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银子,我要赎回自己。”
“哈,哈哈。”莲姨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片刻止笑,酸道,“你觉得你身上还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么?”
青渐这才想起自己是逃出来,店铺里虽有银钱,断然是回不去的,自己的衣服被换了,更是不要说荷包。摸摸胸口的玉佩,竟也不在,想必是被卖来的人拿去。
“那我可以干苦力,我什么都可以做。”
“哧,你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下的,怎么能干那些个粗活。”
青渐想去,既然说不通理,只好硬拼出去再说,隧起身要动手,岂料浑身半点力气使不上,手脚绵软。
莲姨笑了笑:“你呀就别折腾了,我这里可不是什么货色都收的。喝了我的散功汤,你那身功夫已经没了。我劝你呢,乖乖听话,免得受罪。来这里的,哪个是心甘情愿的?你看,现在不都活的好好的。”说着唤来个十岁左右的丫头道,“小菱,把姑娘伺候好了,要是她死了、逃了、伤了脸,你就甭活了。”
一时众人散去,单留下小菱和青渐。
“姐姐。”
青渐看着那瘦小的女孩,满心酸楚:“你也是被卖到这儿来的?”
小菱摇摇头,声音低低的答:“我娘以前是这里的姑娘。”
“那你娘呢?”
“死了。”
沉默。很多时候命运不是由自己决定的,尤其是出身。
小菱整夜都不敢睡,一直坐在那盯着她,生怕她有轻生、出逃的念头。这一招果然狠。
青渐可怜她,道:“你放心,我不会死,也不逃,你安心睡会吧。不然,你拿绳子绑了我。”
小菱听了当真牢牢的绑了她的手脚,才敢伏倒在桌边打个盹。
她打盹的时候,青渐不觉细细打量起她的模样,她的左颊上有小块红色的胎记,若不是那块胎记,凭她的长相怎会轮到做伺候人的事,一定早早的被带去教习培养了。这也是她的福气,苦是苦了点,好歹能保住自己的清白。自己呢,难道以后就要陷在这种地方?愁苦上眉,万般无计。
不知不觉三日过去,青渐身子复原,莲姨便命人挂她的牌,只待晚间卖个好价钱。
一身华丽的衣服穿上,再施了脂粉,点缀上钗环,即使是她扮成男装的模样也是美的不可方物。被人推到台上,耳边满是笑声、叫价声。她不由握紧了手心里的一枚短簪,那是她好不容易藏下的。
“五百两。”
“六百两!”
“八百两!”
“八百两,还有没有哪位爷出更高的价?”
“一千两。”人群中有人淡淡的摇着扇子。青渐顺着声音寻去,那人文质彬彬,带着一股书卷气息,想来应该好对付。
这边被人带回房,那人便走进来栓上门,她的心也跟着拎起。这个人看着不像十恶不赦,要不要留他一命?犹豫,人已近前。
青渐忙道:“烦劳公子把灯灭了。”
那人会意一笑,当真走去吹灯。青渐瞅准这空当上前一个手刀将他劈昏。不能走门,她打开窗子,叹了一口气。这里不过三层,若是从前再难不到她,如今只好费点事。撕开床上的绣单,结成长长一条,顺着爬下去。
这时,楼上那个被青渐打晕的人爬了起来,看着远处逃跑的身影,不无佩服的向身旁人道:“莲姨,还是您料事如神,咱们这就去追,管保跑不了。”
“你当莲姨这么多年江湖跌爬滚打的经验是白来的么?这是个好苗子,仔细点别伤着肉。”
“是。”那人眼角带笑,飞身去了。
不出一个时辰,青渐便被带回了绮霞阁。她气愤的瞪着那个捉她回来的人,暗恨自己心软没下手杀他,其实她忘了自己即便是下手又怎是人家的对手。
座上莲姨端着茶盏悠闲的品着,都不拿正眼瞧她,直让她跪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开口:“你说你这是自讨苦吃吧?带她去蒸房。”
蒸房?那是什么地方?青渐心忖着,已被押到一间水雾弥漫的屋子。一口巨大的锅子上架着一个同样大小的竹屉子,底下沸水滚着,只是远远站着就热气熏人。
“绑了,架上去。”捉她回来的那人冷声命道。
这是要把她当包子一样蒸熟么?热。豆大的汗流下。闷。快要喘不气来。
“这滋味如何?”那人笑问,一面出言恐吓她,“绮霞阁的手段多的是,这只是其中最轻的一项惩罚。你要是想尝遍所有的,我也不拦着,你尽管试试。看看是你的意志坚定,还是这整人的手段厉害。”
青渐躺在蒸笼里虚弱道:“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你答对了。有道是不入泥犁不换骨,只有在地狱走过一遭的人才会珍惜活着的机会。”
青渐还想说什么,奈何憋气快喘息不过来,哪里还能出声。
“好了,醒一下再蒸。”那人嗤笑着令,早有熟悉流程的将她放下,拿来一桶凉水从头浇到脚。只容她稍稍喘气的功夫,又一次架到那沸腾的蒸锅上。
前厅,莲姨听得回报,面上露出几分诧异:“你说她反复蒸了四次亦不肯求饶?”
“不错。常人最多两次便受不住。”
“我倒好奇了。这几年除了一个绣云,就再没出过这样的烈性子。”莲姨眉间微微一紧,思索须臾,道,“关她几日,不给她饭吃,看她熬不熬的住。盯紧点,可别再像上次出了岔子。”
第一百三十三回 不入泥犁怎脱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