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伊戴上斗篷准备出门,阿珍前来阻拦道:“小姐,你这段日子已经让大府鸡犬不宁;就暂停一段时间,我想他们现在一定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你若再去,恐怕凶多吉少。”
“阿珍,婆婆和聪哥被他们害死,我不能就此罢休;我要他们偿命。”雪伊坚定道。
“小姐,你要是出去,就从我的身上踏过。”阿珍跪下,拖住雪伊的右腿。
“阿珍,我若回不来;请你替我好好照顾小少爷;等有机会,你再带他回大府,他是函宇的孩子,更是大府的未来。”
“小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再去。”阿珍坚决不肯放手。
雪伊看她坚定的样子,便说道:“阿珍,对不起。”便用剑猛力的往她的后脑上一敲;阿珍抬头看雪伊:“小姐,你……”便昏倒在地上。雪伊抱她到床上,临走前她去看了一下怀宇。
“怀宇,别怪阿娘狠心抛下你;如果阿娘不这么做,你将永远也回不到那个属于你的地方。”
怀宇看着她,似乎听懂她的意思;他没有哭,只是静穆的看着她的阿娘。雪伊离去,茅屋里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这一晚,雪伊像往常一样,潜伏在大府西门旁边的一棵树上。她在耐心的等待着深夜的到来。今晚她要告诉云珠,云聪被三夫人派人去杀一事,让她去揭开三夫人这些年来的恶行。
三夫人在屋里踱来踱去,她在想今晚雪伊会来吗?但她不信她还会来,因为她已经连续几个夜晚将大府闹得鸡犬不宁。于此同时,她又很害怕她来,因为从雪伊的语气中,她能感受到她的恨,她内心久久不安。
云珠早早就入睡,几个丫鬟站在门外守着;雪伊来到她院子前的一棵树上,在上面可以俯视院子里的一切。正当三更时,雪伊看到一个穿着很像自己的面具人,从院子的东门而来,并将门外的丫鬟们打昏,之后进入云珠的房里。
她觉得不妙,定是有人借她的鬼魂来对云珠下手;她迅速的从树上跃到地下,紧跟面具人的后面。
面具人轻轻的卸开帷幔,从腰里摸出一把短刀。云珠并没有睡着,她借着窗外的月关,看到一个黑影持着一把刀向她而来。她迅速起身,拿着那柄木剑对着面具人说道:“雪伊,我知道是你又来了;我等了你一个晚上。”让她有点惊讶的是,今晚雪伊的鬼魂竟然戴着面具,不过穿着倒是很像她。
“云珠,今晚就是你的死期。”面具人说道。
面具人的声音很像雪伊,这让云珠更加确认,来人便是雪伊的鬼魂。不过那张狰狞恐怖的面具,吓得她直打哆嗦。
“雪伊,你既然来杀我,为什么还要戴着面具?”
“死到临头了,还敢问那么多?”
“雪伊,你知道吗?我的不幸都是你带来的,你抢走了我的哥哥,抢走了我的阿娘,更抢走了我的丈夫。”
“你休在胡说。”面具人有些不耐烦。
“如果你没有出现,我也不会变成现在的这副样子;这一切,你不觉得是自己的错?”
站在面具人身后的雪伊想道:“云珠啊云珠,你真是死性不改,本想救你的;但你却不值得,你更不配。”
“少说话,我现在就要你的命。”面具人持刀向她扑面而来。
雪伊一剑将面具人手中的短刀击在地上;面具人回看,没发现任何人,便继续上前掐住云珠的脖子:“我要你,现在就死。”
云珠拿开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很粗,还长着毛;“这不是雪伊。”她想道。接着她叫道:“来人啊,有刺客。”
面具人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叫;看着她挣扎的样子,雪伊慢慢地从面具人的身后捡起那柄剑,用力的从他的后背刺上直穿面具人胸前,面具人中剑后,回看雪伊:“你是谁?”
