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下一刻,司命大叔却用一柄短刀指向我。
“司命!”言沉怒吼道。
一个猛地急刹车,我们停在了路边。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问题。”司命警惕道。
“因为我知道!”言沉冷道,随即挥出长剑对准司命。
剑气凌然间,肃杀万千。
一边的徐坛似吓傻了,愣愣缩在了前座边,不住地哆嗦。
“更况且,我们又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问题……毕竟在子合国之时……你一直在骗我们!”言沉怒道。
“不错……那时我是骗了你们……可那是因为玄颜和泓时绑了我的家人!”司命大叔反驳道。
“他说的没错……后来,是他冒着危险告诉了我们真相……”我淡淡道。
言沉和司命大叔一愣,拿着兵器的手犹豫几分。
我长舒了口气继续道:“我不知道这三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的确是未央。”
司命大叔迟疑问:“怎么证明?”
“姬神锁。”我道,随即取出了颈间的黑曜石链子。
司命大叔仔细瞧了瞧,终收起了短刀:“央儿,对不起,只是现在情况危急。”
“没关系,我懂。”我淡笑道。
言沉蹙眉收剑,对身边的徐坛道:“快走!”
徐坛快吓得哭了,边启动车子边颤抖问:“谁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却没有人回答。
司命大叔垂头思忖道:“先不论这件事,玄颜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人界,而且是嗜血成性杀人如麻……”
“方才那个人……是她所杀!”我惊道。
“没错,那个外国老头子。”司命道,随即冷笑,“我不知道玄颜究竟是怎样的目的,只是……她一直在这样不停地杀人。”
“那个人……在下车之前一直在急躁地看着钟表。”我道。
“钟表?什么样子的?”
“老式的……怀表。”我道。
“糟了!”司命大叔突然慌了,随即看着我道,“难道玄颜竟是为了……”
“灭世。”前面的言沉肃道,继而默了默,“那并不是什么怀表……上古典籍所载,创世之初,有一铜钥状若圆盘,谓之玄尾,可开万物之死门。”
“这也可以解释……她为何要不停地杀人了。”司命大叔蹙眉道,“那些亡灵怨气可以增加玄尾的力量,从而找出死门的下落。先是玉合阵,如今又是死门……难道……真的是劫数么……”
“如此的话……怕是六界气数已尽。”言沉苦笑道。
“有死门……应该也有一个生门才对……”正在开车的徐坛突然道。
司命大叔和言沉对望一眼,似在思忖。
“没错,万物皆有相生相克,这件事……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我道。
“央儿……可能……又要借助你的力量了。”司命大叔沉道,接着严肃看向我,“这世上是有一个生门,但是和那死门一样,皆是限于典籍所载。创世神之所以会造二物,是因为他一开始便预料到的一个劫数。”
“这个劫数……跟子合国的预言一样……和我有关?”我淡笑道,心里却是一紧。
言沉却是讥讽道:“这便是你一开始的目的?或者说……天界的目的?”
有些诧异地看向司命大叔,我一时无法接受,原来一开始……那个和蔼的司命大叔竟是处于这样的原因才接近我们。
司命大叔却是大笑:“我们……也只是为了苍生。”
“可是你们却一次次将央儿置于危险之地!”言沉怒道,“月栖宫时,泓时为什么轻而易举地将玉昙掉了包?九重天上,为何你那么恰好地救了我们?明明我们这么多人,却那么顺利地被你用障眼法带至人界,而天庭和泓时甚至都没有任何追捕的迹象!我和音华上仙其实早就怀疑你的目的……却不料还有一个被掉了包的玉昙等着我们。这一策……想得委实妥当!”
“你……竟然都猜到了。”司命大叔紧紧蹙眉。
“他说的……可都是真的?”我难以置信问。
司命大叔叹气颔首。
“这么说……子合国之时,我的画像之所以会出现在皇宫便是因为你,而汴京城郊失去理智的师父出现之际将我推出去的……也是你!”我冷道,随即自嘲笑了,“这么说……师父昏迷之际……你所说的要恢复因果轮回的法子也是别有用心!我竟然还奉若真理般……”
“央儿……那时的确有隐情在……”司命大叔欲解释。
“隐情?因为你的家人被绑了么?因为玄颜的威胁?不要骗我了!你忘了汴京城郊师父伤你之前的那通电话了么!”我怒道。
司命大叔的眼眸有些晦暗,肥厚的手掌紧紧攥着后座的垫子,咬唇道:“我也是迫不得已。”
“只是因为天界的命令和猜测,所以央儿必须配合?”言沉冷哼。
“现在再提起这些又有何用!一切的确已经入了猜测中!”司命大叔急道,随即看向我,“央儿,我知道也许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理解,但是……你至少要先顾大局。”
我苦笑几声:“我有几时……没顾过大局?”
