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楚未央的房门口,慕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未央公子。”一个干净的男音传入耳里,接着是下跪的声音。
慕晴一怔,耳朵更贴近一些,细细听着。
“起来吧。”楚未央微凉的声音在耳边款款响起。
“未央公子,今日沈源从涯州赶到酒州,将还留在屏竹楼内的掌柜和一干伙计全部灭杀。还派人在楼内搜寻一个叫作玖夜的年轻公子,搜索不到,就叫人放了大火,把屏竹楼一把烧了。楼内有几个还没有断气的,也全被大火活活烧死。那火烧了整整一天,到这时都还未灭。”
慕晴一惊,屋内一阵沉默。良久,楚未央的声音又响起:“拂袖,你先回去,有事再来向我禀报。”
“是!”接着是翻窗的声音。灯仍未灭,屋内恢复了安静,异常安静。
“进来吧,外边更深露重,小心着凉。”
听到楚未央的声音,慕晴又是一惊,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慕晴看着楚未央,一脸震惊。
楚未央看着她,烛光将他的脸照得明明暗暗,他浅笑着:“你刚才站在门外,我看到了你的影子。”
未央只穿着一件丝质的雪白中衣,取了脸上的面具,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很是好看。这时正坐在雕花木椅上,“刚才的话,你应该听到了吧。”倒一杯凉茶,他不看站在面前的慕晴。
“嗯。”慕晴轻轻点头,“是我害了他们,他们所有的人。”说着,慕晴的眼圈开始微微泛红。
“这不是小晴的错,”未央从木椅上起身,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慰她,“这一切都是命,他们的命运注定了他们活不过今日。”
慕晴抬头,诧异地看着楚未央:“命?”好熟悉的感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能够想起些什么。
“对,是命。”楚未央温和地看着慕晴轻轻点头,“上天在每个人出生前就已安排好了他们一生要走的路途。或悲伤,或快乐,一切都是他们的命运罢了,怨不得谁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大家都像是一只木偶,身上的线都握在上天的手里,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更改或走展?”慕晴张大眼睛看着楚未央,不可思议的问他。一滴泪无故地从眼中涌出,慕晴微微抽搐,“你是说,我们的命运不属于自己,而是供上天无聊时随意摆弄的玩物?被视为珍贵的性命对那所谓的‘天’来说,就只是路边枯黄的草芥。它说想要我生我就必须活着,它说想要我死我就活不过今日?”抹去眼角的泪水,慕晴看着楚未央的方向,咬着牙清楚说道,“凭-什-么!”
楚未央一怔:“小晴?”慕晴就直直站在他面前,手紧紧握成拳,低着头不再讲话。
脑中的记忆开始如潮水一般翻滚,慕晴捏成拳的手越来越用力,她想借此回想起什么。
高峻的山岭,古老的寺院,森寒的铁索桥,湍急的河流......还有一张,一张模糊不清的少年的面孔,他手里提着一盏桃花灯,他在笑,快乐地笑......“吴烬哥哥!你等等我!”耳边响起了一个女孩清脆悦耳的声音。
“小晴!小晴!你怎么了?”慕晴一下跌进楚未央的怀里,刚才那些努力回想起的画面就像雾霭被一只手拂去,不再留下一点痕迹。
慕晴的脸痛苦地纠结到一起,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尽情的撕咬,吞噬着她的大脑。慕晴紧紧抱住楚未央的手,汗水浸满了额头也强忍着不讲一个痛字。
“小晴?”楚未央用手轻轻擦去慕晴头上的冷汗。此时她已瘫软地坐在楚未央清冷的怀中,面色惨白。
“我不信。”慕晴轻轻开口说话,却说出了这三个字。
“我不信命。”慕晴重复着,眼睛直直盯着前方,没有光彩。
楚未央就蹲在地上,怀里抱着慕晴,用下巴抵着她冰凉的额头。轻轻唤她她也不答应,只是一直在重复着口中的话。
天似乎突然被捅了个窟窿,倾盆大雨不期而至。雨猛烈击打着房顶的瓦砾,门外的栏杆,窗扉,花草......好像要将一切都彻底摧毁。
“他,他是谁?”慕晴突然回过神来,她半趴在地上拽着楚未央的衣袖抬头急急问道,“告诉我,沈复是谁?”
楚未央顿了一会儿:“他是酒州城城主。今日到酒州城屠杀屏竹楼的是沈复的胞弟,沈源。他们的父亲原是魏国赫赫有名的扬武将军,在助魏文帝建魏时为国牺牲了。”
“豺狼当道!”慕晴敛紧目光,恨恨道。
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看着楚未央,目光异常清明,坚定地说:“我要为民除害!”
第二卷,第二十章,命运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