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奇回到辰寒院,只见云珠静坐不语;他知道这些日子不让她出去,心里有些愧疚;便带了几件上等的珍珠项链来送给她。他温声细语道:“云珠,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
云珠听到他的声音后,回眸一看,只见他手里捧着一个红色的小木盒;她惊讶的问道:“这是?”
“送给你的。”他递给她。
“给我的?”她已经不记得上次他送礼物给她是什么时候,他的行为让她觉得有些怪异。
“打开看看。”他说道。
她迅速的打开盒子,几件上等的珍珠项链躺在黄色的锦帛上,闪耀夺盒而出;她轻轻的拿起一条,质感细滑,色泽更是上等。这等宝物,想必不是苗疆所产的。她问道:“这个是你托人带来的?”
“前几天,我托一个朋友从中原带回来的。”
她很喜欢这些东西,她本来对他有些生气;但自从看到这些精美的项链后,她的气突然烟消云散;一切的哀怒,挥之而去。
夜幕很快降临,他早早就入睡。这让云珠有些不解,他看似心事重重,但谁也猜不准他在想些什么?
几日后,他和几个朋友去了中原。因为自己多次给他带来麻烦,所以他去之时,云珠不曾过问。
他走了,屋子里空空荡荡,但她已经习惯了;以前他在的时候,屋子里一样冷清,只是觉得他离开后,心情有些失落。
深夜来临时,她独自躺在床上,她已经习惯了孤独;静静的听着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的作响;看着案前的微烛,像老年人的佝偻的身躯,欲倒非倒。她起来,穿着外衣,坐在微烛前。问微烛道:“告诉我,世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那里对不起他了?这就是我的生活吗?我的幸福的婚姻,我的爱人,你们都在哪?”泪水无情的流淌。
她困了,连打了几个哈欠;但她不想入睡,因为她害怕黑夜,害怕蜡烛燃尽;只有自己没睡,才随时可以加蜡。
她终于支撑不住,她脱下外衣,坐在床上,准备躺下;只见窗外有一个黑影如风而过,她害怕的起身。她想起了死去的雪伊,她的双腿一直在颤抖;她想道:“该不会是雪伊的鬼魂回来?”
她仔细的巡视着屋里的每一个角落,未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门窗是紧闭的。她疲惫的坐在床上,静静的听着窗外的每一阵风吹过,每一滴雨下落。她终于躺下,闭上眼睛,脑海里不停的浮现着雪伊惨死的样子。她七窍流血,死前眼神狰狞,嘴巴张得像一个无底洞。她害怕的抓起被褥,往头上盖;感觉身上被什么东西压着,她有点喘不过气。她叫道:“雪伊,我知道是你回来了;不要来找我,不是我害的你;是婆婆,是婆婆害的你。”
云珠汗若涌泉,经过一场与鬼魂的搏斗后,她感觉身上轻了许多。她知道一定是雪伊的鬼魂已经走了,才慢慢地卸开被褥;然而,她发现屋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门窗依然是紧闭的,不过鬼魂一般都能穿墙而来。她环顾四周,试图找到雪伊的鬼魂留下的痕迹。她速拔床边的剑,对着屋里的空气大声道:“雪伊,我知道是你来了;有种,你出来,就算你是鬼,我也不怕。”她用剑指着各个角落。
不管她怎么叫,雪伊的鬼魂仍没有出现。下半夜,她坐着;手里拿着那柄剑,即使眼睛累得睁不开,她依然顶着疲劳而坐。
次日,她将此事告诉三夫人,三夫人听到雪伊的鬼魂回来;便心生害怕,她请来法师为雪伊的亡魂超度,不让她的灵魂到处作怪;所以接下来的一夜,大府里格外的平静。
七日后,云珠和平时一样入睡;不过在睡之前,她先念念咒语,抱着木剑睡下,并将符贴在床边。这些天,因为有这几样东西,屋里才得以平静。
突然,案上的微烛被一阵风吹灭。这不合理,窗口是紧闭的,怎么会有风吹进来?她迅速的摆好姿势,做好战斗的准备。
她说道:“雪伊,我知道是你来了;你说,你想要怎样?”
“哈哈……”雪伊的笑声从窗外传进来。
“真是你?”她害怕的将脚放在床上;她之前只是猜测,并不确定是雪伊的鬼魂回来;如今亲耳听到,便害怕得心惊肉跳。
“雪伊;你,你出来。”她害怕的用剑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云珠,总有一天;我要你生不如死。”雪伊的声音由远到近而来。有时像从洞穴里传来,有时也会像从深谷里传来。
“不,不……”云珠害怕的蜷缩在墙角里,用木剑挡在额前;她知道死人是害怕念过咒语的木剑,所以这些天她一直用它来保护自己。
尽管她害怕得差点尿出来,雪伊的鬼魂并不多逗留片刻;伴随着她的声音消失而离去;这一夜,云珠彻夜未眠。
然而,在这一夜,三夫人房里也闹鬼了;她也看到雪伊的鬼魂。雪伊坐在她的床前,眼睛一直盯着她。她醒来,害怕的尖叫:“鬼啊……”
雪伊的鬼魂并未被惊到,她依然静坐着,眼睛瞪得像个杯子。三夫人扯着所有的被褥,包住自己;口里哆嗦道:“雪伊,你以为你做鬼,我就害怕你?”