前世今生的两个同样的玉合阵,没有一次我不是想要牺牲自己。可是到头来却发现那些所谓的牺牲不过是天界诱使我进入的一个谎言……那么菩萨的话呢?难道菩萨她也是在骗我么?
司命大叔抿唇,不再言语。
“我说……咱们到了。”徐坛小心翼翼地回头道。
看着车窗外烟雨朦胧的远山,原来已经到了飞来峰山脚下。
天空泛着些薄薄的云幕,雨色欲来,我默默下了车。
看着司命大叔有些别扭地跟着下了来,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
言沉随即开了车门,看着他讥诮笑了。
“我知道以前骗了你们很多……但是……从我冒险给央儿通风报信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坦白一切了。”司命大叔终长舒了口气,接着看向我,“那时候,我看着你一步步走进玄颜所设的局里,却想起我那个被他们所囚禁的女儿。‘你的爹娘也会担心你,也会挂念你,你也是别人手心捧着的女儿,而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操纵甚至骗你?’这种想法一直停在我脑海里,直到我最终下定决心要救你。央儿啊……大叔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罢了。”他的眼圈泛红,微微别了头。
我有些怔住,人界父母的模样有些模糊地浮现了出来。父亲高大的身材有些发福了,曾经澄明的眼眸在逐渐昏暗。母亲小巧如江南闺秀,曾经柔顺的发丝却染了白霜。
他们平凡,却也是天底下最爱我的人。司命大叔说的对,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父亲罢了,一个普通的父亲肯舍弃女儿来救我,我又有什么资格再不相信呢。
苦涩笑了,我道:“大叔,谢谢你。”
司命大叔一愣,却没有说话。
身边的徐坛默默干咳几声:“我觉得,诸位欠我个解释。”
言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却捏诀,我看见,徐坛霎时间木木讷讷地回身上了出租车,随即车子启动,慢慢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中。
“你不怕玄颜找上他?”司命大叔忽然问。
“他不会记得任何。”言沉默然转身向前走去。
“果然是鬼君,一如传言的清冷!”司命大叔讥讽一句。
“难道玄颜会杀徐坛!”我猛地拦住了言沉。
他蹙眉:“央儿,此事和我们无关。”
“可那是一条人命!”我怒道。
“如果我们不再快些想办法……会有更多的人命。”言沉冷道,随即绕过了我。
我呆呆僵在原地,却见他突然回头:“放心,即使玄颜真的找到了他,他也会是一个重要的人质,又怎么会杀他?”
我愣了愣,看见司命大叔猛地大悟:“你给了他鬼界御符护身?”
言沉耸耸肩:“那东西继续带在身上也是麻烦。”接着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我扯扯司命大叔的衣袖悄然问:“什么是鬼界御符?”
司命大叔沉思道:“若秘符相当于人界君王的虎符,那么御符便是玉玺吧。玄颜看见那孩子手拿玉玺,肯定会以为他对于鬼君而言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物。定不会轻易杀他。”随即笑道,“鬼君真真是变了。”
我愣了愣,却看见言沉颀长的身影,也许,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孤高冷傲的鬼界君王。
在天地开始飘散雨滴之前,我们终于步入了灵隐寺的大门。
香火鼎盛,;来来往往的虔诚信众造就了那些几近浩淼的清烟。参天古木间簌簌而下的雨丝却挡不住那些人的热忱。看着大雄宝殿之前的石台上不携雨具向着四方朝拜的人们,我不禁叹道:“人们如此虔诚,究竟是为了信仰,还是心底的欲望?”
“有时候,欲望会比信仰更显的真实。”司命大叔却摇头道,继而看向大雄宝殿内的如来塑像,“有些人并不相信神佛的存在,却因为听一些人言道此处可以实现心愿而对着如来顶礼膜拜。”
“可他们并不知道……也许让心愿成真的,并非外力。”言沉补充道,“当众人皆相信一件事为真的时候,他们自身的力量便会加注在其上。”
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方想问,却隐隐察觉一缕铮铮琴声自远山之中翩然而来,焦心怅惘,肝肠寸断。
“央儿?”言沉突然唤道。
我猛地清醒,笑着摇头。
一路随着司命来到了彼时的禅院,我看见那些萌系的手办和装饰一如既往,不禁想起那时一人一仙一白喵的三人行,而如今……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可是,禅院中并无师父的影子。而司命大叔自从来到了灵隐寺便再没有提起有关师父的任何。
为什么?看着忙里忙外找茶叶的司命大叔,我几次欲问,却都被言沉给挡了下。
最后,我终于忍不住对着二人大吼一句:“师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司命大叔一愣,手里的紫砂壶顷刻坠地,碎了一地。
而门口处,一个白色的身影撑着一把油纸伞,自那渺然的烟雨中抱琴而来。
第九十五章 只若初见杭州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