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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秘书长的心头事
  倘若常庆如愿以偿当上副市长,中京市肯定多了个能干的副市长,偏偏没能如愿。茬口出在选举的头天,书记到驻地看望人大代表时,除了象征性的问候外,还讲到了东河县的经济发展,提到了东河县委书记潘东升。晚上,常庆接到不下十几个电话,向他旁敲侧击明天的选举。有人干脆就挑明了说,陪绑的可能冲到一线去了。
  凌晨三点,一个神秘的电话告诉他,省委分管组织的领导要求市委多从基层一线中选拔年轻干部,这不明摆着为潘东升说话吗?让他务必今晚去找找书记,过了今晚说啥也不管用了。常庆觉得好笑,都这个点儿了,我到哪儿找书记去?再说了,若真是上头的意思,找书记管用吗?我倒要看看,明天能选出个什么熊样来!常庆是很少发火的,真发起火你也感觉不到,那是内心的愤怒。
  第二天上午,人代会进行大会选举并当场宣布了选举结果。潘东升得票二百六十八张,占百分之五十二,常庆得票一百六十五张,占百分之三十一。其他的票分散到其他十几个县委书记的头上。
  常庆仍是秘书长,从这件事之后,从不沾烟酒的常庆突然有了喝酒的冲动。常庆平时满脑子全是工作,闲暇时间不多,再加上他做事严谨,结交慎重,能陪他喝酒的也没几个人。
  说起酒,在这里不得不多说两句。酒在中国绝对是个非常奇妙的东西,不管是家庭琐事还是家国大事都离不了它。有朋自远方来,有了开心事,酒是必备之物。推杯换盏间,酒尽情浓,其乐融融。人们遇到高兴事喝酒,心中有了忧愁烦恼和解不开的疙瘩,也要喝酒。古人云: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人生在世,谁没点腻歪事儿,谁能逃得过困苦坎坷?这杯酒喝进去,压抑已久的心顿时舒缓了许多,愁事渐渐模糊,让人暂离悲心困苦,舔血疗伤。一觉醒来,虽说事儿还在眼前,却不再像昨天的死去活来。
  事后,市委书记委托组织部长找常庆谈过一次。董方明也找常庆谈过,让他放下思想包袱,并委婉地告诉他以后还有机会。可没过多长时间,陈副市长临近退休,江一铭从省里空降而来。摆在眼前的事实,让已过知天命之年的常庆,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常庆办公室门关着,邓贵发拧拧门把手,见没锁便推门而入。整个中京市,不敲门便走进这间办公室的没几个人,常庆没抬头就能猜到来人是谁。除了规划局长邓贵发外,还有纪委栾石副书记、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周永昌、法院常务副院长刘锡金。但那三人一般不到他办公室来。
  常庆头也没抬,说道:“谁呀这是?这么没规矩!”
  邓贵发嘻嘻笑着也不答话,进屋后猫腰拉开书橱的抽屉找烟。
  常庆站起身说道:“别瞎翻腾了,那儿没有。前两天我刚搜罗搜罗,都给几个写材料的处长拿去了。”说着从写字台的抽屉中拿出盒包装精致的香烟,递给邓贵发。
  邓贵发接住香烟,笑笑说道:“我就知道三哥这儿有好东西。三哥,今天这么重要的会您怎么没参加?秘书长不参加的会还叫政府常务会?”
