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已过,两人收拾好药篓,稍做休息后,准备即刻下山。再晚,赶不到昨晚夜宿的山洞,露宿雪地的滋味可不好受。寒气逼人的冰封世界,司马昊天觉得自己的双脚麻木都快没知觉了。
司马昊天不知道怀中已有些昏迷的沈欣儿还能撑多久,情况究竟有多严重。他自己也是胸口闷痛的异常难受,将药篓挂在身后,打横抱起沈欣儿纤弱的身躯,低头轻吻一下冰凉干裂的唇瓣。脚尖轻点几个飞纵,二人已离开原地数丈。
再要借力纵身的司马昊天止住了脚步。
透过蒙面黑纱看清楚,十几个脸带黑色面罩,身着白袍,腰挎弯刀的蒙面人成扇形挡在两人面前,手中的弓箭已经拉满弓,利箭齐刷刷地的对准司马昊天二人。
为首男子手持吴钩剑,桀骜犀利的眼眸盯着司马昊天,稍稍沙哑的如同从地狱发出的声音:“司马昊天,你死期到了。”
身体极度不适,视觉,听觉都不是很灵敏,以至十多个白无常一样的鬼魅,出现在自己跟前才发现。事关生死,司马昊天对自己“疏忽大意”有些懊恼。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来历,看样子,今天,免不了要一翻恶战了。
司马昊天冷静地扫了一眼对手,看的出,这些人绝不是乌合之众,光是他们绝佳的隐蔽能力就够难对付的了,那个目光冷过脚底下千年寒冰的男子绝对是今天最大劲敌。
无视那些杀气腾腾的利箭,司马昊天利落的放下怀中沈欣儿。冷然的抽出腰间软剑,回手斩断捆绑药篓的绳索,冷冷的回视男子阴冷的眼眸。吴钩人隔着黑纱看不见司马昊天的眼眸,但他绝对相信,黑纱后面那双眼睛此时的精彩。
冷漠的眸对上犀利的眼!一翻对视,从对方眸中看到的是冷过脚下千年寒冰的冷残。
倏的纵身斜向一跃两丈,脚已落在包围圈边缘。好功夫,他要看看是他轻功快,还是自己的利箭快。
吴钩剑一扬,十几支箭羽如蝗虫般向司马昊天飞来,司马昊天手中软剑飞舞、翻腾画出朵朵剑花,一片耀眼白光倾泻向飞驰长箭,利箭纷纷被打落在冰层上。乌钩人冷视着剑光,暗赞一声,好精妙的剑法。
杀手攻击目标明确,司马昊天了然,这些杀手的对象是自己,暂时还不会给沈欣儿造成威胁。但眼下尽快脱身是上策,时间久了对自己绝对不利,必须速战速决。
白袍杀手们一击不成,迅速围成半圈,挡在司马昊天前面,防止他再次脱离包围。领头的吴钩人脚尖一点,如鹰隼般扑向司马昊天,冷冽的眼眸闪着嗜血兴奋,他,今天志在必得!他似乎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剑峰翻转直接缠上吴钩人长剑,软剑锋利的侧刃,划破吴钩人白袍,深深地嵌入臂膀之中,吴钩人来不及翻转手中兵刃,白色袖袍的右臂握着手中的吴钩剑,划了一条弧线飞向悬崖边,桀骜冷冽的眼眸,瞬间惊惧盯着脱离自己身体的手臂。
一道血线,提醒众人,刚刚发生的事实。周围的杀手也惊呆了,目瞪口呆的盯着吴钩人身下,滴滴哒哒形成血河的冰面,瞬时血河又结成血冰。乌钩人扭曲的脸色如死灰般暗灰一片,犀利冷眸渐渐变的萎靡不堪。
司马昊天一招得手,为自己赢得一些机会,只是想脱身绝非易事。十几个白袍杀手武功绝对不低,十多柄弯刀同时向司马昊天身上招呼。黑色的身影,亮白的长剑,紧贴着白袍杀手们游走。司马昊天不得不剑走险招,剑式凌厉狠辣毫不留情,软剑如灵蛇吐信,缠绕、游动在弯刀形成的杀气中,无奈敌众我寡,还是险象环生,虽不曾露败迹,但要取胜,绝非易事。该死的胸闷让他的招式比平常迟缓些。
半昏迷的沈欣儿已被打斗兵刃碰击的冷寒之气和厮杀声惊的心胆俱裂。她实在不明白这趟采药路怎么就如此坎坷不平,竟然充满血腥和屠杀。她不懂武功,但是,她肯定司马昊天一人应付十几个人必定不会轻松。她的意识告诉她,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继续纠缠下去,雪峰恶劣的环境就会要了人的命。
稍稍侧身,从药篓中摸出一截蜡烛样的东西迅速点燃,一股异样香味的轻烟袅袅升起,慢慢向四周扩散开。原本自己配制用来采药时对付猛兽的迷药,今天她要用来对付这群冷血杀手。
山岩边断臂的吴钩人发现了沈欣儿的举动!
