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雨用优秀的成绩赢得了爷爷的赞赏。在他的几个孙子中，他的学习最好，刘老汉对他十分宠爱。冬天他比上学的晓风晓雨起的还早，在炉火上为他们烤好馒头后才把两人叫起，放学后，刘晓雨做完作业，老人就给他讲故事。每逢这个时候，他总喜欢点起自己的旱烟，讲到尽兴，吧嗒吧嗒地抽几口，吐出一阵烟雾，出神地看着它们如何扩散又如何散尽，而那些刚刚讲述的精彩情节仿佛就在这烟雾中演绎。有时候他还和刘晓雨下棋，刘晓雨学了几个月后便把他赢了但不是靠自己的真才实学。他眼睛不好，有时连棋子的颜色都辨别不清，好几次刘晓雨将他一军，他才弯下腰使劲地瞅瞅棋盘，拍一下腿惊讶地说：“原来这是你的子啊！”刘晓雨看到爷爷吃惊的样子总是忍不住咯咯的笑。刘晓雨上了高中，刘老汉的身体越来越差，最后在一个飘雪的日子安静地去世了。从那天后，院子里的花园仿佛失去了生机，再也看不到那些美丽的花了……
　　建社在家门口看到建平开车回家了，他喝了口水，洗了把脸去了建平家。过不了多久就到吃下午饭的时候了，那时他可以回家吃饭，接着到厂子去干活。若是吃完饭再去，恐怕厂子里的活会耽搁。
　　他一个人走在冷清的街道，感觉不到丝毫的秋高气爽，只感觉眼前这秋天马上要结束了，这一年也快结束了，现在的它就像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但实际上，关中平原的秋天还没有逝去，寂寥寒冷的冬天也远远没有到来，一年的结束还是比较遥远的事情。
　　建社走进弟弟家时，刘晓雨正准备拿起靠在一旁的拐杖走几步活动活动身体，刘晓风和翠珍在厨房里，建平在里屋。
　　“建平——”建社叫了声。
　　刘晓风和翠珍先后从厨房出来，刘晓雨也支起了双拐，没走几步就看到建社走到了院子，建平也从里屋走出来。
　　“过来了——”翠珍一边让晓风到屋里拿烟一边走向前。
　　建社嗯了一声，扭头看到架着双拐的晓雨。
　　“大伯”晓雨亲切的叫了声，他和晓风很知事，十分注重礼节礼貌。每次放假回家他们都要到几个长辈家里去看望看望，这些，大人们都看在眼里。
　　建平招呼建社坐到屋里，晓风拿了一盒烟和一个杯子，建平接过烟抽出一根递给建社。
　　建社把烟拿在手里没点，看着晓雨关心地问：“怎么样了？”晓雨一边放下双拐坐了下来，一边带着几分顽皮说：“没事，就是想提前回来过个年。”建社和建平都忍不住被他这样的回答逗笑了。
　　“厂子最近怎样？”虽说建社的厂子建好已经有一年多了，但还是村里人讨论的一个话题。人们都想知道这个村长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建平早就看出村里有人看到大哥的厂子有些眼红。他自己打心眼希望大哥能一帆风顺，见到他总会打听一下，看一下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
　　“唉，就是累人，别看机器在那工作，人也出不少力。”建社摇着头说。
　　“累一点没事，只要能赚钱就行，咱农村人现在不种地了，还有一身力气，总比一天呆在家里强，也比在外面天天跑强。你那如果忙不开的话，就过来说一声，我过去搭把手。”
　　兄弟俩又聊了一会生意场上的事，他们都感觉到生活改善了，日子过的却比原来还累，一天到晚闲不下来。
　　建社问晓雨在学校的情况，晓雨讲的有声有色，但他一开始就提醒自己，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坚决不说。建社听完后忍不住的感叹还是部队好，什么都有保障，哪像这些农民每天都要操劳奔波。他禁不住在孩子面前抱怨起来，他在村头建个厂受到各种阻力。单是土地局就找过他好几次，隔三差五的要罚款，幸亏他朋友多，否则这个厂子他自己也建不起来。
　　几人闲扯的时候，翠珍回到厨房做饭去了，不久就做好了，但前前后后忙了不少时间。她站在厨房门口喊到：“大哥，饭做好了，在这一起吃吧！”
　　建社连忙站起来说：“不了，不了，你大嫂已经做好了，你们吃吧，我一会去厂子看一下。”
　　建平又劝了几句，建社还是迈着步子向外面走去。
　　一家人把建社送到门口，他回头瞅着晓风晓雨让他们没事到家里来玩，刘晓风站在槐树前的一块石墩上说，一定了，又问刘华哥在家吗？建社说在，转身往回走时心里嘀咕着“他一天到晚都在家，真没出息……”
　　街道上几个人正从不远处路过，他们都好奇的望着建平家门口略显“热闹”的场面。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知道，建平的两个儿子都回来了，也能很快的打听出其中原因。
　　第四章营生
　　太阳沉入西边的牛头山后，天空除了残留的一抹红晕外已经完全融入了苍茫的黑夜。整个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被一块黑色的巨幕覆盖着。寒冷的西北风从平坦的田野掠过，呼啸着绕过刘村后又向更远处奔去。沉寂的周围，大片的田地平添了几分空旷和荒凉。明年开春的时候，燕子会飞回来，树木会绿起来，而这片土地除了疯狂生长的杂草，再也焕发不出往日的活力，收获不了金黄的果实。
　　看到天色暗下来，刘晓雨便和哥哥在里屋摆开了棋局，建平也端了杯茶坐在旁边观战。翠珍还在厨房忙活，像是在为他们父子准备夜宵，小院里静悄悄的。中国象棋，源远流长，楚河汉界，两军对峙。下棋的人好像是棋局中的将帅，运筹帷幄，调兵遣将，不在战场却宛如身临其境，观棋的人虽不言语，心中却往往有了分晓。刘晓雨兄弟俩不是高手，但旗鼓相当，杀的也是难解难分，乍一看去，好像两个人下的都不错。但坐在旁边的建平早就看出了双方的漏洞，而且不止一处，只是没有说出罢了。看到兄弟俩棋艺不进反退，心中难免有所失望。
　　街道上不时传来机动车驶过的声音，大部分早上出村的人都回来了。建平想到有的人是骑着摩托车的，在这寒冷的天气里，他们虽然戴着头盔，但面部表情还是会被寒风吹的几乎僵硬，一句话都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