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难道她早就知道了?
“居然扮成了个簪子?还是和子君一模一样的那个?你……难道不知,我那枚白簪,早已经在一千多年前被你师父给亲手毁了,万劫不复。”她盯着着我冷道。
毁了?万劫不复?为什么我听到的只有恨……玄颜她,真的是想嫁给师父么……
她却冷哼一声,桃花眼流转,后勾起嘴角道:“既然你这么想来参加我与子君的仙婚,我便成全你如何?”随即捏了个诀,我感觉瞬间落地,变回了人身,刚想扯着嗓子叫人,却奈何发不出声音,凉意四起,我很是恐惧地看向玄颜。
她妩媚笑道:“你放心,不会有人认得你。”
我听到此处,看向那铜镜,只见一个面容平平的素衣仙娥正立在她的身侧,那仙娥,明明是我。我有些慌了,忙想快些跑出门去。岂料身子却不听话地抬起手臂,搀扶起了玄颜。
玄颜莞尔:“很好,从现在起,你便是我的贴身侍婢,素夷。”随即,她又蹙眉道,“表情太难看了,还是笑笑罢。”拂袖捏诀,我只觉嘴角不自觉地翘起,镜中的那仙娥,两侧嘴角僵硬地向上拉扯,说不出的诡异。
我浑身如若掉进了冰窟般寒冷,如若她真的对师父别有用心,如若所有的人都在她设计的陷阱边缘,后果会怎么样,我不敢想象。
有些僵硬的身体在玄颜的操纵下搀着她出了门。门外鞭炮声声,凤凰于飞,五彩祥云环绕于月栖宫周遭。一路走到了正殿。我看见不远处月栖宫的朱红色正门倾敞,外面,是已经出门等候的菩萨等人。希望燃起,但愿他们可以发现我。
方才的小仙娥迎了上来,引着我们向正门外走去。礼乐响起,众人看见玄颜皆是一愣,一幅惊艳之色,就连那一向别扭的言沉此时也是饶有兴趣地看了她半晌。墨生则扣扣折扇喃喃道:“不愧是天界第一美人儿。”那边的卿渊则咳了咳,但却掩不住脸上微微的红色。我努力看着菩萨身边的玉昙,希望她可以发现是我。但玉昙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连看也没有看我们,反而跟菩萨说了些什么,又返回了月栖宫。难道玉昙已经发现我的失踪了?可是,她又如何知晓,这是玄颜的阴谋……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菩萨!言沉!是我!快看我!
岂料玄颜似看透了我的心思,似笑非笑地在我耳边轻道:“不要白费力气了。御人僵术,被施术者既不能言、又无法随意做出任何表情,就连气息都被掩盖的严严实实。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现在就是一具僵尸。”
心里最后的希望落了空,我僵硬地搀着玄颜走过那一群熟悉的面容,奈何无法呼救。
下一刻,他们便闪出了一条路,我看见,师父正站在那明珠玉塑、以八尾凤为坐骑的鎏金车撵之前,风吹仙袂,一笑倾城。玄颜在我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师父,她步履嫣然,踱步间,桃花香气四溢。师父红衣习习,凤眸里满是宠溺。
刹那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只是觉得有些心酸。明明只是不到百尺的距离,为何我却觉得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恍惚间,似看到很久以前,他对我同样的目光。
一样的三月二十七,千年前,他带我去参加昆仑掌门的仙婚。其实他本是要带白芨去的,可是白芨那日恰好与泓时相约去了凡界看戏,我便缠着他带了我去充数。
穿上他给我置办的白色衣衫,我又将几缕头发向脑后绾了个髻,拿红色缎带绑好,站在铜镜前细看了看,不禁沾沾自喜,还真有些白芨飘然的模样!
他却看着我默默摇了摇头:“你还是穿些颜色略微明艳的好。”
我挠挠后脑,撇撇嘴:“央儿怎比得上音华上仙的徒儿那般飘逸。”
他笑了,顺顺我的头发怨道:“你怎的如此爱计较。”却弯腰蹲了下,到了和我一般的高度,很是宠溺地看着我,“我们快去吧,再晚了可赶不及观礼了。”
于是,我便随着他的祥云到了昆仑墟。那仙气缭绕的昆仑墟中,御海而建的玉清宫此时正红绸缀点,喜气洋洋。
我看见那门口处迎亲的队伍刚刚归来,鞭炮震耳欲聋,礼乐悠扬,一身红衣气宇轩昂的昆仑掌门正下了坐骑,轻轻掀开了那鎏金凤撵的帘子,搀着里面的新娘子下了来。那新娘子凤冠霞帔,美的不可方物。我有些呆了,扯扯他的雪白的衣袖道:“她真美。”
他却轻轻顺顺我的头发:“小未央羡慕了?”
我哀叹道:“谁不想穿的这么美美的嫁人?”
他笑了,笑得我有些哀怨,最后道:“小未央想嫁人了?”
