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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争风吃醋
  朱棣黑着脸依旧坐在马上,阳光铺洒在他棱角分明同样被汗水浸湿的脸上,眉眼中含着一股若隐若现的怒意,可脸上却云淡风轻,毫无所谓的模样:“十七弟果真名不虚传,我输的心服口服。”
  朱权目光深邃,意味深长地凝视眼前低头不语的徐妙锦一刻后,转身对朱棣微笑道:“四哥曾说,比赛拔得头筹者,可有重奖,不知此话如今是否还奏效?”
  “那是自然,十七弟既然是今日拔得头筹者,那么我从西北得来的那匹绝世宝马,就归你所有了!”朱棣笑道,目光从徐妙锦身上掠过,握着缰绳的双手暗自竟多用了几分力道,他隐隐感觉到朱权话中有话,而且那语气神情,似乎都与眼前这个女子有关。
  “向来知道四哥对宝马良驹最为钟爱,君子不夺人所爱,今日我不想要什么宝马。”朱权背手笑道,眼中闪过一丝寻衅意味。
  朱楹跳过来推他一把:“十七哥,那可是汗血宝马!整个中原也找不到几匹,难得四哥今日大方,你为何不要?”
  朱权继续笑着,目光转过来投向徐妙锦,抬手一指高声道:“我要她!”
  众人皆惊望着他,徐妙锦的心登时如坠入冰冷湖底一般,吓得连忙跪地颤声道:“请王爷收回成命!”
  朱权本是微扬的嘴角渐渐落下,眸子里闪烁着微痛的光芒。朱棣握着缰绳的双手此刻因用力过大,关节早已泛白,可他的脸上却极是镇定。
  这时燕王妃连忙笑着走过来,轻扶起徐妙锦对朱权笑道:“十七弟惯会玩笑,可别吓到我们静思姑娘。”
  见燕王妃如此说,朱权慢慢放下抬起的手,可目光却坚定不移地望向朱棣:“四哥,我从未向你讨要过什么,如今第一次开口,还望四哥能够成全。”
  说着,朱权拱起双手神情真挚诚恳。
  朱棣利索地从马上跃下,背手走到他们几人面前,大家都屏气凝神望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徐妙锦急得微红的双眼望向面前的男子,不过娥眉微蹙一下,他便已经心底绞痛。他淡笑道:“十七弟,不是我想拂你面子,只是静思姑娘虽然寄居在我府上,却并非我府中的人,她是道衍大师的唯一弟子,深受大师器重。我虽然与大师相交甚深,却对大师极为敬重,你也知道的,道衍大师可是父皇钦点入我王府中的高僧,他老人家的弟子,怎是我能够做主的呢。”
  “别人不知,可我却清楚四哥为人,您府中上上下下,难道会有人不听候四哥的差遣么?再说,道衍大师也并非不认得我,听闻静思姑娘也不曾皈依佛门,算不上正规的佛家弟子,终究是要寻得依靠的。当然,即便是将来入了我府中,她依然是道衍大师的弟子,我们之间不过是更为亲密罢了,有何不好呢?”朱权含笑辩解道。
  徐妙锦千算万算,竟没有算到他竟敢这般堂而皇之地跟朱棣来讨要自己,如今的情况当真有二虎相争之意。
  朱棣大笑摇头:“十七弟着实太看得起我,且不说这个主我做不了,即便是我有成人之美的心意,也总是要过问当事人才行,难不成十七弟已经与静思姑娘有了什么默契?或者,你想强娶不成?”他的目光渗透着犀利而又凌冽的光,直视着朱权。
  “静思多谢宁王爷厚爱,民女身份卑微,着实不敢高攀王爷,还请王爷收回成命,民女必定日夜为王爷诵经祈福,求佛祖保佑王爷平安喜乐!”徐妙锦见情势不妙,连忙跪地恳请道。
  “十七弟,虽然是自家兄弟,可你这个玩笑可有点儿过火了。”朱橚一旁低声提点道。
  “是啊是啊,十七哥,静思姑娘一看就知道胆子小,哪经得起你这样吓唬呢?”朱楹也连忙道。
  朱权的眼睛盯在她身上许久,突然放声大笑道:“看来本王的演技着实不错!竟把你们都唬住了。”
  气氛顿时变得缓和,众人都暗自松了口气。燕王妃赶紧将徐妙锦搀扶起来,因刚刚跪地时用力过大,小腿处的隐隐疼痛瞬间便蔓延半侧身体,她的额角眉梢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故作镇定道:“民女身体略有不适,先行告退。”
  临行前,她分明看到朱棣眼中的那一抹错综复杂的神情。
  待徐妙锦被婢女搀扶离去后,朱棣本有些紧绷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他拍拍朱权的肩膀笑道:“走,带你去看看我送你的汗血宝马!”