  常庆说道:“你没见我忙得脚不沾地的,有几个急件十二点前得报上去,方明市长特批我不参加会的。你要没别的事,该干啥干啥去,别在这儿给我添乱。”
  “三哥,依我说呀,再忙像这样的正式会议您也得参加,今天我见好几个人问您呢。您跟我们不同,属于公众人物,现在人们都敏感得很。该出面露脸的时候,必须出面,否则容易招致人们的猜测,说三道四。”
  “他们爱猜啥猜啥,爱说啥说啥去,关我啥事儿!你还有事吗?”常庆嘴这么说,心里却觉得邓贵发的话有几分道理。
  邓贵发说道:“三哥,还真有点事。栾大哥说了,几天不见您,我们哥几个就没了主心骨,晚上聚聚吧,还是老地方。”
  “你以为我不想,这几天事都赶到一堆了。”常庆摆摆手说道,“你忙正事去吧,我晚上六点准到。”说完又去伏案批阅文件。
  龙乡酒楼不大,在中京市也没啥名气。常庆之所以愿意来这儿用餐,一是这座酒楼地处开发区,在周永昌的管辖范围内;二来这个店名气不大,地处偏僻,很难遇到熟人,关键是菜的味道也很地道。以常庆今天的位置,在中京市这地界儿,凡是他所见到的人,绝大多数是求他帮忙办事的。他本就不是个张扬愿意揽事的人,一天到晚的工作够累人的,下班能落个清静最好不过了。
  常庆六点准时来到龙乡酒楼,其他人在他之前都先到了。在哥几个中,常庆按年岁排“老三”,可只要他参加饭局,首座的那把椅子从来都给他留着。按说哥几个都是正处级,哪个手中的权力也不小,可跟常庆都没法比。不说常庆大内总管中枢的位置别人没法跟他比,单就资历声望,还有做人的城府、做事的本领,哥四个哪样都没法比。抛去书记、市长,中京市政坛又有几人能跟常庆比肩?首座这位置常庆也诚心诚意地让过栾石几次,栾石死活不肯往那儿坐,再后来他也不让了。
  常庆落座后,见除了哥几个外,饭桌上多了俩人,心里隐隐有些不快。这俩人他都认识,一位虽然叫不上名字,但知道他是市公安局的副政委;另一位就是市政府办公厅二处处长陆易,几乎天天见面。尽管心里不大高兴,常庆仍满面笑容与公安局副政委和陆易握手打招呼。
  栾石心细,看到常庆入座时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连忙说道:“秘书长,孙谦政委和陆处长跟我们哥几个都是老朋友了,平时你忙,我们哥几个可经常来往。”
  常庆说道:“栾书记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就不再说话。
  酒过三巡之后,孙谦端着一壶酒走到常庆身旁,受宠若惊地说道:“秘书长,早就想跟您坐坐,您工作太忙,没敢约,今天跟秘书长坐在一桌,三生有幸,我先喝为敬。”头一仰满满的一壶酒下了肚,常庆端起酒杯喝了多半杯。
  陆易见状也端起满满的一壶酒绕到常庆跟前,低声说道:“秘书长,您喝茶水吧。”说着一仰头把酒也喝干。常庆端起剩下的半杯酒喝了下去。然后,大家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就喝开了。
  常庆进门时心里确实不快,他行事低调,不事张扬,除了公务接待,很少在饭局上见到他。但他最让人望尘莫及之处,是凡事能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推己及人,从不让人难堪。既来之则安之,喝酒为的就是找个乐呵嘛。他这样想着,很快就融入到酒场的浓烈气氛当中。常庆酒量不大,他也没想多喝,可架不住众人诚心诚意轮番敬酒,不知不觉就喝多了。人们常说,喝闷酒容易醉,其实酒喝高兴了也容易醉。
  热菜刚上齐,常庆就带了醉意。他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众人说道:“大伙儿光说我的好话了,我自己吃几碗干饭心里有数,谁也忽悠不了我。说到底我就是一介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就是那个最没用的……”
  “三哥说啥呢,你要是没用,我们就更是废物了,哥几个说是不是?”邓贵发没容常庆说完就冲着人们喊道。大家都附和地说道:“是呀,是呀。”
  常庆转过脸眨眨眼,呆呆地看看他,想说什么,嘴张了几张没说出来。
  栾石一瞧常庆的模样,就知道他喝多了。否则,你就是再拿话撩他、逗他,这种场合他也绝不跟你说心里话,更说不出这话。唉,还是心里不痛快呀。这也是为啥常庆突然喜欢上了喝两口,而且一喝就醉的缘故。
  他觉得不能让常庆再往下说了,怕他掏心掏肺地往外说,说完了再后悔。他拍拍常庆肩膀说道:“说句公道话,论做人和做事,秘书长绝对算得上人中之龙。”只要人多的场合,栾石向来称呼常庆的职务,从不提名道姓。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在面前重重地点了几下说道:“全市也挑不出几个来。但话又说回来,在有些事上秘书长确实有点太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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