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思索一阵,摇摇头,自言自语般:“不可能……往生剑不是一千年三百年前那场浩劫里就已经消失了么?血溅月桂,饮光冰封。那剑不是……”
他后面的话,被师父拦下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身上的伤,需那饮光泉水,方才能痊愈。”
“饮光泉?”我惑问。
“世人皆知,仙界紫落仙山上,有一碧泉如洗,名之饮光,这饮光泉乃一万年前吸收了月华和星露之灵气而成,有着疗愈伤病的功效,更有甚者,可使凡人起死回生,仙人修为大涨。”司命答道,接着肃然看向师父道,“一千三百年前,那饮光就已经冰封,只有往生剑可恢复,但谁人不知,要重塑那早已泯灭的往生剑,需要……”
师父打断了他:“紫彦,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对你说的话?”
司命看了师父一眼,似明白了什么,最后叹了口气道:“好,那你们站入我圈的圆内,我在外面帮你们施法。”
师父,你究竟,瞒着我些什么?
“央儿?”师父见我不动问。
“师父……你……”我刚想问,白猫却纵身一跃,跳进了我的怀里,伸了个懒腰摆好了个舒服的姿势,撒娇似得喵呜几声,末了对我悄声说了一句:“珍惜当下的拥有。”
他们,竟是都知道么?
“央儿,你只要相信我就好。”师父看着我道。
未央何德何能,有这样一个师父,待我如己。我莞尔,默默点头。却看见师父将泓时拎出了我的怀抱,眉梢微挑,“虽然你现在是猫型,但不带表你可以做一只猫,当然,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帮你。”我看见那猫身打了个寒颤,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师父啊,果然不会怜香惜猫。
待我们站好,司命便摇乾坤铃捏诀。
似乎只是一瞬,我看见那昆仑镜发出强光,时间渺然,岁月偷转,不知过了多久,我似乎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前尘的一切。
一片桃花林出现在面前,粉色的一片旖旎,蔓延至天际。香甜的气息伴着清风拂面,花瓣如雨般洒落。天光微微泛黄,似接近夜晚,漫天胭脂色,染得桃林醉。我就这样在桃林里漫无目地游荡。
“子君,你根本不曾忘记过我,不然,为何还要留着那白玉簪!”女子清绝的声音传来,子君,这个名字,好生熟悉。我慢慢走向前去,桃林深处,一个红衣女子和一个白衣男子两两相望。
那女子生的极美,瓷白的肌肤,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青丝以一支白玉簪挽成一个髻。虽是简单的打扮,却透着无限的妩媚之气。我又看向那男子,咦……他生的更美,白衣霜华,衣袂泠然,面容若那画中仙。只是那眼眸中的清冷像是了却了红尘,孑然独立。那男子头上,有一支同样的白玉簪。
“只是习惯罢了。”白衣男子蹙眉道。
“不,你明明还记得,白簪为媒,永以为好……”红衣女子含泪。
“那些话,早已随着我回到这天界的日子了却,过去的,也就罢了。彼时起,我心里,便只有这天下苍生。”白衣男子淡然道,接着轻轻抽出发髻上的白簪,青丝溘然散落,更衬得容颜绝世倾城。他右手持着白簪,指尖微用力,那簪子,断成了两截。
“子君……你……”红衣女子似不信,措然道。
“玉簪断,此情终。”男子一字一句道。
“子君……你欠我,一个执手白头。”红衣女子最终放弃,浅浅道了句,转身离开。
白衣男子望着她的背影,冷清的面上却浮现出凄然,很是落寞。他拂袖,看向掌心,我看到,那修长的指间,是一支完好无损的白簪。
心,突然生疼。耳边传来一句声音:“央儿,看到了吧,辰子君心里,只有这天下苍生。也只有那玄颜上仙能算得上是他的一段劫数。毕竟,他们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前世。”
我回头,看见一个玄衣男子,妖娆入骨,眼眉含笑。
似有眼泪,落了下来,在脸上消融,我轻轻睁开了眼睛,却看到雪花肆意。动了下,发现自己正在一个人的怀抱。清甜的桂花味袭来,记忆渐渐复苏,我不是和师父来了仙界么?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什么来着……好像是一片桃花……
“师父?”我轻问。
“央儿终于醒了。”抱着我的人一振。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看着师父下巴柔美的弧线,喃喃道。
“什么梦?”师父似顿了下,道。
“忘了……好像有桃花”我伸了个懒腰挣脱开师父的怀抱,有些脸红道,“我是不是睡着了。”
“来到这里你便眉目紧闭,为师还担心,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师父神色凝重道。
“可能是太累了,嘿嘿,师父莫怕。”我讪笑,却发现周围一片冰天雪地。疑惑地看向自己单薄的大衣和长裤,我问,“咦,我怎么不冷?”
