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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不可逆转的顽疾症
  周德山低下头去,他在思忖着。在想什么呢?他是不舍穿石渡那方山水吗,那生他养他的地方,那给过他许多温暖和快乐的地方。他是不舍他最敬爱的喜哥哥吗,陪伴他一块长大成人的喜哥哥,关心他爱护他的喜哥哥……
  “德德,德德,想什么呢?”此刻心情不错的姐夫文湘河倒是急切地关心起他的德德弟弟起来了。他不等周德山的回话,又接着对周德山无比关切地说:“德德弟弟,我看你姐姐的安排很妥贴,这样一家人都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我在这里不晓得要呆多久?不过,你和忆花也看到啦,就目前看,我在这里很好,有些方面比在湘雅还好,至少不用看到陈志江那号人啦。你在你姐姐身边,也是最好不过的,省得她一天到晚操你的心。你身体又不好,到夏师傅食堂工作,夏师傅会照顾你的,夏师傅是个好人。另外,德德,你的耳背因是小时候高烧所致,这在医学上叫不可逆转的顽疾症,耳背的程度一般分四级,你属于较轻微的级别。在湘雅时,你姐姐天天念叨你的耳朵能不能治好,我询问了院里耳鼻喉科的医生,也查阅了医学文献,像德德你这样的情况根本不算回事。你今后可以戴上助听器,这样可以恢复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听力,这也是迄今为止,对于感音神经性耳疾,或失去药物治疗及手术机会的传导性耳疾者最实用,最有效的治疗与康复手段。当然随着医学科技的进步,相信应该会有更先进的医疗技术治疗这种病症的,比方我在世界最著名的英国医学学术杂志<柳叶刀>上看到一则医学报告,上面就预设今后对戴助听器无用的全聋患者实施一种耳蜗电子手术治疗是能够帮助全聋患者恢复听力的,何况你也只是间隙性的耳背,真正不算什么。德德,我觉得你姐姐让你跟着夏丘山师傅在湘雅食堂工作是再好不过的了,我不在家有你们俩姐弟在一起,要能再把爹娘接过来,那几乎是完美了,德德你说呢?”
  周德山抬起头,他感激地望有姐夫和姐姐说:“谢谢姐夫和姐姐对我的爱护和关心。的确姐夫姐姐的建议,实际又体贴,这样,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而且,长沙比起穿石渡要好许多,就我自己身体状况来说,也更适合些轻体力的活,如果在夏师傅手下干活,那再好不过了。食堂干活,日晒不着,风吹不着,雨更淋不着,吃得又好,再把爹娘也接到长沙,一家人真正就无牵无挂了,而且还能照顾憨憨和小妹他们俩,让他们快乐地成长。这安排细致周全,考虑深远全面,至于我的耳背,我暂时还不想戴什么助听器,我看到别人戴的样子怪怪的,分明在表示自己就是个聋子。目前我大多生活在亲人和朋友之间,听力不是大问题,以后若听力恶化啦再作打算吧,何况因听力的原因也让我少了许多那些世人的烦扰。”说完这些周德山已是热泪淋漓了。
  当然,我们的德德在表示赞同姐夫姐姐意见的同时,他心底又交织着另一种情愫。他这一离开穿石渡,至少从此和喜哥哥就不能生活在一起了,不能和穿石渡的山山水水朝夕在一起了,那是生他养他的地方,那里有他太多的美好记忆。天真的童年,青葱的少年,刚刚步入的充满太多未知的青年。他虽答应了姐夫姐姐,但他内心还是优柔不定,举棋难落的。
  在瑶岗仙文湘河一家人,度过了一段虽短暂却幸福愉快的日子。肖矿长请他们一家人,吃了顿他们从未吃过烙饼卷菜。那烙饼放在案板上,是软软的一团面,但那团面一落到肖矿长爱人白晢的手中,便在搓揉跳跃中,在擀面杖一下一下擀滾下,薄薄的一张面饼便从案板上,飞到了鏊子上,肖矿长轻挑着鏊子底下烧的柴火,让火勻称地烤炙着鏊子。他爱人就一边赶面团,一边用杆杖尖的一头翻起烙饼,夫妻俩搭配默契协调。一张张白底微黄,松软鼓涨的烙饼,便叠在髙粱杆编织的筐子里。桌上四盘菜,酱牛肉深红透紫黑,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一盘凉拌绿豆芽,黄金白玉交叠杂糅。一盘大葱炒肉丝,粉嫩肉丝菱形的葱段被金黄透亮的食油浸润,相依相伴。一大盆萝卜炖猪骨汤,白里透黄的萝卜,软糯如玉,汤上漂浮着一层碧綠的葱花。烙饼端上了桌,主客入坐。三杯两盏入肚,肖矿长便打开了话闸子,于是,刀光剑影,炮火纷飞,将军策马,浴血沙场的岁月往事,便历历展现在每个人眼前,让人感动,令人景仰!
