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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又如何
  长安十里会所。
  当初属于洪帆旗下,后来他逃窜出国后,高靖经过多次交易后盘了过来。不正经的生意全被洗了个干净,如今仅仅是休闲娱乐,甚至还辟出个几百平办了个小型拳击场。
  他和江涛坐边上都不知道小酌了几杯,还见沉祁阳在高台上打拳。
  教练被他换了都四个,他仍然像是有挥霍不完的力气和精力,眼见衣衫被汗完全湿透,浑身的气焰更是不增反减。
  高靖看不下去:“够了兄弟。”
  沉祁阳根本没鸟他,直到几个回合后力气殆尽,被教练一拳打倒在地。
  陪练的顿时被吓住。
  这群人身份可不是他能惹的,实在的沉祁阳动作间逼得太死,仿佛在故意让人揍他,教练才兀自失了手。
  他站在一旁不敢言语,直到江涛挥了下手,他才离开。
  沉祁阳自始至终都没做声,嘴角破了道口子正沾着血迹。
  但仿佛受伤的不是他,他呼吸沉沉只望着天花板,琉璃灯明亮的光线跃进他漆黑幽戾的眸子,却是鲜见的愣怔。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倒着的面孔,高靖趴在高台外看他。
  “你这都几天了?”
  高靖看他浑身戾气,生人勿进的模样。说是欲求不满吧,像,又更不像。更何况这位哥哥哪是被欲望拿捏的人。
  “这是被哪个姑娘伤了啊,说来听听。”
  “闭你的嘴。”
  沉祁阳将湿透的体恤扯下,肌肉充血夲张,汗珠沿着男人的人鱼线往下蜿蜒,渗进黑色的短裤缝隙。
  他套了件体恤,点根烟,尼古丁渗入肺部,却险些被呛住。
  沉祁阳牙关紧咬,脸色更加难看。
  果然人倒霉了,做什么都不得安生。
  江涛:“咋了你?”
  沉祁阳呼出口烟:“没事。”
  有些事不能细想,一想便觉得荒唐,可手掌的滑腻触感抹不掉,那股香气和吞咬之感甚至沿着他的味蕾蹿便四肢百骸,每每回想连着浑身的血液也兴奋得为之奔腾回涌。
  越想压下便越压不下。
  真他妈操蛋!
  银白色的灯束流淌在他深邃面容之上,消沉又带着几丝颓然。
  江涛知道他状态不对,但沉祁阳不想说的别人也撬不出来。
  他道:“听说过江南汪李家那事没?”
  沉祁阳睨他一眼。
  “靠你可够八卦的啊,我家是有位耳听八方的继母,我想不听都没办法。”高靖嗤道,“不就是妹妹怀上亲哥孩子的戏码。”
  听了这话,沉祁阳手指微动,燃尽的香灰骤然掉落在地。
  江涛说的其实是汪清镇一家,靠珠宝发家,几代后凭着祖辈和黄商合作一路飞黄腾达,也算个名门贵族。
  汪清镇原配死得早,儿子十岁那年他续弦再娶。对方戴着个小女儿嫁进她家,连原来的李姓都改成了汪。
  二十多年过去,两个儿女都已各自成家,谁曾想近日才爆出来这位妹妹和哥哥早有苟且,连生的两岁儿子都是他的。丈夫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这他妈孩子都生了,绿帽子一顶扛过来。”
  江涛大笑:“可不是,听说都闹到动刀的地步。”高门大家间谁没闹出点事,但闹到门面上也够滑稽。
  他们在那谈笑,沉祁阳自始至终没搭腔。
  烟雾憋在他胸腔里良久,直到肺部生出疼意才缓缓出来,雾气缭绕了他的面容。
  “他两不是亲兄妹吧?”
  “不是又如何,这不就是乱、伦?”高靖笑,“这李小艾早改命汪小艾,等孩子长大了让怎么称呼,叫他爸爸还是叫舅舅。”
  “这算哪门子乱、伦?”他道,“爸爸舅舅随便叫,心情好叫哥哥也行,姓李的那么多管得过来吗?”
  沉祁阳嘴角叼着烟,戾气忽然就上来,掷地有声一句,“再说他要乱、伦,别人又奈他如何?”