师父却轻轻执起我的手腕道:“因为为师给你了这暖玉镯。”
我看向手腕那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镯,似乎有汩汩热气由它传向身上,顿时觉得很神奇,接着发现泓时好像不见了,便问,“泓时呢,他怎么没了?”
“天气委实冷,暖玉镯只有一个,他便躲在为师的袖子里。”师父道。
我看见,一只缩成一团的小白喵正在师父宽阔的袖口内安睡,待遇不同待遇不同,看了吧,泓时就有师父的体温暖身,我那邪恶的思想,又开始作祟。
“央儿莫不是又想起了双修?”师父嘴角微勾问道。
“呃……师父,能不能不要总是揭穿我。”我捂脸,觉得着实丢人。
“咳咳,为师是直男。”师父别头道,耳根处泛红。
呃……直男…师父……你老人家委实潮…GAY从不承认自己是GAY,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您老和那白猫咪的那点儿事,我还是着实有把握的。
我撇撇嘴道:“师父,恋爱不分性别,双修不论物种。”
却觉得头上挨了一记:“央儿胡闹!”
吃痛,看见别别扭扭转过身的师父那红透了的脸,觉得真真可爱。
我深呼了口气,却看见一片湖色绝然,冰封如镜,雪花回旋间,醉了天地。这里,就是那饮光泉吧。可是……似乎少了点什么……我走到湖边,看着那湖周围与天相接的白雪,空无一物。
“这里,是不是曾经有一棵树?”我问,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要添上点什么这里才完整。
师父没有回答,踱步到我的身边,良久,方开口道:“一千三百年前的一场浩劫,成了这紫落雪无双,饮光泉冰封,月桂湮埋。”师父沉道。
饮光泉冰封,月桂湮没……原来曾经,这里有一株月桂。那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也许曾经碧水映月,花开缱绻。而如今,没有谁会记得。有些怅然地俯身去触摸那饮光的冰面,严寒刺骨,映出一个女子的脸,说不上是绝色,却很娇柔可人。鹅蛋脸,水蒙蒙的杏眼儿,我呲牙笑了笑,那女子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不禁摸摸自己的脸,咦,虽然有些神似,可……我不长这样吧……
“师师师……父!”我惊恐了。
“何事?”师父问。
“我刚刚看到……我的脸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我紧张地指着冰面道。
“冰雪过大,央儿莫不是看错了?”师父神色微变,却道。
我便又向那冰面瞧了瞧,有些婴儿肥的脸颊,虽然大却没怎么有神韵的眼眸,再次呲牙笑了笑,确定没了酒窝,这才是我嘛!我很清楚自己的长相,顶多算得上是清秀,离美人儿还差那么点儿,看看周围的雾气,咦……难道,我刚刚真的看错了?低头,看地,食指相对,点点点。
“央儿,为师要为这饮光泉解封,你先离那湖远一点。”师父的话将凌乱的我带回了现实。
我应了声好,退开几步,见师父捏了个诀,一柄长剑便持在手中,顿时风起云扬,湖边他白衣孑然,青丝如墨,提起剑,将其缓注入湖。刹那间冰面皲裂,光芒四溢。慢慢的,湖中的冰雪消融,成了一泓碧色的柔软。这时,只听师父袖中喵呜一声,那猫咪便一跃而出,跳入水中。我愣了一下,刚想上前去捞这只神志不清的猫,却见一个少年嫩白的脸庞浮出水面,这才想起司命说那饮光之水可疗愈伤病。呃……终于变回去了。那少年很是惬意地在湖面畅游,白色的衣衫被打湿,隐约可见粉嫩的肌肤。我脸红了红,先是别过头去,接着又咽了咽口水,悄悄看了去,谁知师父挡在我身前,将那美景遮了个严实道:“央儿先随我回清乾别苑。”
我很哀怨地应了声,便被师父推着掉了个身儿,却听见身后泓时那娇滴滴的呼叫:“你们两个没良心的,这样就把奴家抛弃了!辰子君我算看清你了,先来这饮光泉就是为了让我治好伤再赶我走是吧。”
师父顿了顿,停了下来道:“请自便。”
“君郎,你好狠心呐……”泓时的回声在湖面上回响。
“本来你在这紫落山住上几日也是无妨,但前几日我收到白芨的信,说近几日要过来拜访。”师父悠悠道。
“君郎,奴家下次再来看你和央儿!”泓时似乎十万火急的抛下一句,便没了动静。
师父放开了手,我回望,饮光泉上哪里还有泓时的影子。
“师父,白芨是谁?”我很是疑惑,这个叫白芨的,震慑效果也忒大了。
“她是你师姐。”师父淡淡道。
第十一章 紫落仙山雪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