  亲爱的读者,现在让我们把肖矿长家那杯真诚的酒一饮而尽,在好人一生平安的深情祝福中,让镜头缓缓穿过瑶岗仙的崇山俊岭,苍松翠柏,定格在另一杯酒上。端起这杯酒的主人叫陈志江,他现在是湘雅医学院临床医学系办公室副主任,分管行政工作。他端起的是一杯怎样的人生之酒呢,是苦,是甜,是算计别人,还是谋利于己呢?陈志江希望他此刻正准备端起的这杯酒能让他的命运陡变,让自己这只洞庭湖垸子里飞不高的麻雀,一跃而起,成为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翱翔在岳麓山下这人文汇萃的广阔天地里。
  李君辉,我们已经认识了的,她是湘雅临床医学59届的毕业生。成绩中等偏下,相貌平平。她父亲是省卫生厅小车班班长,官不大,权力却不小,手眼通天。李君辉敬仰文湘河老师,讨厌那个也被称作老师的陈志江。她觉得陈志江不过是专叮女同学脸蛋和胸脯的一只臭苍蝇。然而命运使然,她现在就在这只臭苍蝇负责的办公室工作,她是系资料室的负责人。在岳阳人民医院实习时,她父亲已通过某种微妙的关系和堪称一流的手段,把她分配的去向紧紧锁定在湘雅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
  她立志要追随导师文湘河,做一个厚德载物的学者和广济苍生的大医。当然她的分配也并非一帆风顺,不过有当父亲的那只妙手,使出的腾挪大法,翻雲覆雨,让她能够分配到湘雅医学院也就不在话下了。她的分配迟是迟了大半年,直到60年春暖花开时节,她的工作分配才尘埃落定。但那怕什么呢?工资又不会少一文钱。当她拿着省卫生厅的调配通知单和介绍信,坐着父亲亲自驾驶的,我国自主研发制造的“紅旗”牌轿车,缓缓驶到学院办公楼前时,她真有一种“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的侥幸之感。她挽着父亲的胳膊,在众目睽睽之下登梯上楼,好一派春风得意的神态。在学院办公室,她询问文湘河教授,这学期在临床医学专业,担任哪个年级的主讲教授?领导告诉她,文湘河教授在她毕业后的几个月,已被打成了“右倾机会主义”份子,下放到郴州接受劳动改造了。她顿觉天昏地暗,上楼前的兴奋似乎被一桶冷水泼灭殆尽,她眼泪流了下来,心里恨恨地说,肯定是那个陈志江捣的鬼!