“说,是谁派你来的?”雪伊问道。
“哈哈……真没想到。”他口吐鲜血,倒在血泊上。云珠吓破了胆,她看到雪伊的鬼魂,便往里挪:“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云珠,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雪伊,你是雪伊,不是我要害你的,不是我害你的。”
“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听。”她步步逼近,将她打昏,再将她带出大府。
次日,雪伊的鬼魂回来杀云珠在大府里传得沸沸扬扬,他们都在怀疑是雪伊的鬼魂带走了云珠。
三夫人派人将面具人从后门带走,不让任何人发现,并叫人清洗地板;她怀疑云珠受伤后逃跑,杀不死她又让她逃跑,她有些放心不下。
世奇听到云珠被雪伊的鬼魂刺杀后,立即回到大府;其实他没去中原,这些日子,他一直去操练他的军队;因为害怕云珠会不小心泄露,所以去时才没告诉她。如今,得知她被刺杀的消息,他心有不安;他在怀疑,是阿爹所为。
他来到密室,盘问阿纳丹:“是你派人去刺杀云珠?”
“你怎么可以把什么事情都怪在我的头上?”
“我知道你嫌她碍事,可她毕竟是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可你并不喜欢她。”
“对,我是不喜欢她;可她爱我,她愿意为我牺牲,这点就足够了。”
“可笑。”
“这么说,真是你叫人做的?”
“我只跟你说一遍,不是我做的;你没听到雪伊的鬼魂回来?是雪伊的鬼魂杀了她,并把她带走。”
“我不信。”
“不信也罢,总之不是我;你信与不信,与我无关。”
“你怎么这般绝情,就算不是你派人去刺杀,你也应该有一丝同情。”
“同情,她就是一个笨女人。”
“我不允许你侮辱她。”他咆哮道。
“你今天的话太多了,出去吧!”他赶他走。
“好,我走。”他连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回到辰寒院,这间屋子,他已经好久没来过,他突然觉得有点愧对于她;他想起她以前总是苦苦哀求自己的样子,是那么的记忆犹新。这个他从来不给过好脸色看的女人,却毫无动摇的爱着自己,以至于宁为自己而死,他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她?他痛苦的坐在她的床榻上,想象她被刺杀时的样子。被褥上沾有几滴血,他抚摸着那几滴血:“云珠,为什么命运总是这样,捉弄我们?”他的眼泪滴在血滴上,使得那几滴血变得越来越多。他亲吻着那几滴血,是甜的。
三夫人走来,温声道:“世奇,云珠虽然被雪伊的鬼魂带走,但不能证明,她已经不在人世,你不要太过于哀伤。”
“为什么?为什么?”
“世奇,你怎么了?”三夫人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我不在几天,家里就出这种事?你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他抓着三夫人的手臂。
“世奇,我的孩子,阿娘知道你的痛;但是,你要相信云珠还活着。”三夫人安慰道。
她看到被褥上的几滴血,想必云珠一定伤得不轻。便输了一口气,她扶着世奇起来,世奇甩开她的手,自己一个人离开。
雪伊将云珠放在一个破旧的屋里,回来的一路上,云珠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所以她相信云珠一直以为昨晚救她的是雪伊的鬼魂,因此她将自己扮成一个中年男人,不让她识出自己。
阳关透过窗口,射进屋里,刺痛云珠的眼睛;她起来擦了擦眼睛:“我这是怎么了?”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草席上,便迅速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杂草,发现自己还没死;便叫道:“有人吗?”
雪伊从门外拿来一壶水便递给她:“喝水。”
“你是谁?”云珠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雪伊扩大嗓门,听起来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中年男人。
“你为什么救我?”
“别问那么多,行不?”雪伊拔剑架在她的脖颈上,她很早就想一剑杀了她;可她不想让云聪伤心,因此她要告诉云珠她的哥哥早已被人杀死。
“不,我没别的意思。”她看到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上便紧张道。
“那你最好别说话;对了,这段时间,你暂且不要出去。”
“为什么?”
“你不知道昨晚有人去刺杀你?”
