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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竹掩水泽事事休
  青丝侵雨而柔,白衣沾泞不染,步履悠然间仿若画中仙。只是,那无双容颜之上的双眸清而无神。
  下一刻,他走得近了些,似侧耳倾听道:“紫彦,今日有人来了么?”
  我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大雨中,看着他并无反应的双眸喃喃道:“师父。”
  他身子一振,手中的油纸伞卷着怀中的朱弦落地,稀落的断弦声在大雨里有些刺耳。
  瓢泼的雨将我们包围,似乎要洗去所有关于伤痛的记忆。
  有些踉跄,他有些颤抖地摸索着我的面颊,努力挤出了笑容:“央儿。”
  心口的痛似乎被冰冷的雨水所稀释,就连原本的怨怼也慢慢消融,我抚上他的眼眸道:“央儿回来了,再也不会走了。”
  师父的凤眸有些动容,温热的泪水交合着睫毛上的雨滴落下,恍若在月桂树下的那些日日夜夜。
  那时,大雨总是来得突然,等我们躲进那葱郁的枝叶之下时,已是满身狼狈。月桂下,他纤长的眼睫会如今日般坠上点点晶莹色,深邃的凤眸如泛起涟漪的幽潭,闪烁间眼睫上的晶莹顺着白皙的面颊滑落,宛如泪滴,柔美的让人心疼。
  每次,我都会忍不住去触那颤抖的眼眸,却笑他从不会哭,也只有下雨的这一刻,那些雨水佯装成的泪滴,毫无温度。
  他听了只是清冷笑着道:“人世间所有苦恨离别皆为幻象,如若真的参透了这些……又如何会哭?”
  我只道这话说的深奥,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参不透的。
  可是……今日他却哭得像个孩子,只因我的一句话。
  心疼地将他拥入怀中,却觉他小心翼翼地顺着我的发丝:“为师……没有资格,再留你。”
  缓缓伏在他的肩头,我道:“都过去了。”
  是的,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过去了,既然明天和未来都无法预料,那么,只能珍惜当下的一刻。
  “我说你们两个!进屋再叙旧吧!”司命大叔急急撑着伞走了出来,下一刻,我搀扶着师父进入了屋中,言沉有些微微蹙眉,想要说什么,却终没有开口。
  “子君的样子……你也看见了。”司命大叔却道,随即肃然看向师父,“他的眼睛……苏醒之时便失明了。”
  我愣了,急问:“可是为何我们都没事?”
  “昆仑镜开启的那一刻,他……”司命大叔徐徐道着。
  “紫彦……”师父有些慌张地紧握住我的手,打断了他司命大叔愣了愣,终点头。
  “不……现代医学这么发达……应该有法子治好的。”我焦急道。
  师父笑着摇头:“央儿,以后你当为师的眼睛可好?”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司命大叔和言沉:“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吗?”
  司命大叔蹙眉不语,言沉别了头。
  猛地起身,我欲走进雨中:“我去杭州城的医院看看……”
  “无用的。”言沉默道。
  “我不信!”我大喊道。
  “央儿……你觉得以音华上仙的修为……为何会失明?而这失明……人界的区区医术又是可以医治的么!”言沉终道。
  师父他……为什么会失明?
  最后一眼,是玄衣肃穆的邪神模样……那时,明明还是没事的。司命大叔说……他杀了靖王,才阴错阳差地让昆仑镜开启……难道……
  有些踉跄地回到师父身边,我问:“是因为我对么?”
  师父抿唇不语,却笑着摇头。
  “你骗我!明明就是因为我!”我哽咽道。
  他一振,却摸索着帮我擦着泪珠:“怎么会因为你……央儿莫哭。”
  眼泪却越擦越多,师父有些急了,将我拥进怀里,浅浅拍着我的背:“央儿乖,为师没有骗你。”
  司命大叔干咳几声,拉着言沉出了门。
  安静的气息袭来,我却摸索上师父的唇,贪婪地吮吸那月桂香气。
  师父一振,却将我拥紧,纠缠缱绻,淡漠了周围所有。
  我却突然大哭了起来:“你总是这么惯着我……我想做什么都由着我。”
  师父柔柔顺着我的头发:“央儿乖……”
  “不!我不乖!你都被我害成这副模样了!”我赌气道。
  他怔了怔却苦笑:“为师对你所做的……才是难以弥补。”
  我一愣,哽咽道:“那我们现在扯平了。”
  他笑了,失神的凤眸成了月牙,缓缓点着头,却落下泪滴。
  “我们的孩子,没有事。”我向他怀里缩了缩道。
  他一振,收紧了手臂:“央儿……”
  “今生今世……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实现。”我笑道。
  他默默颔首。
  我却微微蹙眉,等……了结玄颜之后,我们就去实现。
  猛地打了个喷嚏。师父一惊,打横将我抱起:“我都忘了,你身上被雨水淋透了。”随即便要步向南侧的木门。
  我挣扎几下:“我自己可以走的,你的眼……”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急急停下,师父的步子顿了顿,却继续向前走去。
  很是意外,虽然师父已经失明,却似乎可以辨认那些障碍,推开那木门,我看见一处幽深的院落,长廊精致,尽头是一片竹林,竹林翠然中,一间竹屋隐隐可见……就像千万年前山顶之上的那一间。
  师父抱着我进了那屋子,我愣了愣,看见里面的摆设竟也是一模一样。迟疑间,他已经将我放在了竹榻上,随即便摸索着榻旁边的红木柜子,最后自里面找出了一件紫色襦裙,菱纱绣线,裙尾处有几瓣玉蝶的点缀,这是……在仙界的时候他送我的那件衣裳。
  我颤抖着接过那衣衫,小心翼翼地抚着那些栩栩如生的玉蝶,却想起彼时他为我梳发的场景,不禁笑了。
  师父一怔问:“央儿为何笑?”
