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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二天起床后,辣妹子又准备出门。呼呼的寒露风将门吹开,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一股酸水就要吐出来。她赶紧跑进房屋里,口对马桶,尽量忍住声音地呕吐起来。闻声过来的陈玉秀赶紧双手捧住媳妇的眉心,先是心疼地说:“闺女呀!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下感冒了吧。”突然觉得不对劲,上下左右反复打量后,才问媳妇道:“闺女,你是不是有了?”家娘是过来人,么格看不出呀?真人面前说不得假,自格已经两个月没有做好事了呢。“我……”辣妹子本来想把喜讯告诉家娘,可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先前在广东,上床就有了,眼下嫁来半年多了,才出现反映,自格还真的拿不准呢,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因此,她只是苦笑道:“恐怕是这些天着凉着凉了,要不就是因为自格嘴馋好吃,在山上吃了山渣子、红枝子、猕猴桃什么的。”心里却在说,怎么回事?先前并没有这样的反映呀,难道这一次怀的真是一个调皮的伢崽?听妈妈说,怀崽的脾气比怀女坏,想呕想吃酸的。正因为这样,辣妹子才不想过早将鼎罐盖揭开,避免出现两年前的可怕情形。陈玉秀想来妇人对这样天大的好事都不会隐瞒,还巴不得别人看出来、问出来呢,媳妇也应该讲的是真话。陈玉秀也就不多问了,而是把媳妇扶上床躺下,替媳妇脱了跑鞋,盖好被子,又认真地对着媳妇的神容审视起来,还是觉得媳妇的脸色不好看,便嘱咐道:“闺女,你先好好困一觉,我叫人把叶医生喊来”。辣妹子赶紧叫道:“妈!我没事的,休息一会就好了。”陈玉秀就说:“没事就好。可小洞不补,大了二尺五呢,还是打一针好得快。”辣妹子更急了,可不能看医生,让医生一看,又是让叶银花看,不就穿了泡吗?说不定家娘还会怨狠自格,留下一个讲假话的印象,而且鸡肚子不晓得鸭肚里的事,家娘并不晓得这些假话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再说,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乱打针吃药的,对毛奶崽不好呢。可又没有其他好办法能够劝住家娘,见家娘的前脚跨出门了,辣妹子急中生智,又高声叫道:“妈!家里有沙糖吗?那就麻烦您熬一碗姜汤给我吃吧。”陈玉秀刹住脚步转回身,连连应道:“有,有!姜葱蒜,土里都有,我就去扯。”为了更让家娘相信,辣妹子还说:“妈,先炒一碗茶叶盐水,再放姜葱蒜脑,我吃这个方子最灵。”陈玉秀不由笑道:“我闺女好像妈妈,我有了寒气,也是喜欢用土方子的。土方子好,还不花钱呢!”辣妹子也微微笑了,望着牙床顶板,心思又浮现出来。
  两年前,她不顾妈妈反对,辣妹子与广崽走在了一起。人家说大女大郎,上床做娘,可她并不大,却挨身就怀上了。她由此感到骄傲,男人财为贵,妇人子为贵嘛。因此刚一怀上便四处张扬,招摇过市,更加好吃了,更加懒做了,在老公眼前更加娇情了,在家老子家娘面前却更加骄横了,总是嘟噜着嘴巴,横挑鼻子竖挑眼,一条祸根埋得越来越深了。未料生下来的却是一个妹崽,而广崽爸爸妈妈的封建思想更浓,辣妹子虽然听不懂粤语,可出门观天色,进屋观脸色,她当时就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预料到前途不会很光明。自格独自捂住被子哭肿了双眼,家老子家娘不但没有表现出半点爱心疼心同情心,而且对她以牙还牙,变本加厉,目光是冷的,话语是恶的,家里要嘛死气沉沉,要嘛硝烟弥漫。本来,毛奶崽的哭声是一条无形的、带来和谐气氛的纽带,然而却换不回一丝欢颜、半句笑语。广崽老公因而只有休妻换孝心,花钱买平安,辣妹子含泪接过老公偷偷送上的打发礼,不得已而走出地狱,逃离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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