起这些,周德山柔弱的心底又涌上对彭痞子童年境遇的同情。尽管彭痞子在他周德山成长的岁月里始终是不散的阴霾,他备受彭痞子和刘癞子那两个坏蛋的百般欺侮,他们留在他周德山脑海中的印象,从来都是淫邪的嘴脸,穷凶极恶的霸凌。他希望普天之下的父母都能善养自己的孩子,善待他们,给他们一个像自己一样温馨幸福的成长环境。他也希望做儿女的,也能像干娘所说的那样,崽痛爹娘也要有扁担长,而不是一寸长。
  周德山睡不着,他悄悄起床,去看爹娘睡着没有。他站在爹娘的门口,就听到屋里是长嘘短叹,他们和自己一样,心绪难以平静,他特别能理解,心里又涌上几分伤感。毕竟故士难离呀,“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这话一点不假。要不是姐姐家暂时的困难,他也不致于要领着在这穿石渡生活了大半辈子的爹娘,举家全迁。何况爹爹还不肯去,虽然喜哥哥和干娘干爹还有爱莲同学,都要他放一百二十个心,他的爹爹他们会精心照料。但喜哥哥一家,也繁忙不已,困难重重呀。肖桂秋和余腊梅婚后的恩爱,让余腊梅的心情平复不少。但要喚回那个生性善良,活泼直率,为人开朗的余腊梅,几乎是沒有可能的了。周德山要肖桂秋和余腊梅搬到自己家里来住,余腊梅没有答应,他说她的晦气之身,不要连累他人。这是哪里话呢,周德山反复开导,她都无动于衷,这事便只好作罢。但肖桂秋和余腊梅,一口应承,周德山的老爹就是他们的老爹一样,他们会极力尽心照顾的,你周德山哪怕一辈子不回穿石渡来,我们为你照顾你老爹一辈子。
  尤其是余腊梅,当初人民公社成立时,一屋同住,一桌吃饭。为了你周德山和你的爹娘,吃了刘癞子和彭痞子多少苦,挨了多少骂?被刘癞子阴谋设计奸淫,不也是去为两家打饭所致。周德山听了他们两夫妻的肺腑之言,感动得热泪盈眶,这穿石渡的乡邻情意,真如同穿石河水一样,源远流长。
  陈福中书记和队干部鉴于周德山回穿石渡的时间难定,让刘有喜接替了保管员的任务,记工员的任务就落到了肖桂秋身上。
  周德山披衣出门,大半夜了,喜哥哥房里还有盏昏黄的煤油灯在闪烁。小拥军夜里要吃奶,喜哥哥要和爱莲一起照料。恩爱夫妻总是心心相印,事事相帮。周德山在心底默默祝福他们百头谐老,地久天长。这趟回穿石渡,虽经磨难,但长久压在心底的一句说不出口的话,也让喜哥哥真诚而坦率地化解了。而且喜哥哥亦如从前,关爱他,保护他,他仍然是喜哥哥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心。他对喜哥哥那种情愫,会像喜喜哥哥讲的那样,随时间环境变化而改变吗?他不知道,他也不想去猜结局,世间万事又何必刻意呢,还是顺其自然吧。不管如何改变,我和喜哥哥互相关怀体贴,互相学习帮助,彼此牵挂的兄弟情深,是永远不会改变的,而且历久弥坚,就像穿石河边的巍巍青山,穿石河永流不息的的河水一样,青山不老,绿水长流。
  周德山想此去长沙,他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有喜哥哥宽阔的肩膀可靠,有喜哥哥温暖的怀抱可依。今后他都必须事事躬亲,攻艰克难,依赖有喜哥哥天真的童年时光和少年时代的青葱岁月,已一去不复返了。他有几分伤感,一股酸楚涌上心头,他擦擦眼睛。我今年二十岁了,再不是那个被刘癞子和彭痞子打了屁屁,还要哭着让喜哥哥揉揉的三岁孩童了,我要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保护爹娘,保护自身,保护姐姐,保护憨憨和瑶瑶。
  周德山想起崇山峻岭环绕的瑶岗仙,姐夫只身一人,远离姐姐,远离憨憨和瑶瑶,心底里是何等的孤独寂寥。姐夫来信说,白天还好,全心全意投入工作,有肖矿长,张院长,杨老师,以及矿上淳朴勤劳又善良的矿工兄弟们,相依相伴,互爱互助,心情十分舒畅。日子虽清苦些,但感觉时间流逝得似乎比在长沙时还要快一些。只是夜晚难熬,挑灯夜读时,只要书中出现花、憨、瑶等字眼,他便思念辗转,彻夜难眠。他信中还说,陈志江罪恶昭著,死有余辜,世上为何竟有这样心怀不轨,令人难防的伪君子,这样心狠手辣的凶险小人呢。这些宵小鼠辈活着的全部意义难道就是不让别人好好活吗?你一不留神就陷入他们设计的万丈深渊,遭遇想像不到的却难,像自己的罹难,像李君辉的殒灭。到底又与陈志江这类人有什么样的仇恨,才让陈志江之流要对他们这样痛下杀手呢?文湘河在瑶岗仙每一个夜晚痛定思痛之后,仍百思不得其解,仅仅因为自己的业务能力比陈志江略胜一筹吗?但李君辉呢,参加工作不到半年,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被他奸杀致死。姐夫在信中最后写道,陈志江这个恶魔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别说我文湘河这样憨呆之人,恐怕睿智如探案高手的福尔摩斯也解读不了陈志江之流的罪恶原生和社会环境使然的谜底吧。周德山咀嚼着姐夫信中的话,他认为就连彭痞子也是一样,谁又能解读他泯灭人性的罪恶原生还是后天社会环境造成的原因呢?