  李君辉的到来,让陈志江万分高兴,他觉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他把平时舍不得喝的“洞庭春”佳酿倒了一杯,边品边想,这杯实现他命运陡变的美酒,会否让他如愿以偿。我到底要如何痛饮这杯酒呢?他心里想李君辉呀,你那个司机佬的父亲确实手眼通天,呼风喚雨。但县官不如现管呀,今后你李君辉吃喝拉撒,生活的一应俱全,哪样少得了我的管辖?值日加班,工资劳保,物资发放,书籍报刊,不都要经我手,随我走吗?过去你碰到我如遇瘟神,今后我要让你碰到我如遇财神;过去你只要远远瞧见我,就逃之夭夭,今后我要你瞧见我,就投我怀怉。陈志江思绪翩翩,陈志江得意跹跹,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浴火重生的金凤凰,而李君辉不过是栖落在他枝头的乌鸦。自己越飞越高,已展翅云端,不似人间。李君辉却怎么也飞不高,跌落泥淖,一地鸡毛。他梦里往往因之而笑醒数回,我这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吗?不对,不能用这句诗来形容我现在的狂喜心情,那不是反意吗?记得书上说这是诗人黯然神伤的失落。那我就用李白的“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来展望我来日痛饮庆功酒,敢叫日月换新天的盛大节日吧。
  陈志江不知不觉已将酒喝了个瓶底朝天,他酒气冲天,醉意朦胧。他觉得自己这会儿,有点像欧阳修一样“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不,不是山水之间,而自己在乎的是李君辉。他想通过李君辉和她在省卫生厅手眼通天的父亲,日后调到省直卫生系统,捞个一官半职,平步青云。他的下半辈子,不就能雀变凤凰,展翅高飞了吗。陈志江甚至在想要是自己升官发财了,能成为与民同乐的欧阳修吗?但他在心底里又否认了自己,不,我永远不可能成为像欧阳修那样,清风傲骨,道德文章的大家。我自己难道只能是,也确实是一具行尸走肉吗?他胡思乱想,头重脚轻,歪歪扭扭,跌跌撞撞,他一头撞开厕所门,扒在马桶上就翻江倒海起来。
  陈志江一觉醒来,已是次日午饭时分,他饥肠辘辘赶忙奔赴食堂。刚进食堂,他就看到李君辉正和办公室的两个年轻老师在同桌吃饭,他们相谈甚欢,嘻笑颜开。他连忙打了饭菜,也往他们那桌走去“讲什么笑话,这样高兴,我也听下。”说着他在李君辉对面坐了下来。
  那李君辉刚才还谈笑风生,一见是陈志江便连忙起身,对那两个年轻教师笑着说:“二位,慢吃哦,我吃完哒,先走。”她眼角都不瞟一下陈志江。
  陈志江好涵养,也不生气,对着李君辉的背影空口打着哇哇:“这么快就吃完哒,李老师,慢走啰。”李君辉也不接话,径直朝洗碗槽走去。“你们刚才讲什么事啦,这般高兴?”陈志江冲其中一位年轻老师问。
  “真的没讲什么,李老师讲她小时候偷吃东西的故事。她讲她从小就好吃,长大了更好吃,只要听说哪里有好吃的,她就第一个跑去吃。”
  “哦,好吃呀,我也特别好吃,只是小时候,家里穷,没什么东西拿来吃。我小时候,有次搭楼梯,去偷我妈妈晾晒在屋檐下的红薯片子,楼梯沒搭稳,倒下来,我脑壳砸在地上,当时就晕了。现在我的记心这样差,应该与那次偷红薯片子吃,咂到脑壳有关系吧?”说着他自己先咧嘴笑了起来。他心里其实在筹谋,如何尽快打通与李君辉眼下的僵局,让她乖乖的投怀送抱。那关系一融洽,就可以实施雀变凤凰的计划啦。虽然这个计划是长期而又艰巨的,但我陈志江别的本事沒有,时间和耐心有的是,攻于心计的伎俩有的是。哦,不就是吃吗?不就是好吃吗?那还不容易啊!他嘿嘿笑了两声,身轻如燕地走出食堂。
  李君辉走出食堂,她也在思忖,父亲交代我第一件事就是搞好同事间的关系,我是不是对陈志江的态度太差了点?唉,哪个让他自己像只臭苍蝇一样,看到他我就恶心。但,过去我是学生,现在不同了,是同在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他又是办公室的副主任,管行政摊子。我今后生活所需,不都归他管呀,他这样的小人,会不会克扣我的工资啊。不可能,工资是上面发的,他敢!但是,发东发西,值日加班,他就有权力了。像他这样的小人,只要有一点机会,他就会玩阴的。文湘河教授那样老实的人,不晓得怎么得罪他的,他居然把文教授整成右派,发配到郴州挖矿去了。我虽是看他不顺眼,但也不至于要得罪他吧,这样的小人,得罪不起呀。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对这样的角色,今后态度上稍微注意下,就要得哒。
  一个星期五的下午,陈志江看办公室只剩下李君辉和上次与李君辉一起在食堂吃饭的两位年轻男教师,他便说:“李老师,刘老师,小赵老师,我们都是单身职工,一起结伴去打牙祭如何。荣湾镇新开哒一家紫苏煮活鱼的馆子,好吃又不贵,新开张八折优惠一个月,我们去吧。我来为东,我当办公室主任,还沒有请过客,都讲我抠死哒,我怎能不抠,我屋里是岳阳乡下的,穷啦。今天就我们四个人,吃餐饭要不好多钱。桐梓坡到荣湾镇又不远,坐公共汽车去,一下子就到了。”
  “要得,要得,我举双手赞成!”那个被陈志江称着小赵老师的说。
  “我也同意,走吧,馋了。”另一个姓刘的老师也附和着说。
  李君辉欠了欠身子说“噫呀,今天陈主任怎么这样客气唦,太阳从西边出来哒,多谢了。我爸爸等下会来学院接我,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吃吧!”
