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个家,更是一个人丁不旺、四代单传的家,家娘无不以延续香火为最大的希望和幸福。如果不是这样,家娘不会因为亲家母的一句话,便会钻山闷海、背负重债去换风水宝地盖楼房的,也不会将心爱的楸树砍了、凉薯藤挖了做这张牙花床的,更不会将一个漂亮、聪明、能干、贤惠、豁达的媳妇赶出家门的。对于叶银花,辣妹子当然认识,也请她看过病,打过针,拿过药。眼下,辣妹子嫁过来了,嫁的却是叶银花的前夫,这些日子叶银花来过好几次,每次来手中没有空过,总得给“亲娘”带一两包吃的东西,一对干娘女紧挨着坐一起,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开始时辣妹子觉得有些腼腆,可那叶医生却显得落落大方,像是一见钟情,嘴上“妹呀妹,好妹妹”地叫得亲甜,慢慢发现还并非口是沙糖心是刀,言语行为之中都没有感觉到多少虚假的成分。辣妹子就感到有些奇怪,社会上好些夫妻离婚后,都把对方当作仇人呢,都想把对方的黑心肝挖出来吃了才解恨!可为什么她们之间不但名义上把夫妻关系变成了兄妹关系,把婆媳关系转化成了娘女关系,而且实际上也是那么亲密无间、常来常往呢?苦思冥想了很久,辣妹子才得出结论,老公与叶银花青梅竹马,家娘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叶银花既能说又能干还十分讲感情,杨家办餐馆、起楼房、甚至娶亲什么的大事,听说她都是鼎力相帮、倾囊相助呢。由此看来,家娘老公与这个叶银花之间,感情基础是相当厚实的,若不是叶银花缺乏生育能力,用么格武器也不可能打散这一对恩爱鸳鸯的。即使问题已经露出来了,若不是叶银花主动提出,他们也不一定会分散的。基础不牢,地动山摇,感情印象总是原配的好,自格如果不努力,根本取代不了叶银花在他们娘崽心目中的地位的。当然,肚子里装上的是自格另外一张王牌,只是自格怀的是崽还是女,是福还是祸?也还是一个梦呢。因此,辣妹子咬定,必须用叶银花身上闪光的东西,弥补自格身上的不足,在身上那张王牌没有出现之前,力求形成美好的印象,建立良好的关系,打下坚实的基础。因此,她嫁来后,自格都感觉到有些变化了,不该说的话,闭口不说,该做的事,主动去做,尽量做好,不好看的事,不好听的话,也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当然,从心底里讲,眼前的家娘、老公,根本就不是广崽家里的那一窝猪!自格过来这么久了,还没有见过难看的脸色,没有听过难听的话,更没有受过丝毫气,真是生活在蜜罐子里呢!
由于这样,湾里人在一块拉家常时,这个说:“玉秀嫂子真有福气,讨的媳妇个个贤惠,那个媳妇虽然有缘无份,却得到了一个记名女,比自格亲生女儿不差呢!”那个道:“这个辣妹子并不辣嘛,要说辣,我看不是脾气,而是做事泼辣。”这个又说:“人也正板呢,你看那些在外头打工的,洋里洋气,头发变黄了,脸皮变厚了,皮鞋变长了,衣服裤子却变短了,本来穿的就是看得肉见的衣服,胸前还露出那么宽一个口子,下面的裙子连羞丑都没遮住,难看死了呢!辣妹子还在广东做了几年媳妇,你们看人家,身上该红的红,该黑的黑,该白的白,本色呢!”那个就帮腔道:“可不是嘛,像辣妹子这样,以后巴了肚也会看不出来,不像那些妖精婆,肚子还没现身,自格就鼓起肚子走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呢。有的根本没有巴肚,就耍巧垫上一坨棉花布兜什么的,还自吹自擂呢。其实,那种人就是为了骗吃骗喝偷懒不做事嘛。”这个就说:“哎!我看她像是有了,脸色,肉色,走路,讲话,都有点不对头,只是不显身而已。不显身好呢,怀的肯定是伢崽。”那个也道:“真是这样,玉秀嫂子困在被窝里都会笑了,手架在胸口上也会满足了呢!只是不一定,你们想想看,如果真的怀上了,玉秀嫂子不可能不晓得,既然晓得了,还会允许媳妇去做那些一身汗一身水、累死累活的事情吗?辣妹子自格更不会不顾生儿育女、传宗接代这么重要的大事,而作贱自格嘛。”
湾里人的话也会带到杨柳土菜馆去,有人就笑杨孝钕道:“杨老板真是艳福不浅呀!前面讨了个帮忙赚钱的,后面讨了个帮忙做事的,还是一个帮忙养崽的。”有人更会笑道:“哪个讲好马不吃回头草?狗屁!我看杨老板才会吃呢,回头嫩草爽口,再生稻米长肉嘛。”更有人会摆出知识分子的样子说:“所以你们到今日才懂科学道理,眼下好些人喜欢组合家具、组装电器什么的,说明组装货比原装货一点也不差,甚至还好用呢!”就有人帮腔道:“组装货好就好在把那些差的部分、坏的零件都换成了好的、新的,当然好用了。再说,眼下要买到原装货,难呢!除非到幼儿园去找。”这些话让杨孝钕听到后,他就会提起笔,做出点菜的样子,说:“既然你们也想组装货,今日吃饭也用不着点新鲜菜了,我给你们热剩菜、炒剩饭得了。”说得客人们马上摇手笑道:“杨老板手下留情,我们可没有你那样的福气,吃不得冷菜,更不敢吃冷饭,会拉肚子呢!”
第十八章
更让杨孝钕对辣妹子感激涕零的,是他们为父亲追补祭礼哭灵的事。
第6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