冷戾的眸闪过一丝疑惑,僵硬的嘴角划过一抹冷残的笑,一道森冷光芒的短剑朝沈欣儿胸口飞来。惊恐放大的眼眸,瞪着飞向自己的利刃,她是没有能力躲过去了。
几声低沉的惨呼声,四名杀手直挺挺的躺在雪地上,四个暗紫的身影在瞬间绞杀进来。
“主子,快走!”四人接住剩余的几支弯刀的同时。司马昊天抽身纵身向沈欣儿的位置飞掠而去。手中一支箭羽同时飞向朝着沈欣儿胸口的短刃,箭羽裹着利刃偏向身后的冰岩,深深的扎进冰层中,箭羽的尾部还在微微抖动。
又一柄短刃朝着周身失去防护的司马昊天胸口扎来。发出短剑的是失去右臂的吴钩人,赤红冷冽的双眸闪着嗜血般的冷残。惊恐、绝望的最后一搏!飞掠在半空的司马昊天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短刃的袭击。沈欣儿双眸空洞的望着飞速而来的利刃和人影。她的心脏紧缩,停止了跳动。
一道暗紫身影,在短剑刺入司马昊天身体前一刹那,挡在了前面,并随手飞出一枚薄如蝉翼般飞刀。两个身影、两柄利刃都如电光火石般迅捷,各自按既定的方向,朝着新定的目标飞驰。
利剑从风的肩窝下穿出后肩,飞刀的薄刃没入吴钩人的咽喉。
风,重重的砸向雪地,苍白的脸变的灰黑,猩红的血沿着森冷的刀锋滴在冰岩上,瞬间又凝结成赤艳薄冰。
司马昊天扶起风,冷俊容颜掩饰不住的怒火即刻便会迸发。
恍惚间沈欣儿闻到身边刺鼻血腥味,挣扎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司马昊天怀里抱着重伤的风。沈欣儿喘息着:“大哥,把他放平,扶我起来。”她现在浑身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沈欣儿靠坐在司马昊天胸前,深吸口气,喘息着扯下蒙在眼睛上的丝巾,从衣袖口抽出几支银针,指法精准的刺入风身上几处大穴。突然给针刺激让风反射性坐直了身躯。沈欣儿左手巧使劲拔下短剑的同时,右手一支银针刺入风身上穴位,伤口流血渐缓。
看了看手中的短刃,亮白的刀刃有些暗蓝色,一股淡淡的腥味冲入鼻息,沈欣儿蹙紧了眉头,粗喘道:“兵刃上淬过毒。”
从药篓中取过一瓶白色粉状药全部覆在伤口上,取过丝巾和几根布条结在一起,迅速将伤口包扎好。又找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散发着淡淡幽香的药丸,放在司马昊天的手中喘息道:“给他吃一粒,其他几人也服用。”
几个简单的动作沈欣儿已是耗尽了心力!鼻血又开始流出来。还好,细心的雪儿给她带了不少药。
“毒能解吗?”
“可以,尽快下山,雪儿能照顾他。”她自己是没有力气了。拔下头上的银簪递到司马昊天的手中,雪儿识得银簪,定会好好照顾他们。
深邃似海的眸中一抹痛和冷戾划过:“等着。”
暗黑的身影如闪电般掠过厮杀的人群。显然失去领头后有些自乱阵脚的杀手们,在暴怒的司马昊天加入后,败局已定!
意识尚清醒的风,看着面部“丑陋”沈欣儿又慢慢倒卧在寒冰之上,气息微弱,精神萎靡的随时可能香消玉殒,刚才他明显感觉到沈欣儿紊乱的呼息,清淡的黑眸暗沉下来。
“雨,把风送到城东的宝和堂,找雪儿姑娘。”递给雨银簪后,司马昊天不理会几名侍卫,他们懂得该怎么做,弯腰打横抱起沈欣儿绝尘而去。
雷、电望着飞纵下山的主子,再看看躺在雪地上的尸体和哼哼叫唤的伤者,两人心下凄凄然,这都是什么来路,好死不活非要在这会儿惹主子发怒,害的一身武功被废。
日暮时分,两人来到昨天歇过脚的山洞,燃起一堆大火。司马昊天拥着沈欣儿静静的坐着,凝视怀中气息紊乱的娇弱之躯,内心已被心痛,怜惜和恐慌,填堵的满满的。
浅忆她淡雅、惶恐、冷静的素颜,现已气若游丝般。习武之人多少懂些医理,知道沈欣儿的情况有多遭,又不能立刻下山,就好比饥饿之人不可马上吃的太多一般。必须在半山上适应一段。
夜风肆虐,山洞外岩石发出啪啪的轻响,司马昊天紧紧搂着怀中气息微弱的娇躯,手指抚过微温脸颊。他不知道等待如此让人心焦,第一次发现黑夜这般漫长。
垂首凝视怀中娇颜。一种强烈的感触,他不想失去她,他的心告诉他,他想保护她,他再也不愿经历紧缩般心痛的感觉,生命中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情感碰撞。
“大哥?”沙哑虚弱的声音如从九重天外传来。
望着微眯双目的沈欣儿,司马昊天瞬间有些恍惚的盯着泛青的脸色。老天,她终于醒了。
手指滑过不在青紫的干裂唇瓣:“你醒了,好点吗?”幽深黑眸中承载了满满恐慌。
接过雷递过来的水,送到沈欣儿的唇边:“来,喝口水。”
沈欣儿轻轻的遥头,此时的她心肺要爆炸般的痛,根本吃不下任何食水。
“大哥,你还好吧,他们都没事吧?”沈欣儿暗哑声音粗声喘喘息着。
紧贴在岩壁前的雷、电默默对视一眼,昨天顶峰一役,他们明白,主子为何不让他们跟着上山的原因。
即使没有杀手出现,峰顶冰寒、不能自主呼吸带给身体难以承受的不适,都会要了人的命。他们都有武功在身,尚且异常难受,何况一个柔弱女孩子。
眼前这位纤弱姑娘真是奇迹,她上山是巧合吗?好容易醒来,首先关心的是他们主仆,昨天又竭尽全力救了风。
那伙杀手的武功路数和来历已弄清楚,若不是眼前娇弱姑娘,放迷烟相助,自己几人还是要费番周章,好聪明,好善良的女孩儿!
第六章 雪峰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