  深夜的穿石渡宁静得掉根针到地上,都能让人听到响声。八月底秋虫已歇息,鸟兽已归巢,只有劲厉的山风呼啸而过,四野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山里人家劳作了一天,早已沉沉入梦,那梦中憧憬的是丰收在望,是阖家平安吧。此刻周德山分不清哪是山山岭岭,哪是一片青天,只有天地连绵,黝黑一片。倒是穿石河在这漆黑的夜里,就像是一条长长的灰白色绢带一般,铺在这山涧之中,河水喧哗作响,不止不息,永向前方,前方不管是巨石千寻,还是万崇山岭,它照样劈石穿山,浩浩荡荡。周德山突然明白过来,人生不就像穿石河奔腾不息的流水吗,不管你前面有千难万险,不管你前方的道路曲折漫长,生命的长河,都将推着你或顺顺利利或跌跌撞撞,永无止息,艰难向前。那就让我周德山,顺应这条生命的长河,奔湧向前,奔湧向前吧!
  周德山领着姆妈回到长沙湘雅姐姐家,姐姐喜出望外,热泪盈眶。她打开门,把姆妈扶进屋里,周德山把简单的行李拿了进来。没带多少行李,那些姆妈嘱咐的太过旧的衣裤啦,已发硬不暖和的棉被啥的都没带。周德山不是嫌弃,而是觉得没啥必要,姐姐家也用不上。再说到了长沙,即便不出去,也不能穿得太寒酸。长沙是省会城市,这儿的人们很实际:“千里去做官,为的吃和穿。”因此,这座城市自古以来就讲究装著饮食,湘菜也是有名的“八大菜系”之一。虽说物质奇缺的年代,街市上美食少了许多,但相对其他一些城市,这里供应还是过得去的。穿著打扮是这个城市年轻一代男女所追求的,即使第二天没有早饭米了,口袋里只要有能够买件称心衣裳的钱,他们也会毫不犹豫选择拿钱去买称心如意的衣裳,而不选择留下钱去买早饭米。
  周忆花让周德山打下手搞饭吃,让姆妈看着熟睡的瑶瑶。憨憨进幼儿园小班了,午间不回家吃饭。饭很快做好了,姆妈头一回来,多做了一个菜。桌上摆着凉拌黄瓜,黄瓜切成斜片,用辣椒粉、醋、糖和盐淹渍。一个辣椒炒肉丝,青辣椒丝和粉嫩的瘦肉丝爆炒,加上十几朵泡好的黑木耳点缀其间。一个苦瓜炒火焙小鱼虾,青青的苦瓜片配上金黄的火焙小鱼虾,加杂着青红辣椒圈。一碗榨菜雪花鸡蛋汤,青黄色的榨菜片卧在碗底,上面飘浮着金黄的蛋花,翠绿的葱花点缀在汤的上面。
  周德山牵着姆妈的手,把她安坐下来,把姐姐盛好的米饭端在她手中。姐姐便在姆妈的饭碗里,各样的菜夹了些:“姆妈,吃吧,看好吃吗?”
