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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一笼糍粑还没蒸完,小钕生鬼喊鬼叫地跑来,说:“妈妈!翠翠打我,她爸爸打我!”陈玉秀抱上满崽,替他揩着泪水、揩着血迹,含泪问道:“他们怎么打你啦?”见小钕生勾下了脑壳,心里有了底,就说:“茄子不开虚花,娃娃不讲白话,你老老实实告诉妈妈,妈妈帮你。啊?”小钕生这才吞吞吐吐地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妈妈。
  原来,小钕生看见翠翠在玩,就捡起一个烟头,悄悄地烧断了翠翠脖颈上的棉线。月饼掉在地上,小钕生捡起就跑,却被一只大手抓住。小钕生扭头一看,是翠翠的爸爸杨忠武瞪着眼睛在骂他“三只手”呢!小钕生急了,讲了句“我捡到的,”把月饼送进扯宽的嘴巴里,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翠翠哭着滚倒在地上。杨忠武先是一巴掌,然后夺过月饼,还拖着他给翠翠抓打了几下。小钕生脸上抓出了血丝,头上扯掉了黄发,用爸爸遗留下来的衣服改装的破衣烂衫被撕了几个大口子。小钕生要还手,怎奈被那双大手死死地钳住。不过,他拼命挣扎,还是踢了翠翠几脚……
  “要是他爹在……”陈玉秀把眼泪吞进肚里,也流到满崽脸上,冲淡了血迹。然而,她却说:“满崽呀满崽!哪个叫你去偷、去抢,以后再多手多脚做没屁眼的事,妈妈都会打死你呢!”她生气地放下小钕生,端出篾丝蒸笼里的糍粑,又摆上一笼蒸上。陈玉秀正要去大队代销店赊一个月饼来,却撞见林巧娘来了赔礼道歉,还送来一个月饼。陈玉秀不肯接,而且说:“我满崽太跳皮,他大伯教训教训也好。不然的话,小时候偷一根针,长大后会变成贼精呢!”林巧娘却骂老公道:“那个猪脑壳牛脾气,我刚才还在讲他呢,细把戏晓得么格?闹着玩的嘛。如果这样引起大人闹起来,有么格意思?而且,大人们还在闹,细把戏又在一起玩去了呢。”又说好说歹,红黑要妯娌收下月饼。陈玉秀左右为难,灵机一动,只得收下月饼,却回过去了四个糍粑。
  金色的日头还挂在树梢上,小钕生胸前也挂上了月饼,随大人细把戏汇集到了晒谷坪,等候天黑月亮出现。这天是全世界最美好的日子,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没有黑暗。大铁锅一样的天空,像用清水冲洗过后,贼亮贼亮地照得见男女老幼的影子。细把戏胸前都挂着月饼麻饼糍粑,手中抱着锣鼓锅盆响器,竖起耳朵听爷爷奶奶、伯伯叔叔讲嫦娥姐姐奔月的故事,吴刚哥哥酿酒的故事,天狗吃月的故事。听着故事,细把戏从心底里羡慕嫦娥姐姐,佩服吴刚哥哥,最痛恨天狗,此时又最害怕天狗。要是没有天狗,我们也不会这样饥饿,这样焦急,这样担心。
  山神大仙用巨大的双手托出银盘一样的月亮,细把戏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晒谷坪成为欢乐的海洋。正在兴头上,不知哪个惊叫了一声:天狗要吃月罗!我们立即停止了歌舞,眼睛齐涮涮地矢向含住了一弯月牙的“天狗”,开始敲打锣鼓,砸响锅盆,异口同声地反复叫喊道:贼天狗,瘟天狗,赶快走!要吃月,这里有!……
  然而,“天狗”不但没有离开逃走,反而真要咬月亮了,急得细把戏都把月饼麻饼糍粑摘下来握在手中,等候大人的口令,准备抛向清水塘中,喂给天狗吃饱,救出月亮。小钕生双手颤惊惊地把月饼压在胸口,心里揪着痛,牙齿磨出声:死天狗,埋天狗,没有天狗,月饼不会走。他生怕吴刚哥哥、嫦娥姐姐、玉兔妹妹让天狗吃了,抢先将月饼投入到水中去了。奇怪的是,不晓得“天狗”是得到了这只月饼,还是怕天底下的人,或是害怕吴刚哥哥、嫦娥姐姐、玉兔妹妹,不过一个时辰,它便慢慢松开血盆大嘴,悄悄隐退消失了,整个月亮恢复了完美无缺的圆圆笑脸。
  细把戏迫不及待地开始美食月饼,小钕生此时却有没有了月饼,可他并没有哭,倒像是吞进肚里的口水也是甜的。干爸爸杨忠义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当时就对陈玉秀夸小钕生道:“别小看这个芋头脑壳,将来还是一个大孝大义之人呢!”他还提醒细把戏说:“眼下你们能够吃上月饼糍粑,都得感谢我们的芋头脑壳呢,是他把自格的月饼给天狗吃了,天狗才没有再吃月亮了呢。你们说,应该怎么办呀?”于是,小伙伴们这时倒把小钕生当成了大孝子,大义士,大英雄,纷纷围了上来,伸出友谊的小手,你递过一块糍粑,他塞来一股月饼,倒把小钕生吃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冬瓜肚子……
  第七章
  杨孝钕的孝顺,不仅母亲陈玉秀感受深刻,而且从小到大,他的所作所为在地方地境就满有口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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