  两人转而看向他,瞧他幽戾眸底尽是狂捐之色,两人都有些愣住。
  沉祁阳自觉失言,脸色愈发难看,没心思在这里多待,大衣一套直接出门了。
  汪唐正在楼下等着,沉祁阳坐车里后神情略冷,一股低气压控着车内气氛。
  汪唐试探道。
  “夫人电话来说宋家的大少爷受伤在医院。”
  沉祁阳微睁开眼。
  “...她说之前两家交好,让您代为去看看。”
  “这样啊。”沉祁阳舌尖刮了下腮帮子,不以为然嗤了声,“那你帮我给他送束花吧,祝他早日康复。”
  *
  等连织下山去看望宋亦洲时,看到病房一排的白菊花。
  连织:?
  谁啊?看望病人送菊花。
  ——-
  病房内充斥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加湿器静静升腾起的烟雾细如缕,又被连织伸过去掖被子的手搅乱得如游龙。
  监护仪上的指标微微波动,床上的孟烟仍安静沉睡着。
  连织用帕子擦拭她的手。
  “孟烟,江仲鹤已经被正式立案起诉,入狱是早晚的事。”
  连织说案件不公开审理,但新闻会登报,如果她能亲眼看一定会很欣慰。也让她不用担心家里的事,连织有定时给她家里汇钱。
  “那天你说感激我带给你新生,但其实于我而言不是,我没有那么高尚,初见面那次你在夜总会的一众女孩里最为内敛,也最不会表现自己。我知道这样的女孩最容易被拿捏,给点甜头就会很听话。后来果然你就是这样傻,我培养你有自己的目的,你却仿佛得了多么大的恩赐,后来居然要为此搭上性命,傻丫头....”
  连织埋头给她擦拭手臂,双眼一眨不眨,却有一阵狠狠地鼻酸攫住她。
  多么不可思议不是吗?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冷漠到能忽视他人的性命,可这个傻姑娘却将她不可多得的良知唤了回来。
  男女间至死不渝是因为荷尔蒙和身体吸引,可你是因为什么呢?
  “我后面送你去留学好不好,巴黎我大学办护照去玩过一次,感觉你应该会很喜欢那里的氛围。或者新西兰,天蓝水绿,女性地位又高,去那里给你包几只小奶狗,轮番宠幸...”
  她这话纯属可玩笑,可床上的人安静沉睡,半丝回应也无。
  眼眶的酸涩在这一刻达到极点,连织轻声在她耳边。
  “孟烟,该醒了。”
  ......
  回去宋亦洲病房的时候,那一排白菊花竟还在,左右床头柜各放几束。
  偏偏宋亦洲一身病号服靠坐在床头,虽然是泰然自若之态,但这幅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
  “把这花扔了吧。”连织道。
  “放着也行。”宋亦洲将书放在一旁,淡淡道,“病房正好差点颜色。”
  连织:“....”
  “谁送的?”
  宋亦洲抬眸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一个智障儿。”
  连织深以为然,看望病人送菊花,这不是智障是什么。
  宋亦洲又问:“孟烟今天如何?”
  “不太好。”
  如何不好连织没说,宋亦洲这些天也有请医生关注孟烟的情况,得到的答案不容乐观。此刻看见她骤然沉默下去,情绪明显还陷在里面。
  于是道:“我想吃苹果。”
  连织瞪他一眼,这话说得跟大爷似的。
  只是人受伤多少因为她,旁边有小刀和水果,连织端个垃圾桶过来削。
  午后的阳光穿透窗纱照进来,将她的面庞照得柔软又明净,两人之间许久不曾有如此宁静的氛围。
  宋亦洲道:“你想好和我说了吗?”
  连织抬眸看他,男人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她,仿佛能穿透她的内心。
  她知道自己还欠他一个交代。
  “你想问什么?”
  “这次梁老太太生日我因为养伤没去,生日宴上发生的事虽然宾客心照不宣避而不谈,但多少有些许风声传到我这。”
  宋亦洲道,“两年前,你那么对我是因为想报复沉希?”
  连织竟不知道他的切入点会是这个,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宋亦洲微挑眉。
  “报复一个女人就是睡她的未婚夫,这个角度很清奇。”
  连织瞬间抠脚趾,一时间都不想听他说话。
  哪有用情爱去刺痛一个人啊,未免太过低级和无关痛痒,更何况当时她和宋亦洲只是情人关系。
  连织当时更多是看中他的财力和权利,希望能借他的势。
  宋亦洲又是轻飘飘一句:“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挺有钱,占有他的肉体又能借势办事,这生意怎么想也划算。”
  连织呛咳出声。
  宋亦洲伸手在她背上轻拍:“你看你,被说中了也不至于急成这样。”
  她狠狠瞪他一眼。
  明明是凶狠指责的目光,但脸蛋涨得通红,波光荡漾的眸子更是要漾出春水来。
  宋亦洲下颌弧度早已经松缓,黑色的眼眸带着别样温度,只觉得吹过来的风都带着痒意。
  他微抬下巴示意:“苹果不削了?”