  众人起着哄一同簇拥着两人离开,大家都以为这不过是朱权的一个玩笑,但是只有他们两人清楚,刚刚的某个瞬间,二人险些擦枪走火。
  若徐妙锦微微有一点心意,哪怕是给他一个温柔的目光,他也会冒着与朱棣决裂的风险,带她离去。可是,当他听到徐妙锦这样迫不及待地拒绝,当他看到她向朱棣投去求救的目光时,他才知道,即便是试探,他也只能是失望而归。
  惊魂未定回到房间,婢女瞧见她渗透着血色的裤腿惊呼道:“哎呀,不好,怕是姑娘的伤口裂开了,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来。”
  “别去……”她连忙止住摇头道:“我没事,你去取些药和布来,我自己简单包扎一下就好,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可是……”婢女为难地看着她。
  “去吧,无需兴师动众的。”
  听她这样说,婢女只好悻悻点头离去,徐妙锦一个人静坐在椅子上,悬着的一颗心至今还未放下,她本欲远离这些纠葛是非,却不想总是无奈地被搅进漩涡。
  好在今日朱权不曾动真,若是他再继续坚持下去,那么朱棣会如何?可会护她周全?
  此想法刚涌上脑海,她便不由得打个寒颤,本就惴惴不安的心底,顿时腾升起一股莫名的惧意来,不知从何时起,她竟会对朱棣有着这样的期望。
  接下来的几天,徐妙锦都以身子不适为由不肯出门,朱棣和朱权心中最清楚不过,也就随她去了。从婢女的口中,她也多少听闻了一些前面的消息。
  听说射柳的时候,朱楹竟将弓拉断,好生丢人。众人猜字谜,对对子,朱橚获得头筹,还听说燕王妃为众人表演一段最拿手的‘马踏飞燕’,惊艳四座,技压群芳。
  是啊,她是徐达的长女,受到徐达的言传身教,马上功夫自然了得,她会的可不是女孩儿家的花拳绣腿,都是实打实的真功夫呢。
  想到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心底真是哀伤四溢,悲从中来。
  不过好在,如今这份难得的清净倒是极遂她心意的。
  这些日子,徐妙锦闲暇时除了看书,便是歪在院子里的美人靠上晒太阳,和煦的阳光铺洒在身上,周围尽是不知名的清淡花香,腿上的伤虽然有碍活动,可是也难得这样慵懒地依靠着,真真是种享受。身旁的茶盏泛着袅袅白气,她闭着双眼,感受着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
  “伤可好些了?”一个熟悉醇厚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上方传来,她惊得睁开眼,只见朱棣正含笑立在一旁凝视着自己。
  徐妙锦连忙欲起身行礼,却被他一把扯住手臂,硬生生地将她按回座位上:“别乱动,小心伤口又撕裂开。”
  虽是命令,却蕴含了许多关切之意。
  她红着脸,暗自挣扎了一下被他正握着的手臂,朱棣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收回手掌尴尬地轻咳一声,转身坐到竹藤桌的另一侧低声道:“明日若启程回府,你的伤可会有碍?若是不便,则再晚些时日也无妨。”
  “我已经没事了。”话音刚落,她才意识道自己的话语略显不敬,赶紧改口道:“多谢王爷垂帘,民女已经无碍。”
  见她如此紧张,他竟不禁笑道:“你不必如此拘谨,自然些才好。”
  “是。”虽然口中这样说着,可心底还是会扑通扑通乱跳不停,也不敢抬头去看他似潭水般深邃的双眸。
  “那日的事情,吓到你了吧?”朱棣淡淡问,听不出任何语气。
  徐妙锦思忖一刻后小心道:“是,民女从未见过狼,好在有王爷相救,否则就要命丧黄泉,成为野狼的果腹之物了。”
  她如何不知朱棣所问是朱权的事,可是她不想再提及,也不想对他解释为何朱权会有如此举措,只好将此事转到别处,装聋作哑罢了。
  见她这样说,朱棣失声大笑一刻,眼中尽是玩味望着她不由道:“有的人是不懂装懂,可你偏偏却是那种,懂却装不懂的人。那次在亭子里我问你有何本事,你也是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堆,当时还觉得你有些呆笨,如今看来,你可是比狐狸还狡猾。”
  “王爷……”徐妙锦嚅嗫地望着他笑得灿烂的脸,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她拿不准朱棣这番话究竟是褒奖,还是贬讽。她到底该说王爷谬赞,还是王爷息怒呢?
  见她怔怔望着自己,目光单纯一如孩提,朱棣脸上灿烂的笑容逐渐转为淡淡的柔情和暖笑,眼神紧紧包围着眼前面色微红的人许久,心底一阵悸动。
  过了一刻,直到徐妙锦面色绯红,被他盯得羞涩低头时,他才发觉自己刚刚的恍惚失态,不禁暗地自嘲一笑,继而起身道:“既然身子无妨,那我们明日就启程回去,这里也着实不是养伤之所,回府后我再命人给你好生调养着。”
  徐妙锦连忙起身行礼:“静思谢王爷恩典,只是民女的伤真的无碍,不敢再劳烦王爷挂心。”
  他弯腰将她轻扶起来,温热厚实的大手却不曾从她的两条纤细手臂上移开,他凝视她微红低垂的脸颊眉目含情认真道:“为你挂心,我心甘情愿。”
  她心头一震,连忙欲向后退去,无奈他骤然增大手上的力道,双手紧握她纤细的肩膀,令她虽是挣扎,身子却依旧纹丝不动。
  “王爷请自重!”她心底乱跳不停,胸口因紧张而略微起伏不定,娥眉紧蹙,却又不敢抬头看着他灼热的目光,双手不自觉地抵住他凑过来的坚硬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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