  “嗯,好吃,比穿石渡屋里的饭菜好吃多了。花花,我来长沙是帮你做事的,这些事,我在穿石渡屋里,摸索着做了大半辈子了。你告诉我几次,我熟悉几天,就摸索着做吧。你要上班,还要带瑶瑶,一些事就交把姆妈来打点吧。”姆妈对周忆花说。
  “姆妈,莫急,这些事,我慢慢引着你做。反正一家人,做好做歹,互不嫌弃。德德去食堂上班,不回家吃饭,就我们娘俩个,吃不了好多,太忙了,就去食堂买点饭菜,端回来吃,也简单。只是老爹这次不想来我这里,要不是一家人聚一起,极好的,省得牵肠挂肚。爹老倌就是倔,唉,他一砸老倌子在穿石渡屋里又怎么搞啰?德德,昨晚夏师傅特意来了,他安排你跟食堂的采购员小崔住,就在学院教工宿舍。小崔比你大几岁,昨晚也来了,蛮老实的青年人,你会和他合得来的。往后,你中午下班就去宿舍午睡,下晚班就来带憨憨玩一阵子,跟他洗脚手脸,哄他睡了再回宿舍去吧!”姐姐慢条斯理地就把今后的生活,作了细致的安排。听得姆妈和周德山点头不已,表示贊成同意。
  姐姐向来就能干,在穿石渡的时候,一家人的生活起居,都是他铺排的,周德山可以说是姐姐一手拉扯大的,所以姐姐对弟弟的看重胜过爹娘,弟弟也唯姐姐马首是瞻,从不忤逆。姐姐如何安排他,他便如何做。凡事也是姐姐为他作主,自然他也就事事依赖姐姐了。在外哩,周德山凡事都依赖刘有喜。时间长了,他自己倒是没有了主张,失去了自我。这次离开穿石渡,他就下决心,二十岁的人啦,要学会独立自主,难不成一辈子都要依赖别人?周德山听完姐姐的话就说:“姐姐,这回来长沙,我一是想帮你照顾下憨憨,这你放心,我定会尽心尽力做好的。二是,我已经二十来岁了,以前,在家依赖姐姐,在外依赖喜哥哥,从来就没有自己的主张。这次到长沙,我想锻炼下自己独立自主的能力!”
  “太好哒,德德,姐姐也是这样想的。姐姐不会干涉你的,尤其是工作上。昨晚夏师傅来了,说你有个试用期,每个月工资十八元。吃住每月大概扣五块钱,还剩下十多块钱,你想添置点衣服啥的,别不舍得啰。”
  “好的,姐姐!”周德山答到。
  “你看各极好的啦,我屋里德德长大哒,想自己拿主意了,德德本就长得好看,穿什么都清秀。过日子细水长流,要学会积钱讨媳妇啰。爹娘沒有什么本事,你们姐弟都指望我们不上啦。”姆妈又要去扯手巾擦眼睛了。
  “姆妈,我晓得哒,我会节简的,我本来就缺少主张,更不晓得花钱。我想哒,自己留三块钱放身上备用,十块钱把姐姐补贴家用。姆妈来了,憨憨,瑶瑶都要上幼儿园。姐夫每个月寄十块钱来,怎么够用呢?过去姐夫在长沙有七十多块钱一个月,现如今在矿上算最好的,也只有三十多块钱一个月。姐夫每月买书报,差不多要五六块钱,留十多块钱吃饭穿衣。唉,都是他陈志江害的,陈志江还不是也遭到报应了。”周德山说。
  “德德,姐姐是困难,但我会想办法克服,你把钱放我这里,我跟你积起来,以后找爱人要用。”周忆花说。
  “姆妈,姐姐,我才二十岁,我不想现在就谈爱找媳妇,找什么媳妇的事,今后大家就再莫提了。姐姐,你要上班去了,瑶瑶就放屋里,等下,她醒了我搅奶羔喂她。你下班回来,把憨憨接回来。我等瑶瑶睡哒,让姆妈看下,我把晚饭菜买好就是的。你莫操心了。”周德山对姐姐说。
  “那好,我上班去,你们趁瑶瑶睡哒,也打下盹吧。”周忆花关切地对周德山母子说。
  吃过晚饭,夏师傅带着小崔来到周忋花家,热心的夏师傅还跟姆妈带来了一包云片糕,让姆妈十分感动。夏师傅对周德山说:“小周,你今晚就跟小崔去宿舍睡吧。哦,介绍下,他叫崔德宝,和你同一个德字。小崔,我猜你一生下来,全家高兴万分,得到一个宝贝,所以叫得宝。这个德字肯定是后来读书时改的,哈哈哈!扯远了。小周,你今晚就跟小崔回宿舍睡,本来一间宿舍要安排四个人的,我跟院里申请说,你们一个采购,一个保管,早起晚归的,会影响別人。所以特批了你们两人一间。这下你们方便了,都可以睡下铺,上铺就放东西。小周你的被窝行头,今天小崔已经给你置办好了,到时发工资,你支给他五块钱,是五块钱吧,小崔?小崔比你大几岁,又来食堂好几年了,今后,凡事多向他学习点,不晓得的,也多问他。”夏师傅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他接过周忆花递来的茶,一饮而尽。擦擦嘴,把茶杯放桌上,周忆花又为他续上茶水。
  崔德宝站起身,笑着对大家说:“大家放心吧,今后周德山就是我的亲弟弟一样,我会带好他的。”他不善言辞,朝大家又点点头,坐下了。
  周德山也站起身来说:“首先谢谢夏师傅和德宝哥哥,谢谢你们的精心安排。我今后一定好好工作,向你们学习,向你们虚心请教。真高兴,在穿石渡我有个喜哥哥,我们像亲兄弟一样。到这里我又有一个德宝哥哥,我也相信,今后我们也会像亲兄弟一样。”
  夏师傅高兴地说:“这样就太好哒,四海之内皆兄弟。我也敢肯定,今后你们会是一对很要好的兄弟。”
  夏师傅转过身来,又对周忆花说:“忆花妹子,周德山今晚就早点跟我们去宿舍,熟悉下环境,明天头天上班,我和小崔会好生教他的,你放心。”说着又对周忆花两姐弟的姆妈打招呼,随后便告辞要走。
  憨憨抱着周德山的腿不让走,周德山蹲下来,亲亲他说:“舅舅,明晚又来带憨憨,舅舅明天还要跟憨憨买糖粒子吃。好不好,憨憨?”