  “那怎么要得,你是主角。办公室就你一朵花,我就是为了你呀。”陈志江对李君辉说。刘老师和小赵老师听了陈志江的话相视一笑。
  “谢谢,谢谢,莫讲为我,真担当不起,陈主任。”李君辉朝陈志江莞尔一笑,这一笑便把陈志江的魂魄勾走了,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这一笑表明我的计划已迈出了可喜的一步,从前的横眉冷对,逃之夭夭,就要翻篇过去了。我必须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他立马对就要收拾东西的李君辉谄媚一笑说:“办公室有电话,你跟你爸爸打个电话说一下,要不,你告诉我号码,我来打,如何?”
  “李老师,陈主任话都说到这份上,再不去,就有点却之不恭了。去吧,不就是吃餐晚饭吗?”刘老师说。
  “对呀对呀,去吧,李老师,瞧人家陈主任多诚恳!”赵老师也接着说。
  李君辉看实在再难推辞,便点头应允。就这样,四人上路,朝陈志江所说的荣湾镇那家煮鱼馆进发。的确如陈志江所言,荣湾镇那家煮鱼馆真火。进大厅后,他们看到满大厅都是食客,座无虚席,一股子紫苏混着魚的清香直往人的鼻子里钻,跑堂的伙计托着一只长方形的木盘叫喊着:“借过,借过,小心鱼汤烫着!”四人围坐在一张漆得红黑发亮的方桌四方,伙计从肩头抽出一条长巾,把桌子擦净后,便把托盘中的蓝花瓷壶,连带四个精致茶盅分摆四方,倒出瓷壶中的茉莉香片。一股子浓香馥郁的茉莉花香,直钻鼻腔,碧绿的茶水中几朵洁白的茉莉花伴着綠莹莹的茶叶上下浮动。端起茶盅放置嘴边,轻轻吹拂,再呡上一小口,五臟六腑都被润泽得清爽舒畅。
  说话间,煮鱼上桌。一只与瓷壶同款花色的大瓷盆里,热气腾腾,香气缭绕,盘中卧着一条足有三斤重,巨口细鳞,肉质白嫩的湘水麻鲢魚,鱼儿张着黑嘴,翻着白眼,在汤汁中吐纳翠绿紫红的紫苏叶丝。金黄的姜丝和鲜红透亮的酸辣椒,还有黑油油的浏阳豆豉,绿油油的葱花,五彩斑斓,全覆盖在鱼背上。一筷子下去,夹起一块雪白的鱼肉,在汤汁中涮涮,香咸酸辣甜,五味俱全,落口消融。“好吃,好吃,太好吃哒,怎么这样好吃唦。”李君辉边吃边赞不绝口,她喜形于色。
  陈志江望向李君辉爽朗一笑:“好吃啵,讲哒啰,你还差点不来。学院食堂伙食虽还不错,夏师傅的菜炒得也好吃,但他不是每餐都掂勺,别的大师傅就远不如他了。隔三差五出来吃一餐,打打牙祭,太韵味哒。”
  “那确实,陈主任讲得对。我提议今后我们每个周未到外面吃一餐,轮流为东,你们看如何?”小赵老师说。
  “要得要得,我同意!”刘老师说。
  李君辉笑着说:“我也赞成!不怕你们笑话,在我的生命哲学里,学习和工作除外,就是一个‘吃’字。”四人酒足饭饱,刘赵两位更是撑得肚儿滾圆,邀着一起走向厕所。
  这陈志江立刻坐到李君辉身边说:“李老师,你能分到湘雅和我们同事,我也是功臣一个呀!”
