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那窗边听来听去却只听见了两个公子的声音,顿觉有些诧异,于是便轻轻地将那本来就不怎么严实的窗子推开了一条细细的缝。只见那昏黄妖冶的灯火之下,床第之上隐约可见一个颇为修长的裸身背影,而那背影之上,正伏着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
我有些震惊,却又听那修长背影喊了一声:“啊……”
这一声绵延壮阔,似滔滔流水不绝,震的我脑袋有些疼,也有些晕晕乎乎,下一刻便踢门而入,吼了一声:“把人给我放下!”
正当我觉得自己委实很霸气的时候,却见床上的二人皆是很惊讶地回了头,那虎背熊腰的男子手里正拿着几个火罐,而他身边的修长身影之上,赫然是几团刚拔过罐的痕迹。
我一愣,方明白自己是误会了,于是干笑几声便要往后撤。谁知那床上的男子却推开虎背熊腰男子起了身,容颜妩媚,青丝落在肩头,赤着白皙却紧实上身,步履轻盈间看得我咽了咽口水。
他看着我似思忖半晌,随后对那虎背熊腰男子道:“子夏,你先出去吧。”
那男子应了声便出了门,顺势还将门给带了个严实,我一惊,却回头看见他颇为玩味的神色。
“嘿嘿嘿嘿……”我又是笑了几声,身子却向那门口又挪了几分。
“小姐来此处,是为了寻欢作乐么……”他却上前,将我的一缕头发玩弄在十指之间,看着我道。
“我……”我一时语塞。
“那让我伺候小姐可好?”他杏眸婉转道。
我却抬手挡住了他正要俯下的身子,却因被那扑面而来的糜烂麝香一个惊颤。
“你没有误会……”他却将我给抵在了墙角,“方才那个……正是我的侍郎……但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你一个。”他浅笑着在我的耳边呵气。
我一阵颤抖道:“你真的是断袖,还是你断的他?”
他本来风情万种的眸子有些石化,却轻笑一声:“现在……让我断你可好?”
不知怎的……我觉得寒意四起,只是默默回道:“我是女的……”
他的嘴角似有些抽搐,手却触上了我的衣带。 我正欲贞烈抵抗之时,却见门被倏地推了开,一位紫衣华服的公子正立在门口处,神色肃然道:“青时!”
身上的男子一惊,起了身,冷笑道:“兄长怎么有空来此处?”
我听得一愣,他叫那华服公子兄长?莫非……他并不是这玉红楼的人?
那紫衣华服的公子却没有答,只是神色复杂地看向我,目光又停留在了那男子放在我衣带上的手上,紧紧蹙眉。良久,才向那男子道:“还不快随我回去!”
“是清合?”他却轻笑一声,接着面色沉了沉,“看来,我要用点狠的才行。”
“闹够了没有!”那紫衣男子却怒道。
“怎么……兄长嫌我丢人了么……”他挑了挑眉道。
那边他却冷哼一声,“兄长一向日理……”
“够了!”那紫衣男子却打断了他。
有几个小厮却进了屋,其中一人附在那赤身男子耳边似言了几句,那赤身男子眉头一皱,起身穿好了衣衫便要出门,却又想起什么,回眸浅笑玩味道:“小姐……等我。”
随即又看着紫衣男子眯了眯眼,终甩袖而去。
紫衣男子方想追出,却又突然回身对我道:“方才舍弟冒犯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冲他嘿嘿傻笑几声,只是心里琢磨着今日是不是不宜出门更不宜逛窑子,怎么一逛就惹来了事端。
待那华服公子走后,我随即想着赶紧溜回府,却不料刚出了那房间的门便又被人给叫了住。那人一惊一乍似不可置信道:“柳小姐!”
其实,我真的很想直接忽略这句话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继续向前走,没想到他又是一句:“你受伤了!”
于是我一抖,跌了个踉跄。被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小腹有些抽痛,似有汩汩热流倾下,于是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屁股,赫然是一抹娇艳的血色!我于是明白了……葵水来了!
这可怎么办……还被个公子给撞见了,我很是纠结地回头,看见一个面色清润如柳的柔弱公子,只觉熟悉无比……
拍拍脑门想了想,我突然大悟,你妹夫的,这不就是那一坛子酒将我和云楚给灌了醉又为我画了幅像的墨筝么!不行,我决不能承认是柳如末,这也忒丢人了!
刚要向后转的身子僵在一处,下一刻我便拿袖掩面娇笑几声:“公子认错人了!奴家是这玉红楼刚来的婉儿!”