  “削屁!”
  才削了小半,连织不伺候了,一刀插了下去整个给他。
  气势汹汹里藏着自己都没发现的真性情。
  宋亦洲知道将人惹毛,接过后也不拘小节咬了口。
  苹果的酸甜在口腔里炸开,半晌后他道:“第二个问题,老太太宴会上,沉希被沉家赶出去,有没有你的推动?”
  连织忽而一惊,诧异于这个人眼光毒辣。
  她自然要摇头,宋亦洲道:“别对我说谎,不想回答可以沉默。”
  沉默就代表着默认,可大抵他眼睫染着阳光,一时之间竟让她无法迎视。
  连织竟真的沉默了几秒,再想否认他却岔开话题。
  “做到这种程度,有开心吗?”
  开心吗?
  有的,但又好像没有。
  也许是程度不够,或许复仇只能感受到痛快,并不能真的开心。
  她轻轻地“嗯”了声。
  “开心与否都是其次。”连织道,“宋总假如商场上有人给你使绊子让你一蹶不振,等你能喘口气的时候会不会以牙还牙?”
  宋亦洲缓缓道:“不止以牙还牙,我会让他付出千百倍代价。”
  两人目光缓缓对视,皆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或许都是同一种人,她所有行为哪怕在世人眼中天理不容,于他而言都是云淡风轻。
  .....
  一席话,连织很多目的都被他有意无意的探出来,她本就是个自我意识极强的人,私人领地不允许他人进犯,如今交待大半,哪怕他会守口如瓶。
  估计出了这件她连织都得后悔。
  宋亦洲拿起手机,给她发了一串数字和密码。
  连织:“什么?”
  “我瑞士银行私人保险柜的私人账户和密码。”
  连织:“你要给我送钱?”
  宋亦洲嘴角轻扬了下,说出来的话却气死人:“想得美。”
  连织:“....”
  “但里面的东西,比我所有资产都值价,你拿来对付我必定会让我身败名裂,到时候渔翁得利应该很容易。”
  宋亦洲说以她的手段,浑水摸鱼再从中取所需不是件难事,保险柜他不曾设置各种程序加密验证,直接凭这串数字就可以打开。
  “算是秘密交换。”
  切...
  商人最是狡猾,连织才不信任他的鬼话,只是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连织想起件事,从包里递给他一张卡。
  “宋总,一年多前你给了我三千万,我说过赚到钱会还你的。不过卡里只有两千万,剩下的我半年后再还你好嘛?”
  这一年红杉酒庄和亚新建筑的回款当然不止两千万,只是连织想留着部分作为投资和本金梁老爷子和沉母给的卡她半点也不敢动。
  宋亦洲抬眸看她。
  连织眼底的淡淡笑意有对他的感激,也有自豪。
  “谢谢你一年前对我的资助。”
  宋亦洲:“非得还?”
  连织点头。他不会将这区区三千万放在眼里,而却是她自力更生的开始。说她矫情也好,但拖着这些钱总让连织觉得亏欠。
  银行卡仍被她拿在手上,钱货两清。
  “好我收了。”宋亦洲伸手接过,连织还未松开,他却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温热的温度直接让她愣住。
  “之前你在辰达那会我总觉得你像个迷,努力奋进不服输,有点手段却点到为止,像个刺猬却又不得不藏起锋利。”
  宋亦洲在这段关系里听之任之,既享受着她的拼搏温顺,又不曾真正平等对待。就如同她回怼过来的,不曾百分百真心,所以连同发脾气算账都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他明白真心太晚,又放手得太早。
  宋亦洲这两天去设身处地想过若是处境置换,只怕未必能做到她的七八十,在逆境中生存并步步往上是种能力,他的开局哪怕再糟糕物质和资源却是取之不尽。
  她却什么都没有。
  加湿器在屋里静静升腾,那瞬间的撕裂难以形容。
  “之前我们是上下级,你带着目的我任意榨取,我也不止一次想过,若是我当时早点察觉,或者用更多耐心去等待你开口,结果是不是完全不同?”