  “这话怎讲,陈主任?”李君辉边剔牙边笑着问。
  “李老师,你还记得前年文湘河和我支援省地质总队去资江的事吗,文湘河带去的你们那届期末论文就是我批的。因为工地忙,文湘河就提出由他和我一起初评你们的论文,他说这次论文初评结论很重要,是对你们的结业论文作评审监定,将与你们的实习报告和毕业论文,一起决定你们毕业的成绩考查,不能马虎。工地又是那样忙,两人批阅既快又客观些,他让我先批阅,草拟评审意见。我批阅你的论文评审意见是,……”陈志江对李君辉讨好地说着。
  “我的论文评审结论是怎么写的,快点讲,陈主任。”李君辉不等陈志江讲完,就对陈志江笑着追问。
  “你莫急唦,我讲把你听。”陈志江涨红着一张猪肝色的长马脸对李君辉谄媚地说。陈志江是有心机的人,来吃紫苏煮活鱼前,他翻到那年自己背诵并誊抄下来的文湘河对李君辉论文的初评结论,滚瓜烂熟地背了一遍给李君辉听。
  李君辉半信半疑,但心里对陈志江的讨厌的确消弥了不少,她笑着说:“那这就劳烦陈主任了,原来陈主任,早就在帮我啦,到时有好酒,我一定请你吃过瘾啰!”
  又一次外出聚餐打牙祭,陈志江选的是岳麓书院附近一家水煮牛肉菜馆。“陈主任,看来你跟水煮摽上劲了。”小赵老师说。
  “水煮系列就是好吃唦,水煮肉片、水煮鳝鱼、水煮兰花香干、水煮鲫鱼豆腐……赵老师,你讲,哪咂菜不好吃,你讲唦!”李君辉对小赵老师笑着说。
  “噫呀,李老师哦,你讲得实在是对,细想下,这几咂菜,没一个不好吃的,讲哒,讲哒,就要流口水。李老师,今天该你为东啦,放大方些咯,上次赵老师点的土匪猪肝,吃是好吃就是太少哒,吃得不过瘾。”刘老师说。
  “你莫乱讲啰,上次又不是我小器,是菜馆老板太抠。几片子猪肝杂在一大碗黄瓜和卜辣椒里,辣唆哒,就是翻不出几点猪肝来。陈主任,下次再莫去那一家哒哦。”赵老师气愤地说。
  “好的,上当受骗头一回,下次不去哒。”陈志江附和赵老师说。
  “那走吧,还等什么,这回我要请你们吃过饱!”李君辉说。四人有说有笑,趁着薄暮,踏着斜阳上路了。
  岳麓书院坐落在树木葱茏,曲径通幽的岳麓山下,它始建于北宋初年,至今已有千多年的历史。它是三湘四水人才培育的摇篮,是天下儒释道和谐共生的风水宝地,更是潇湘槐市、文脉传承的具象。这里不容藏污纳垢,这里是方塘鉴面,天光云影共徘徊的治学之所。陈志江率三位青年才俊,穿廊踏径,登堂入室。观赏游历一番后,从“惟楚有才,于斯为盛”的大门跨过,前往那家听说好吃得不得了的水煮牛肉馆进发。
  那家牛肉馆,的确会选地方,就在书院前面靠山边的一所旧庄园里。庄园四周,围墙高森,围墙边都是合抱的参天古木,灯火从摇曳的树缝里射出星星点点斑剝迷离的光芒。院子里,青堂瓦舍,灯笼高挂,每间包厢门口都悬挂着一对在风中飘来荡去的大红灯笼。陈志江选了一间紧靠山边围墙的包厢,这里更加幽静。人声杂语,隐隐约约,猜拳酒令,空谷细音。
  四人落座后,李君辉接过赵老师替他挎着的帆布包,解开包带,打开包,把一对用红绸带梱绑得很结实的“麓山大麯”拿了出来。三位男士瞬间瞪圆了双眼,这可是太意外了,现如今能搞到这样高档的酒水,那不是凡人。李君辉对三位惊诧不已的男士,笑靥如花,她说:“不知我爸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搞到的,他一直没有舍得喝。上次送我回学院时,听说我周末要为东,请陈主任和你们两位吃饭,居然让我把这对酒带给你们吃。我爸这人最看重的就是朋友和同事间的人际交往,我第一天到学院报道,他嘱咐我的,就是搞好同事间的关系。”说着,她把酒递到陈志江手上。
  陈志江喜不形于色,他只微微一笑,说道:“等下菜上桌,我们莫贪杯哦,好酒要细水长流!”