  "好!”憨憨松开小手,跟舅舅打招呼告辞。“憨憨,真乖!”周德山跟姆妈和姐姐打过招呼后,随夏师傅和崔德宝回宿舍学院的教工宿舍了。
  学院的教工宿舍,建在紧傍山坡下一大片橘子林边,宿舍青一色的四层洋楼,红砖墙、绿琉璃瓦,甚是气派。楼梯分三个单元上下,每一层分南北两边进出房间。中间是约三米宽的楼道,两边的寝室都是门对门的设计。楼道和房间地上,全铺的是深红色木楼板,走在上面,轻捷富有弹性,且声音也不大。崔德宝和周德山住在四楼406房,朝南向。房间较宽敞,因是四人间,放了两张上下床,朝南墙开了一扇两页玻璃窗,如果把门和窗户都打开,夜晚是很凉快的。楼栋与楼栋中间的地带,除有风雨连廊外,全都种满了团团如盖的橘树。楼道中间的橘树和山坡上的橘树连成了一片,形成了茂密苍绿,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偌大个橘园。正是桔子青黄相间快要成熟的季节,那浓郁扑鼻的桔子香味,弥漫在整个宿舍区,校园里,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房间里中间有两张长书桌,每张书桌中间都有一张绿底座、绿上盖的台灯,拉开灯,房间立刻雪白通亮,耀眼光明。周德山欣喜不已,这宿舍条件太好了,比姐姐家的筒子楼好得哪里去了。每层楼道都设有水房供洗涮洗澡。洗澡间就在水房靠墙的两边,中间是洗刷台,一溜十多个水笼头。楼道的厕所也很近,很方便。宿舍是按男女分区的。崔德宝领着周德山来到水房、厕所看过后,就带着周德山回房间了。他指着他床对面的上下床对周德山说:“小周,你睡对面如何,不习惯的话就睡我这边。”
  “习惯,习惯,太好了,哪里就会不习惯呢?谢谢啦,德宝哥哥,太谢谢你哒,替我想得这么周道!”说着他往身后的床一倒“噫呀,这么恁软的被窝,怕是睡哒不想起来啰。德宝哥哥,再次谢谢啦!”说着他朝崔德宝作了个揖,躹了个躬,逗得崔德宝哈哈大笑起来。
  笑毕,崔德宝对周德山说:“小周,你莫这么客气唦,你的情况,夏师傅都跟我讲了,莫讲夏师傅拜托我照顾你,就是他不拜托,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你初来乍到,我们的名字中间又同一咂‘德’字,这就是缘分,是缘分啦,同心同德嘛,你讲是的啵?我这样的声音跟你讲话,你听得清吗?”
  “听得清,德宝哥哥,不晓得我的耳背是这么回事,我这两只耳朵,对有些人,他再趴在我耳朵边吼,我也听不清,翁翁的。对有些人,只稍微比平常讲大声点,我就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身边的亲人和熟人,德宝哥你说奇怪不。实在不晓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德山说。
  周德山一直以来,就对自己耳朵出现的这种现象,感到奇怪。
  “小周,我晓得这是怎么回事,是亲人间的心心相印,是朋友熟人间的习习相通。你讲是的啵,要不讲不通呀。”崔德宝对周德山亲切地笑着说。
  “德宝哥哥,你讲得太对哒,一语点破迷局,一定是这样的原因。谢谢你德宝哥哥,你解决了我心里的大疑问了!”周德山对崔德宝,回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脸,甜蜜,美好而又韵味长久。
  崔德宝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他赶紧收敛住,对周德山说:“德山弟弟,既然你喊我哥哥,今后我们就是兄弟,你快点莫这么客气哒,我都快被你融化啦,哈哈哈。不早了,我明天三点,就要起床去采买,我要早点睡。你明天五点半,到食堂收货,也早点睡吧。从穿石渡来,累一天了。”说着他拿了漱口杯和毛巾脸盆,并招呼周德山也带上洗漱用品往水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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