“婉儿?她不是上个月刚被李府的老爷赎了身去做妾么!”他眼眸灼灼,似呼正在对着我传达着——你丫的还不承认,你就胡编吧你。
我嘴角一抽!顿觉天要亡我也!怎的胡唚的名也确有其人!讪笑几声,我只得硬着头皮又道:“那个是旧的婉儿,我是新的,新的!”
没想余光却瞥见他走进了几分,吓得我一个哆嗦忙道:“我……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没想后领子却被他给揪了住,欲哭无泪,却觉他似俯身仔细端详着我屁股上的那抹红色喃喃道:“咦……怎的伤在此处……”
正满脸黑线的我其实很想问他一句,你丫是在风月场混的么!连这点儿常识都没有!
却听他柔声道:“柳小姐跟我回房吧,我那里有药。”
“我真的不是柳如墨!”下一刻我很是哀怨地大喊一声,却看见那玉红楼来来回回的人均被这一声给惊了住,若有所思的看了向我。
那一瞬间其实我的脑袋有点空白,没有想起这话的效果其实和此地无银三百两差不多,更没有注意到那还未出玉红楼的紫衣公子和他那断袖弟弟正瞪大了眼睛瞧着我。
也正因为这个说话不经大脑的毛病,让我后来无端卷入了诸多祸事。
但最让我记挂的一件事却是后来无意间看见的一个话本子。那话本子名曰《诛末》,讲述的是我和那紫衣公子的一段过往,却无端将我描述成了祸国央民的妖魔形象。据《诛末》记载,妖女柳如末本是一尾白狐,以吸食男子的精气来修炼,因此潜在了那玉红楼。谁知一日因尾巴受伤而在臀上沾了血色,不想被那琴师墨筝瞧出了端倪,因此落荒急逃,墨筝一路穷追,那妖女却急中生智,以嗓音迷惑了一位紫衣华服公子。那公子不仅英雄救妖,更是从此深陷妖女的媚术之中,这,却也称为子合国祸事的开端。
这话本子真真看的我气不打一处来,却将这件事的起因归结于那琴师墨筝,越想越觉得他真真是我的一个冤家,那日出来逛窑子,委实忘记看老黄历了……
话说……这边正当我与墨筝僵持着不相上下的时候,看热闹的人却也渐渐多了起来,我忙讪笑着往墨筝身边靠了几分,希望可以借他那细如丝绦的小身板帮我先遮掩一下,却不料那货竟一甩手颇为疑惑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说的我脸瞬间又红了三分。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丢到家的时候,却急急奔过来一个身板颇为健壮高大的清荷襦裙女子,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之下将一件金凤绣线的披风为我裹了上。
我看着她那狭长却深邃的眼眸,眼泪汪汪很是感动。
那边墨筝却又是疑惑着要开口,却被那女子指尖一点乖乖闭了嘴。
我此时唯一的感觉是,这肯定就是传说中的贵人!
女子随即便将我带出了围观的人群,推了间空房进了去。谁知我们前脚着了地后脚墨生那货便跟了进来,我刚想将他给轰出去,却看见他空张了半天的嘴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神色很是焦急,对着那女子比划了半天。女子却并没有搭理他,只是淡然地将一套崭新的衣衫交给了我。
我越发地觉得感动了起来,也不管那边急的一塌糊涂的墨筝,一把便将他推出门外,随后还仔细将门给栓好。
嘿嘿冲着那女子一笑,我道:“多谢姐姐搭救。那我就换衣裳了。”说着便要脱去身上的襦裙,岂料那女子神色一变,却别过了头。
我只觉这个姐姐委实羞涩,于是也没多想些什么,只是颇为麻利地褪着身上的衣衫,一直到只剩下了一个肚兜才作罢,看着手中已然惨不忍睹的亵裤有些发怔,于是便想向那姐姐再讨些月事带。没想还未开口便见那姐姐像被老婆给捉了奸的嫖客一般匆忙奔向了那窗口跳窗而出!我愣在原地,良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忙裹好了衣裳过去窗口去张望,可直到我几乎将身子探到了半空,却也没看见地上有什么人。我又一想,莫不是这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女侠?于是愣是冲着那黑乎乎宁静的出奇的巷子大喊一声:“姐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呐!”
突然哐啷一声巨响,而后又是哗啦啦一片,似什么东西撞上了墙壁又刮倒了一排砖瓦,我忙又侧身向那声音的方向倾了倾,不知是不是眼花了……我怎的看见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倏地自那巷子尽头闪过,那黑色身影居然还是满头银丝!
猛地拍了自己一个巴掌,我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了一些。
第四十七章 不是冤家不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