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拍胸脯,一板一眼道:“重要,当然重要。”
她揉揉红红的小鼻子,回忆黑寡妇的话说:“真真,你先呆在这里,等我和你爹找了合适地方,再回来接你。千万记住,别到南面那条‘天路’去。”
萤火背手,一步一摇的走了,学着她的口气说:“我知道了,你长得不黑,还叫真真,想跟来就跟来,不过跟丢了,我可没有义务找你。”
真真耸耸肩,哼道:“那是我的乳名,只有娘才能唤,不是你能叫的。还有,我叫做雅云,不许你乱叫什么真真!”
萤火走的远了,声音也小了:“不管什么黑云白云,反正我叫你真真,你不答应,就随你好了,那个什么云的,不单不好听,我脑袋不大也记不住。”
篱笆桩三根柱倒,垛红泥半堵墙高。
凉嗖嗖两声狼嚎,揪得人心头颤颤。
真真害怕天黑,急忙赶上去,紧跟着萤火,虽然她还挂着鼻涕,心里却想找一根结实的树枝,狠狠教训他一顿,解解她的怨气。
他们走了一段,谁都不说话,萤火是故意的,真真却憋红了脸。
袅袅炊烟,门外停了一辆货车,没有套马,里面有一股子浓浓的药罐子味儿。门口的小板凳上,有一个捣草药的小媳妇,嘟嘟笃笃,十分开心。
萤火走过去,礼貌的说:“姐姐,我想借宿一晚,不知道方不方便?”
小媳妇笑嘻嘻道:“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真真忍了好久,终于碰到一个说话的人,急忙抢过身去,用带点傲慢的口语说:“两个,我们两个都要住。”
小媳妇停下手,捣药的嘟嘟声息了,慢条斯理道:“没有。”
真真红了脸,小声说:“就我一个,有吗?”小媳妇还是那句回答:“没有。”
萤火绕绕头,突然感到胳膊有点火辣辣的疼痛,他放下来看看,手腕上有一处刮伤,不知是什么时候,被树枝挂了一下,红红的肿了起来。
他呲呲牙,看了看小媳妇捣药的罐子,笑说:“姐姐,你不方便就算了,反正这里还有其他人家,不如你行行好,送点外敷的草药给我。”
小媳妇哈哈大笑,花枝乱颤,等气喘匀了才说:“你,你身上就有上等的伤药,还有,我是谁,你真的认不出来?咱们可一起在小车厢里挤过,你还吃了我喂的东西,一个劲说漂亮话,差点就认我做干妈了。”
真真气红了脖子,瞪着萤火,想不到他年纪轻轻,竟会去勾引人家姑娘,而且不是黄花大闺女,是搔首弄姿的小媳妇,还挤在一个小包厢里面,不知道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登时小嘴撅起老高,可以做一个衣服挂钩。
萤火一惊,心道:“我可不好这口,管他大媳妇小媳妇,通通不和胃口,不过她长得俊俏,说的又那么自然,倒不像信口开河。”他不由得多朝小媳妇脸上瞄了一眼,越看越顺眼,妙的是,她嘴边有一颗红痣,雪里一点红,风中一阵香。
真真背过身,暗自咒骂,“好色!等我回了别墅,一准把你绑到十字架上,结结实实打上五百鞭子,不对,打足一千鞭子才解恨。伪君子!”
萤火作揖道:“像是像,你难道还有一位姐姐?真是这样,我得先谢谢她驮我在天路上走了一程,不过她不很仗义,拉到一半就回去了,害我白白走了许多冤枉路。”
小媳妇愠色说:“呸呸呸,我就是你说的姐姐,你可听明白了?我今天不过小小装扮一下,你就不认得了,要我说,这以后的好人,谁做谁呕气。”
年轻,她实在年轻太多,萤火难以想象,世上还有这样奇妙的法术,能让一个人年轻十几岁,几十岁,看来美人害怕迟暮的说法,在这位姐儿身上是行不通了。
萤火连忙堆笑道:“我有眼不识恩人,您大慈大悲,美人大量,我这里赔个不是,还望姐姐不要见怪。只是,只是你比几天前年轻了二三十岁,我才不敢相认。”
小媳妇叉腰的双手落到膝盖上,她身形优美,不像上了年岁的人,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就是担当风月楼的头牌也叫人挑不出半个不字。
她摆摆说:“你腰上就有一包上好的伤药,我当初是闻到了药味,以为你是同行,才让你搭车的,今天我屋子里有别的客人,所以不好招待了,若是口渴了,坐下喝杯茶倒还可以。”
萤火一愣,解下布袋一看,里面填的,竟是从采石场大牢逃跑时,和杂毛一起从地下挖出的红粉。他当时还尝了尝,觉得没什么滋味,想不到是一味头等的跌打伤药。
他寻思道:“怎么?采石场出的红色石头,到头来被狼兵磨成粉,在地下风干后,会是一等一的外伤药?对了,对了,天狼教一定是要大兴兵戈,才会秘密监制了这许多伤药,采石场离两河关最近,不知道那里现在情况如何?嗯,有那么多血兵,还有舆鬼在,应该不是问题。”
他心中咯噔一下,又念道:“不对,不对,舆鬼都被关进大牢,难不成两河关沦陷,那天姝他们岂不是被抓了?什么天姝,她明明就是天娥,硬说自己是自己的同胞妹妹,世间哪有这样的巧合,就会死不认账。”他担心的,其实只有天娥一人,那时不拆穿“天姝”这个虚构的人物,是不想让她难堪,不想再一次离她而去。
萤火不敢多想,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但最坏的打算,又是怎样?他不想身边关心他的人再受什么伤害,哪怕是划破一根小指头,也绝不答应。
“小傻子,快上药了。”小媳妇嫩声嫩气,言语勾魂,听得真真都酥了半边娇躯,起了一身疙瘩,没好气的埋怨。真真又惊异眼前老妇便少妇的怪事,虽然不很明白,也猜出七八分模样,但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萤火捏拿一小撮红粉,轻轻扑在手腕,凉凉的,一眨眼就住了肿痛。他脑子很乱,弱弱的问了句:“多谢姐姐菩萨心肠,但不知道菩萨芳名,终究是天下第一大憾事。”
第5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