  “陈主任,什么叫细水长流啰,今晚敞怀痛饮,不醉不归。”李君辉笑着对三男士说。
  “对的,对的,李老师讲得对,畅怀痛饮,不醉不归。”刘老师说。
  “是的嘛,酒主人都发话了,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赵老师附和。
  “那好,既然你们这样说,我奉陪!喝醉哒,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哦”陈志江说。
  一盆热气腾腾水煮牛肉,端上桌,一杯醇香绵柔的酒,端在手,四位男女齐上阵,开吃!划拳斗酒,猜码投筹,风卷残云,杯盘狼藉。接着语调含混,东倒西歪,鼾声交杂,呓语连声。
  此刻,陈志江心里揣了只野兔狂蹦乱跳,他望向李君辉两腮飞霞,醉眼朦胧的样子,那样子太具诱惑力啦。李君辉丰满挺拔的胸脯,一起一伏,颤颤巍巍。她的两条短辫子,不知何时已松散,瀑布似的秀发松散地遮住半边脸。陈志江慢慢移到她身边,胆颤心惊地伸出右手搭在她胸脯上。一声呓语,他吓了一跳,连忙抽回手,跌坐在地上。不行,我怎么啦,这样冒失。我又不是贪图她的美色,我是要借她这块跳板,让她爸爸这股好风,送我上青云呢,何况她只是这会儿,有点迷人。好在陈志江跌坐的是楼板地,不响也不痛。他又站起身,走到刘赵两位老师身边,他把他们分别摇醒。那两位仁兄迷迷糊糊站起来,口里含混不清地说着,“好……好,哥俩好。五魁首……回家……回。”俩人歪歪扭扭,跌跌撞撞,迷迷瞪瞪走出包厢。在初夏的凉风中,你推我搡,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陈志江返回身,又去摇李君辉,怎奈这李君辉像睡死过去一样,哼哼两声又倒在桌子上,陈志江又坐回她身旁“李君辉,你莫怪我呀,是你自找的,要你们细水长流,你们却一顿猛吃,一顿狂喝,如今一个个醉得跟猪一样,怎么搞?唉,背你回去吧,背一截算一截”。
  陈志江将李君辉两条胳膊架起,放在自已两肩上,毫不费力就背起了李君辉。沉醉的李君辉被高大的陈志江背起,朝庄园外走去。她的胸脯柔软地磨擦着陈志江的脊背,两条腿被陈志江大手握着,陈志江又心猿意马起来,裤裆里很久没见女人的那玩意剑拔弩张,磨擦起火。管不了那多,趁李君辉深醉不醒,先打一炮泄火吧,那借她父亲做跳板在省卫生厅谋官做的计划还长远着哩。他昏头昏脑,掉转方向,朝庄园后边的山径小路疾步奔走。
  那条小路盘旋向上,弯弯曲曲,道两旁古木参天,灌木丛生,越往前走越阴森恐怖。陈志江说不出的千般滋味,他在夜色中似乎看到路边不远处是一片较茂密齐肩的茅草。他三步并作两步,将李君辉背进草丛,他蹚倒一片茅草,将李君辉放下。他急不可耐地解开李君辉的上衣揉摸起来,他又褪掉李君辉的长裤短裤,把手探进李君辉的大腿处:“噫呀,这里就湿了,这么快,到底年轻。”他三两下脱衣袴裤,裸了个精光,上下癫狂,抽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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