“我知道,可我不知道是谁?你能告诉我,是谁吗?”
“恐怕你听了之后,会气死。”
“不会的,我不会的。”她恳求道。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样子,简直可笑之极,雪伊万般没想到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李氏部落二小姐,今天竟然如此落魄。
“好了,我还有急事,明天再告诉你。”雪伊转身离去。
“等等……”云珠叫道。
“又怎么了?”
“先生,你贵姓?”
“本人名叫‘无法原谅’。”
“那你是姓‘无’,还是姓‘无法’?”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她不耐烦道。
“云珠没别的意思,只想谢谢恩人的救命之恩。”
雪伊没有听她说完就离去,看到她这副样子,她觉得她很可怜;她曾经是那样的欺负自己,如今却象一条狗来巴着自己,这真是人间最可笑之事。
她回到茅屋,阿珍看到她回来,便抱着怀宇上前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可把我们急死了。”
“怀宇怎么样了?”
“他昨晚哭了一夜。”
“我的孩子。”她心疼的抚摸着怀宇,看着他娇弱的脸颊,她觉得很愧对于他。
“小姐,你渴了吧?”阿珍拿她的帽子去挂。
“阿珍,昨晚我救了一个人。”
“谁?”阿珍急问。
“云珠。”
“小姐,你不顾性命就是为了去救她?你难道忘记了她过去是怎么对你?”她不理解道。
“阿珍,我没忘,可你知道聪哥哥;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去救她的。”
“你是因为大少爷,才救云珠的?”
“不完全是。”
“小姐,就算你爱着大少爷,你也不能救那个忘恩负义的人。”
“阿珍,别说了;其实我的内心很矛盾。”
她走出屋子,对着朗朗乾坤道:“聪,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我知道你会赞同我的做法,我更知道你一直都疼爱着云珠。”
“小姐,我可怜的小姐,竟然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救下了一直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大少爷,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妹妹,她是如何恶毒,以至于多次差点葬送你心爱的女人的性命。”阿珍想道。
自从云珠被刺杀后,函宇加大对大府的防守力度,他不相信是雪伊的鬼魂来刺杀云珠,他猜想一定是有人借雪伊的鬼魂来作祟。
他召见阿木奇,阿木奇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从没听说过有鬼魂杀人的事,这还是头一回听到。
他说道:“大人,你也相信是夫人的鬼魂来刺杀云珠夫人?”
“我从来不相信有鬼魂这个东西,雪伊已经消失这么久;如果她还在世,想必也厌倦了大府这个明争暗斗的日子,怎么会再回来。”
“大人,我想倒也未必。”
“怎么,你且说来?”
“夫人这么久都没有出现,您想想如果她还活着;她回到苗疆的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这个我没想过,不过一定是彻查阿娘被害一案。”
“大人说的正是,我想夫人有可能已经回到苗疆了。”
“你为何这么说?”
“我的直觉告诉自己,我还认为,前几次的闹鬼事件,一定与夫人有关。”
“这么说,雪伊没死?”
“没错,不但没死,现在她因该恨透了大府里的某些人,准备除掉他们。”
“那她危险了。”
“嗯嗯,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她,配合她。”
“配合她?”
“对,夫人会这么做,一定也是为了给您打扫屋子。”
“我明白了,想不到雪伊还挂念着我。”
“大人,我们要加紧练兵,我想过不久后,会有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即将爆发。”
“这个已经不能避免,你们看着办就好;对了,有四姐的消息吗?”
“四小姐现在已经取得到朱首领的信任,想必过不久后,她将能完成使命。”
“但愿如此吧!”他语重情长,他的四姐,就要这样毁在自己的手里。
“大人,四小姐聪慧无比,相信她一定能平安归来。”阿木奇看出了函宇的心思,他在担心他的四姐。
“好了,你先下去吧!”他无力的伏在案上,想起了他的四姐,他只求雪山女神保佑她,给予她一点快乐。即使他知道,让她这么做她并不快乐。
第六十六章 深夜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