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隔着一段距离,凌一却听得异常清晰。这群经历过许许多多旁人不可知的波折的人,在一系列残酷的训练和血腥地厮杀中,渐渐地锻造出这样的一个自己,感官灵敏,动作矫健,警觉锐利。
凌一吐出舌头在干燥地唇边舔了舔,眼眸里闪过一抹寒光,眼角浮现起暖意瞬间被冷淡给冲淡,恢复到初次相见时的无动于衷。
第一次遇见,并不是在这座小区里,不是在成家的大门外,而是在清市东北角地陈村处,当一行三人到被他们给遗弃掉的动物园里去时,他与便在矮山的某棵树上,神态自若地躺在树梢上,目睹02从身旁火急火燎地跳下去,也目睹这个女人挡在别人身前的样子。
凌一本来不叫凌一,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冷冰冰的代号“01”。他从小就被现实教育要成为一个冷冰冰的人,不,冷冰冰的试验品。他努力地想要成为朗白眼中的那个成功品,可是却总被无情地扇耳光。
还有什么是值得期待的,他这个哑巴少年,机械重复地说出那些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话,而初衷却只能只言片语,寥寥几字。
“什么?找到朗白了?”女人惊奇道,虽然她捂了嘴,但她说的话还是毫无差别地飘进了凌一的耳朵里,她着急地看了看手腕上的皮带手表,“永真叔今天正好准备公布手头的资料耶……好好好,咱爸咱爸……”
她沉浸在甜言蜜语中,没发觉静如石雕的某人愣了一下,心里的幻想被锐利的刀子破开两半,所有的温情都如梦如泡影,是梦便总会惊醒的。
时机来了。
清市警局。
门前栽种的两棵梧桐树枝繁叶茂,在恍恍惚惚之中剪碎了迫不及待往下跳落的阳光,它们不动声色地在这门前见证了荏苒的时光如白驹过隙,目睹了进进出出的各种正义的、邪恶的人们,无以开口言语,它们的生命却不仅仅是盛开出一片阴凉。
每个存在的生命都有它独特的用意,凡是上苍赐予的都应以礼赞作为回应。
梧桐树下,一道熟悉的身影快速地掠过,像是奔驰中的羚羊,一个跳跃扑倒了站在门前的某人的身上,俩人嘴角的弧度都上扬得刚刚好,出奇的是,连微笑的纹路都如出一辙。他们说,两个相爱的人相爱得越久,便几乎像是性别迥异地一个人。
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样子吧。观察惯了你的一颦一笑,注意惯了你的一举一动,像模子一样深深地印入了彼此的心灵里,铭刻在灵魂的深处。
“哟哟哟,干哈呢,你们俩故意的吧?”小何忍不住从局里走出来,他在门后看了观察了两人许久,从仔鱼向老大奔来,到俩人抱到一块儿,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他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来便朝门外拔腿而来。
他故意地用手指敲了敲表盘,一本正经地皱着眉,抬头挺胸直视宋致远的双眸:“为老不尊,教坏子孙啊老大!堵在大门秀什么恩爱啊,看得我干着急……”
一大早,宋致远便把刑警小分队的人召集起来,自从朗白的案子从他们的手中转移了之后,这只小分队便挺闲的,轮流着放了几次假不单只,回到局里也就帮忙着其他警察同志做事。
清市这座小城市,承载了许多人膨胀的梦想,却消化不了每一个膨胀得越来越大的幻想。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仔鱼从宋致远的怀抱中脱开,背上的背囊一晃,她站在小何的跟前,对他微笑道。
小何看了一眼老大,又望了一眼仔鱼,犹豫了好一会儿,心里嘀咕着到底是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身旁的俩人已经牵着手从他的身边走过,好像已经将他置于不顾一样。走到他跟前,宋致远在他的脑门上一敲。
“坏消息是你明天开始要正式上班了,恭喜你从明天起要累成狗了。”他的两指掐了掐小何肉肉的脸,头也不回地牵着仔鱼走进去了。
小分队的十几个人围在一堆,一圈又一圈地把宋致远圈在小圈子里面,手里接过仔鱼递过去的被扎成一小包一小包的糖果蛋糕,便开始不断地啃咬着,在小何的带领下,他们终于像一群饿多年没吃过好饭的孩子。
宋致远故意提高分贝,咳了一声。
“今天召集大家来有两件事,第一,朗白已经被控制了,那家伙跑到美国去了,改头换面的还以为我们不会知道,狗眼看人低啊……”他笑着,今天确实是个美滋滋地好日子,纠结他许久的案件终于告一段落了。
那天之后,朗白的人影不见了,那头传闻藏在地下室的基奈山狼也失踪了。这次没有火,但依然凭空消失了,能够留下来的,都像是被尘埃掩埋了许久的时光。国家专门派了好些人各地搜捕,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
就在他坐在美国的某一个秘密会所里高谈阔论,警察便破门而入。
“活该啊!一把年纪了还那么喜欢搞事情,他活该啊!”小何愤懑地说道,身后的几人也随声附和着,他把挪动着脚步,悄悄地接近宋致远,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他以为另一个好消息是他正式入职了。
“另一个好消息呢?”小何问道,不自觉地把胸膛挺得高高的。
宋致远嘴角一翘,左手探到脑后挠了挠,明亮的眸子眯成了一条温柔的桥梁,洁白而整齐的牙齿从两唇间露了出来,右手插到裤袋里,抽出一盒香烟,瞬间被身旁盯着自己的成梓喻给夺走了,动作自然而流畅。
这个动作,她是做得习惯了的。
所以在所有人的眼里,自然得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
第18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