我默默看了看面前那倾国倾城的白衣人儿,有些脸红的点了点头。
他拍拍我的头道:“到你嫁人的时候,一定会比此时还要风光。”
我撇撇嘴,抬了头道:“都没有人愿意娶我呢。”
他却一怔,随后俯身与我平视,捏捏我的鼻尖,凤眸中满是宠溺道:“如若真的没有人愿娶你,我便将就将就。”
我只是看着他柔光满溢的眸子,任时光流走。
如若真的没有人愿娶你,我便将就将就。子君,我明明知道那只是句玩笑,却怎的就当了真,千年不变。
而此时,玩笑终被真实击碎。
下一刻,师父自我手中牵过玄颜,红衣璧人相携,羡煞旁人。
其实,那一刹那,我真的很希望他可以发现我的存在。
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么,女主被人所害,变了容貌,哑了嗓子,即使他人都不识,男主还是会一眼望穿,众里寻她。他们说,真心相爱的人,总是能认得出彼此,即使样子变了,就算气息都变了。
我想,我果真是一厢情愿,只因,那一刻,师父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便又宠溺地看向了玄颜,小心翼翼地执了那芊芊素手,转身扶她上了凤撵。而后,更是连头都没再回过。而我,果真像那些龙套丫鬟一般,轻轻立在了凤撵后,看着师父踏上了雪龙坐骑,与那凤撵中的玄颜相视而笑,随即挥袖,祥云中行进。
风中,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师父那颀长的背影,想哭,奈何无泪。玄颜,你竟是要我如此么?如此残忍地,让我看着你们的幸福,却只能在你的操纵下,面无表情地笑。
欢天喜地的队伍中,我隐隐听见身后菩萨他们的笑语连连,没人注意到我的存在,也没人注意到我的消失。只有玉昙回了月栖宫寻我,却注定没什么结果。也许,菩萨说的对,我不该知道,更不该来,只因,这是我和师父的劫。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祥云之上看见了那金色祥云围绕的九重天,众人簇拥着天帝,正站在那普灵殿的正门口处。
那黄色华服绣以金龙环身,轩昂而立的中年仙人,应该就是天帝了。他左侧的仙人白胡及膝,满目慈爱。右侧的仙人却是一幅少年模样,战袍加身,英气逼人。那少年身旁还站着一个书卷气颇重的青衣仙人,乍一看与墨生有几分相似,却不及墨生美貌的一半。而那天帝身后,赫然站着泓时和一个略微富态的美貌女子,应该……就是七公主了,怪不得他当时死活要逃婚,那七公主美则美矣,只可惜和泓时那小身板比略显庞大,此时并排而立,更显不登对。我又细看了看,居然还在一众仙人中发现了神色凝重的司命大叔。只是大叔似乎有意地躲在了众人身后,远远看着师父若有所思。
待队伍停了下,鞭炮声又起,我见师父缓步下雪龙坐骑,温雅地牵出了玄颜,向天帝走去。而我,依然僵硬地跟随在他们身后。来到天帝面前,师父携玄颜向他行了礼,却被天帝笑着扶了起道:“音华,今日是你与玄颜大喜之日,又是你重回天庭任职之日,就无需此大礼了。”
师父莞尔:“不知泓时与七公主到了没有?”
天帝身边的白胡子仙人看看天帝身后回道:“他们已经在了。”
泓时很是一反常态,温柔地揽着七公主,看着师父稳重一笑。
真的很反常,一则,他从未对这桩婚事满意过,二则,他从来没这么稳重过。
天帝淡笑:“只等吉时到,你们两对儿新人便可行礼了。”
师父转身看着玄颜,面容如沐春风。
那白胡子仙人又道:“今日你双喜临门,我们本该都来的,奈何那事还未结,所以齐洛和琴弛还在妖界。”他随即看了看天帝另一侧的少年和青衣男子,捋了捋胡子惋惜道:“这七大上仙怕是又聚不齐了。”
师父莞尔:“无妨,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聚不迟。”
白胡子仙人听了大笑道:“那子君可要再摆一次酒席了!”
师父听了笑着颔首,玄颜也颇为娇羞地点头。
我却很想给这个女人一巴掌,你妹夫的,太能演了!
天帝威严道:“诸位爱卿,那我们便进殿去吧。”
众人皆颔首,随着天帝进了普灵殿。
我却觉得有些奇怪,只因菩萨和卿渊他们明明也在,天帝却似没看见一般,连个招呼也没打。这虽说是上下级的关系,可是对比他对师父出殿相迎的殷勤,也未免差的太多了些。还有,这里似乎还少了一个人,作为师父的徒儿,白芨怎么没到!?
普灵殿内一派喜气,天帝的御座后上方一颗硕大的血明珠雕囍字显得奢华耀眼,殿中左右两侧的盘龙柱上都系了红绸,绸下的流苏坠是镶金交颈龙凤,四排鎏金椅座分别摆在两侧的柱下,座间的鎏金小桌上各点了一寸长的红色鲛人烛火,摆了茶水和糕点。
师父和泓时两对新人分别在最靠近天帝御座的两侧落了座。我则在玄颜的操纵下,直直站在了她鎏金椅的旁边。
玄颜抿着茶水眼眸含笑,我看见。她悄悄自袖口掏出一个小纸包,捏在掌心把玩。难道是林子里那小仙侍交给她的东西?这又是什么?
谁知下一刻门口却传来一声急报:“禀天帝!我们在银河旁的辞雀楼发现了可疑之人!已经带上来了!”
殿中众人皆是一愣,只有师父和天帝淡然地相视一笑,点了点头。辞雀楼?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下一刻,门口处却出现了一个我想都没想到的人——白芨。
只见她被一个天兵压上了普灵殿,白色的衣袍上满是血污。清逸的眸子却满是不屑,轻咬着唇。师父愣了,天帝也愣了,菩萨等人,面色发白,只有玄颜,默默勾起了唇角,继续默默把玩着那个小纸包。
我不由的指着玄颜大喝一声:“是她!”却随即颇为惊讶的捂嘴……我可以动了,也可以说话了?
第三十一章 阴谋四起九重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