  连织不曾想过他会说这些,一时之间嘴唇呡紧,也不敢看他炙热的目光。
  她已经选择陆野了,对他只能抱歉。
  宋亦洲看她几秒,淡淡一笑:“重新认识一次怎么样?像朋友那样,或者我比你大,也可以当你哥哥。”
  连织忽然就如释重负。
  也怪自己会错意,她注视着他变得温和的眼睛,恍若刚才的灼热只是错觉。
  其实撇开宋亦洲给使绊子那小段时间,一直是他在引领着她,创业的钱他给,辰达的那段成长更是离不开他的提点,更不用说孟烟的事。
  一直都是她亏欠他。
  “当然好啊。”连织呡唇笑道,“我好像从来没有过哥哥。”
  手还握在男人掌中,他微微用力握了她一下,眸底的神色却被寥寥雾气遮挡,看不太清。
  *
  商德合作案过后,亚新建筑便真正走入建筑界的视线。
  设计城市地标建筑的地位可大可小,此次是和设计院联名,更何况连织提出的垂直绿洲设计打破了和设计院近两个月的僵局,理念一经提出打开设计新思路,若是届时动工落成之际,必定会引起相当大的轰动。
  公司慢慢走入正轨,各部门也进行扩张,光设计组就有四个,再也不用连织事事亲为。遥想起去年在四合院为管道设计争得面红耳赤的日子,想想竟有些怀念。
  亚新建筑操刀的第一个湖滨公寓已经正式开始动工,下午和刘昊勤开阶段总结会的时候几人追忆当时为了让胡总把项目交给他们,白红酒一起喝,刘昊勤起码干了十多杯。
  周严道:“你好歹还是个男孩子,当时连织可是陪着你一起喝,小郑从饭店接出你两的时候在垃圾桶旁吐成那样,都快进医院...”
  连织呡唇一笑。
  往事不可追。
  刘昊勤道:“说来胡总可是捡了大便宜,我们负责跟完整整三期,设计费还不到一百万。如今再合作起码得翻好几倍。”
  “等建筑落成之际,我一定要让胡总给我打五折进去躺平一个月。”
  “瞧你这出息...”
  会议在谈笑中结束,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周严突然递过来一张邀请函,是建筑峰会伦敦的邀请函。
  “周姐!”
  连织已经抑制不说声音里的激动,这已经算是建筑界规模相当大的论坛峰会了,由全球十大设计师协会共同举办,不仅局限于设计,听说今年更是假如环保理念。
  亚新建筑能收到无疑是对其最大的认可。
  “邀请函才送过来。”周严竖唇在嘴边,“在今年春节前后举办,我是没法去了,得在家陪老公孩子,也别告诉刘昊勤那厮,他正在忙古镇项目,听到能公费出国只怕拍屁股就跑。想来想去你最合适。”
  连织接过后贴在胸口。
  很轻的一张函却让她感觉到心口发烫。
  “对了与会者都得带上自己设计的项目,所以我把你的垂直绿洲设计理念报上去了。”周严道,“到时候说不定可以拿奖哦。”
  呜...
  连织都快给她跪下,峰会那么多大神前辈,拥有世界级作品的更不在少数,哪轮得到她啊。
  不该报出去丢人现眼的。
  周严给了她个丑媳妇早晚见公婆的wink。
  出办公室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年初忙碌,除个别员工离开其他都在进行工作收尾。这时前台却来告诉连织,有客人造访。
  连织微愣,去待客室,只见女人一头卷发坐在沙发上从容精致,白色大衣和LV包包放在沙发一旁,转过身来却是萧臻臻。
  没想到会是她,连织从容对她一笑。
  “臻臻?”
  “思娅,不过我听你同事都叫你阿织,我也这么叫好嘛,感觉更亲切。”
  连织淡笑:“都可以。
  萧臻臻道:“一直想来找你玩,今天终于得空,这个时间点不会打扰你吧。”
  “当然不会啊。”
  “我想着带份下午茶,但若是在办公室只带给你,倒是我考虑不周。”萧臻臻说俏皮一笑,“所以我给大家伙都带了份,希望你别怪我唐突。”
  一箱箱的下午茶糕点被佣人端进亚新,里面隐约传来欢呼声。
  都是聪明女孩,连织看着眼前靓丽的她。
  突然就明白萧臻臻此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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