  我道:“想起了些以前的事情。”
  他莞尔:“以前的央儿比如今更要调皮些。”
  我撇撇嘴:“还不是在紫落山的时候被你欺负的,压抑了忒多了。”
  他朗笑几声,拍拍我的脑袋:“原来央儿一早就心想着要欺负回来。”
  我不禁坏笑捏了他的下巴:“放心,以后爷会好好欺负你的。”
  师父,却覆身将我压下,修长的指尖很是熟练地摸索着,随即挑眉:“欺负?”
  我撇撇嘴:“师父,您老人家腹黑的性子还是没改。”
  他却边笑边褪了我的衣裳,风轻云淡地喘息着点了点我的敏感处。
  窗边的纱帘被风掀起,透出一片惺忪的翠色,雨寒依稀,远山默默。
  竹掩水泽事事休,揭帘东风回影眸。滃染天霭寒珠色,岧峣山淼暖芙蓉。
  也许,什么都抵不过重逢后的喜悦。
  仿佛回到了那段竹林中相依的日子,清凉氤氲的气息自窗外散入竹屋,我浅笑看着师父的容颜,觉得一切恍若隔世。
  缠绵相抵间,灼热的气息渐起。
  我感到……某人正颇为得意地蹭着身下,有些酥麻的触感蔓延到了全身。
  下一刻,我们却听见了急促的敲门声:“子君!央儿!玄颜就在山下!”
  师父愣了愣,燃烧的体温冷了几分,缓缓起身道:“央儿,你先换好衣裳,待在这里不要出门。”
  随即便摸索着下了榻,出了门。
  我犹豫了一下,急急穿好了衣衫,方走到门口,却听司命大叔道:“你带着央儿快些走吧,这里我和鬼君还可以暂且抵挡一下。”
  “玄颜既然可以找到灵隐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又怎么能走?”师父肃道。
  “她手里有玄纬钥!”司命大叔急道。
  “怎么会……”师父有些震惊道。
  “玄颜她……想要灭世……所以今日她会找到灵隐寺,除了杀戮,我想不到其他。”司命大叔沉道,随即却压低了声音,“你的事……央儿还不知道吧。”
  欲开门的手停滞在刹那,我有些颤抖。师父他……果然还瞒着我一些事情。
  “所以……你们更要照顾她。”师父沉道。
  “她需要的人……一直不是我们……”司命大叔道,随即顿了顿,“至少……最后的这段日子,你们该在一起。”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猛地推开门怒道。
  司命大叔和师父都愣住。
  “事到如今……还要瞒着央儿么……师父?”我继续问。
  师父却依然凝眉不语。
  “子君他……可能撑不到月末。”司命大叔突然道,随即苦涩笑了,“所以他才想瞒着你。”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师父,看着他咬唇别头。
  “为什么……”我喃喃道。
  “想必菩萨也说过……若是介入了轮回因果会怎样……子合国的时候,子君犯的杀戮太多,再加上最后为了救你强行将逆天之力引入了昆仑镜,被刺宇笛的力量……”司命大叔缓缓道着,却听师父歇斯底里一声:“够了!”
  面色染霜,却在我的面前退成柔色:“央儿,为师没事。”
  “所以……师父的眼睛才会失明……”我喃喃道。
  司命大叔不再言语。
  “真的……都是因为我。”我垂头道。
  “不是如此……央儿……”师父想要解释,却被我猛地推开。
  “你究竟要为我伤自己伤到什么时候!”歇斯底里地喊道,我看见师父有些失魂落魄地摇着头。
  心疼地拥住他,我终泣不成声。
  “我有办法。”长廊另一侧,言沉肃然道。
  我一惊急问:“要怎么做?”
  “找到……那丢失的刺宇笛。”言沉道。
  “不!”师父却怒道。
  “音华上仙……至少这样央儿会好过一点!至少……这样你们还会有机会!”言沉冷道。
  师父蹙眉不语。
  “我们先去南海。”言沉却对司命大叔道。
  “南海观音难道……”司命大叔有些迟疑。
  言沉思忖道:“既然我们都有记忆,南海观音想必也是,如今玄颜有玄纬钥在手,我们只能去求助菩萨了。而关于昆仑镜和刺宇笛的下落,想必观音会知道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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