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七月神教虽干过许多十恶不赦之事,但也不能定论七月神教中人人都是奸恶之徒啊。”叶言摇头道,“像明月你,我心中实已当你是朋友。”
明月笑道:“抬举抬举。我将珠宝金银给你,是要你和他们赌不错,但放你出去的另有其人,并不是他们。”
“另有其人?”
明月颇有深意地微微一笑,点头道:“是。不过,你可能会在七月神宫中多待些时日。”
叶言一时摸不着头脑:“什、什么意思?”
明月摇头不答,又交待了几句便下楼去了。叶言一阵纳闷,半天没明白明月话中是什么意思,在牢房里来来回回踱了许久,直到又一批人涌上楼来,知道要开局了,才不去多想,把手头上的金银珠宝都整理了,等七月教徒把赌桌搬到牢门口来。
众人搁置好一切,便又挤挤攘攘地围了一圈,当下各色财宝铺了一桌。叶言不愿再摇骰,于是在众教徒中随意点了一人,托他摇骰。冰月站在一侧,心想:“我七月神教的人是你能随意使唤的吗?”正要开口,却见众人神色如常,竟未觉得什么,被点的那人亦直接接了青瓷碗,未露他色,更别说不情愿了。便连冰轮也似是毫不在意,只坐在椅子上仔细观局,冰月深感诧异,眼见众人又闹成一片,呼叫开大开小的声音此起彼伏,心感不安,但又忍不住想要玩上一把,当即有些踌躇,一锭银子握在手心里迟迟未放。
叶言赌过一局后,见冰月一个人站在一边,问道:“冰月当家,你不玩吗?”
冰月撇过头不答。
叶言笑道:“是了,你是没有赌本了吗?我这还有一些财宝,可先借给你……”叶言边说着边递了几大锭银子出去,没想到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冰月打断:
“不用。”
见冰月脸色不太好看,叶言知道他对自己有嫌隙,一笑便罢,兀自自己继续赌骰。
冰月心中不快,甩手走到床边,冰轮推着轮椅跟了过去。
“哥哥,你素来好赌,怎么这几日如此克制?”
冰月道:“我好赌不错,但、但那叶言是中原之人,让她参与其中,妹妹不觉得不妥吗?”
冰轮道:“那又有什么打紧了。你瞧叶言手头上的那些珠宝,哪一样是平凡之物了?况且叶言每次一押便是一样,估摸着她那随便一样东西便能抵我们所有人的银子了。我看就久赌必输,待叶言把她那些珠宝全都输出去,我们便不让她玩了。哥哥觉得怎样?”
“可是……”
“哥哥。”冰轮打断道,“一剑堂与七月神教是宿敌,这是怎样也改变不了的。叶言如今落在七月神教手中,是瓮中之鳖。许她与我们赌,赢钱倒在其次,要是赌博之事让贤王发觉,我们也可以说是被叶言诱惑一时迷了心窍,贤王必定不会重罚我们。哥哥又平白担心什么?”
冰月望向冰轮,见冰轮一双眼睛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反倒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他素来敬畏冰轮,也与冰轮心意相通,近段时间却越加摸不清冰轮心思了,此时不禁轻叹了口气,道:“轮儿说得对。”
叶言一抬头见到冰月兄妹在窗边说话,念及叶白,顿时忧心忡忡。
也不知道哥哥现在病情怎么样了?二哥带他见了凌姐姐没有?哥哥的毒能解吗?……
“叶姑娘,该你了。”叶言正出神,被吓了一跳,一抬眼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她,显然都等着她下注,于是忙应了声好,随手从身边一堆金银珠宝中拿了一样,也没细看是什么,就押在了“小”那边。
叶言押完后就等着摇骰人报出骰子的点数,没想到负责摇骰的人连骰都没摇,众人都愣愣看着叶言押下的那样物事。
叶言半天没听到动静,心里诧异,这才探头探脑去看,自己竟押了一条石头手链。
她初时在看明月给的袋子时,也没留意到袋中还装了这么一条手链。串成这条手链的石头看起来虽是圆润有光,但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其造型、色彩、花纹都与普通石头并没什么差别,更不是田黄鸡血之类的奇石了,与叶言先前押出的那些宝石珠玉根本没得比。
七月神教见惯了叶言一出手便是价值连城之物,此番陡然见到这条手链,还以为是什么自己从未见闻的奇宝。只有叶言自小生在白玉宫中,见了不知多少奇石怪石,一眼便断定这石头材质十分庸常,只不过是打磨较好的普通石子罢了。
——只是明月把它一同交给自己,又是何意?难道是收拾珠宝时匆匆忙忙、一不小心将一条普通的石头手链混了进去么?
叶言一瞬间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伸手一把把手链拿了回来,道:“方才没有看清,我不押这个了,换一个吧。”说着改递了一颗大珍珠出去。
这样一来,众人反倒认定这条手链绝非凡物,才使叶言反悔。叶言见众人神色有异,笑道:“我原本以为这赌注是有下限的,没想到区区一条石头手链也能下押。那我还是押手链好了。”说着又要取回珍珠。
一人急急喊道:“石头手链当然不能押!要是大家都押石头,还赌什么?”
众人这下才知道这石头手链是真平淡无奇,叶言及时换了珍珠,却是坦诚,不禁由心底对叶言平添了几分好感。不过也只是隐隐的感触罢了,中原魔教的界限,仍是如同千沟万壑一般明摆在那儿。赌则赌已,改日兵刃相见,仍然是不容手下留情的敌人。
叶言“嗯”了一声,微微笑了笑,把手链收进袖口中。
这时候冰轮冰月也走了过来,冰轮从冰月手中拿了那锭银子,替冰月押了大。
开骰,是“三、四、六”三个数字。冰月虽然对叶言耿耿于怀,赢钱时还是没忍住欢呼了一声。
冰轮侧头冲冰月笑了笑。
众人数过桌上的赌注,将押在小那边的金银按人分给了押大的人。叶言押的珍珠难以估价,被押大的人一致让给了冰月。冰月反倒不好意思收了,冰轮笑道:“难得他们有心,哥哥就收下了吧。”
“是啊,收下吧。”
不知谁在背后说了一声,冰月在听到声音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叶言正看着冰月,见到冰月的表情时微微吃了一惊,再看冰轮,脸色也是骤白。
一回头,便看见贤王负手立在窗口,逆光而立,表情捉摸不定。
第4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