雪伊似笑非笑:“我不要你现在就死,我要你和我一样,被活活的烧死。”她一字一句的咬牙道。
三夫人大声道:“阿源,阿源,快点灯。”她知道点灯后,鬼魂就立刻消失。
阿源还在酣睡,呼噜声比男人还要大。三夫人又大叫:“雪伊来了……”
阿源听到雪伊来后,害怕的蜷缩进被褥里,嘴里不停的叫道:“鬼,鬼……”
三夫人看到丫鬟为自保,不理自己,便生气道:“阿源,你不想活命了;还不快点给我点灯。”
“夫人,我,我……”丫鬟害怕的慢慢卸开被子起来点灯。
丫鬟碰到一把椅子,便大声叫道:“鬼啊……”这一叫把三夫人吓得差点丢了半条魂。
阿源摸着烛台,感觉像摸到一块石头,冷冷的;但又像女人的皮肤,有点细滑。她接着继续摸,感觉越来越像女人的手。她迅速缩手害怕的尖叫道:“鬼,鬼啊……”
三夫人骂道:“阿源,不许乱叫,快点灯。”
“是,夫人。”她再次伸出颤抖的双手,点了几次,蜡烛始终没有燃起。她怀疑是雪伊的鬼魂在作祟。
她对着床上吓死了半条魂的三夫人说道:“夫人,燃不了。”
“什么,你接继续点。”她的神情比刚才要紧张几倍;此时,漆黑的屋子里,飘来浓浓的尸味,三夫人恶心的呕吐。
“夫人,您怎么了?”丫鬟听到三夫人的呕吐声便问道。
“没事,你继续点。”
三夫人对着紧闭的房门问道:“雪伊,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要还给你,亲手带给我的痛苦;是你杀死婆婆,再嫁祸给我;你还派人追杀我们,杀死了云聪。这两件事,无论那一件事,我都不会放过你。我还要告诉云珠,让她知道,她的哥哥被她的婆婆派人杀死;我还要告诉李老爷,他唯一的儿子,已经被人杀死。”黑暗里传来她的责骂声。
“李云聪?不,不要告诉云珠。”她哀求道。如果雪伊的鬼魂将此事告知云珠和李老爷,那么三夫人将不止遭到火焚这一种刑罚,她的后人将遭到苗疆所有族人的轻蔑。
“你要知道,云聪可是李氏部落的唯一继承人;你杀了李氏部落的唯一继承人,你死罪难逃,死罪难逃啊……”她的声音渐渐的消失在门缝里。
“我……”她陷入一片茫然。
她翘首而望,发现窗外微微发亮,雪伊的鬼魂已经离开;她跳下床,走到烛台前,用手去扶摸那根一夜燃不起的蜡烛。原来,它早已没有了芯。这是怎么回事?不用多想,她也知道是雪伊的鬼魂做的。
次日,三夫人来到密室,阿纳丹看她一副焦虑不安的样子,便问道:“你怎么了?”
“雪伊的鬼魂回来了。”
“你确定?”
“她已经连续几个晚上都回来,你得替我想想法子;她若将我们派去杀死李云聪的真相告诉云珠和李老爷,那我就算有九条命也不保。”她害怕的哭道。
“这不可能,我不相信有鬼魂。”
“可她昨晚明明就回来过,她还亲口威胁我;她要让我被活活的烧死,可我不想死;阿纳丹,我真的不想死。”她抱着他哭道。
“不要怕,不是还有我吗?”
“可你又不能在黑夜里守护我。”
“对不起,这个我确实无能为力;但我会派人去保护你的。只不过,我不相信回来的一定就是雪伊的鬼魂。”
“你是说,有人故意借雪伊的鬼魂来吓我们?”
“不。”阿纳丹摇头道。
“那你是?”
“我想这个鬼,不是真正的鬼,而是人。”
“你说,是雪伊回来了,而且她还没死?”她惊讶的问道。
“嗯。”
“这不可能,我屋里的门窗明明都是锁着的,可她能进来。”
“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问题,不过既然她不是鬼,说明她来之不善,我们要尽快除掉她。”
“怎么除掉她?”
“这个我自有办法;不过,在除掉她之前,首先得除掉一个人。”
“谁?”
“李云珠。”
“不,她可是世奇的妻子。”
“可世奇并不喜欢她,我不想让我的儿子生活在痛苦的婚姻里。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雪伊迟早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她,她和我们迟早都为敌。与其叫她来杀我们,倒不如我们先杀了她。”
“不……”她无力的靠在石壁上,她真要杀了她的儿媳吗?
“你在犹豫?”
“你太狠毒了。”
“无毒不丈夫,我们这么做,不是在害她,而是在帮她。”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知道你不想死,我也不想让你死;先杀掉李云珠,再嫁祸给雪伊的鬼魂,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办法,我们有何不为之理?”
三夫人左思右想,杀掉云珠,自己还能有活的希望;但若不杀她,雪伊会借机来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倒时自己一定成为众矢之的。她明白,杀掉另一个部落的继承人,是要割头赔罪的。
“我知道了。”
“不要难过,这些都是王亦都带给我们的痛苦;如果没有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浩劫,我们现在的日子就不会是这样了!”
“好了,我知道。”她擦干眼泪。
“不过,这件事,我来办就好了。”
“能办妥吗?”
“保证不留后患。”
“那好,我先退下了。”
三夫人从密室里出来,看着艳阳的天气,想起了云珠刚嫁进来的样子,那时她还很喜欢她;如果不是因为她和世奇相处不好,她也还是喜欢云珠,毕竟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帮助世奇夺得首领大位。她是那样的深爱自己的儿子,以致不惜生命,可她的儿子偏偏不喜欢她这样的类型的女人,这让她左右为难。
也罢,云珠虽然与自己有过一段相处,但毕竟自己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况且云珠没有生育能力,不能为阿纳氏一族诞下后代,早晚都得被遗弃。她双手合十,面对雪山,祈祷自己的愿望快点实现;只有得到大府,才不枉费自己半身的搏斗。如今仇人一个个的死去,唯有那一根飘摇欲倒的枯草函宇未倒,其他的事情已经不在话下。
第六十五章 魂兮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