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女皇陛下在朝上宣旨,赐翟国边南为骁王封地。
边南城地处翟国中部,并不算富饶,人口也较少,而这正是我们所望的。
有了封地,我们决定先实施观改计划的第五项,在边南圈一块地作为异性恋繁衍试点。
阿空和阿和自请前往边南搞建设,带领丽春楼那群人在骁王私兵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入驻边南。
阿伏对于暂且不能给我盛大的婚礼一事耿耿于怀,但我其实并不在意。
尽管婚礼需延迟,但并不妨碍观改计划第一项的进行。
但凡休沐,一有时间,我便拉上阿伏去绩町附近各大人流密集的旅游景点打卡,顺便安排人隐在人群之中散播骁王夫妇恩爱不移的言论。
令人忧愁的是,观改计划第二项是阻力最大且完成最难的一步。
诛邪教盘踞翟国日久,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与诛邪教有所牵扯,要一一清除极为不易。
观改计划第三项也正式启动。
小乔负责集聚写手,撰写歌颂各种爱情的凄美故事,联系各地书局印刷发行。
小步曾是翟国最负盛名的戏班“晴雪园”的琴师,宝儿入府前是晴雪园的台柱子,他二人负责与晴雪园联络,由小乔提供剧本,在剧中轻描淡写穿插异性恋情,不声不响达成潜移默化的目的。
岚山管家的夫君之一是当朝司业之一,自然而然便能沟通国子监。
一时间,两性话题在学子们中间传开了,关于异性繁衍合理性的讨论越发激烈。
国子监祭酒甚至举一反三,举办了一场大型的国家级辩论赛,论题便与异性繁衍有关。
而岚山管家另一位夫君则是户部一名负责人口研究的官员,随着异性繁衍的话题热度高涨,这位官员在官方模棱两可发表了一番疑似支持异性繁衍的言论。
霎时,不同的声音多了起来,人民的态度开始动摇。
岚山管家可真是个宝!
而观改计划第四项,却暂且停滞了。
这并非是我不努力。
进入圣湖神树的条件很特殊,并非两个人圈圈叉叉就行,似乎还需满足别的契机。
近期,绩町城除了神秘组织“项目组”登上热议榜之外,还有一个与“项目组”同等热度的话题,那就是阿伏的身世。
乌国太子的阴谋得逞了,阿伏的身世被人扒了出来。
隐在暗处的诛邪教众似乎在跟我们项目组较劲,徘玄察泽将军和女皇陛下当年的情事被人恶意编排。
一个名为“红雨园”的戏班异军突起,隐去角色姓名在全国各地上演关于“女皇和将军禁忌相恋,产下一子,从而触怒神明,致使圣湖神树枯竭”的戏码。
红雨园迎合翟国人民的价值观,竟隐隐有把晴雪园挤压下去的趋势。
阿伏很忙,我下值回府后都不见他的身影,一问才知,他还在兵部。
我让阿绸带我兵部看他,到了地方打发阿绸先回去,有侍者要去通报,我拦住了,偷偷躲在屋角看他忙碌的身影。
他们在议事,屋子里有许多人,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什么,偶尔有人声音大些,我会听到一些诸如“骊歌城”、“粮草”、“纪王”、“乌国”等字眼。
我心下一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阿伏身着暗紫官服来回踱步,想是遇上了难题。
我已有五日不曾见他,他似乎又瘦了些,嘴巴严肃地抿着,满脸都是疲惫。
我忍着冲过去抱住他的冲动,蹲在墙角等待他们结束。
等到夜幕降临,灯火一盏盏点亮,我起身跺了跺发麻的脚,抱着手臂搓了搓。
晚春的夜还是有些许冷,我有些后悔不曾带一件薄的披风过来。
转头望向议事厅,惊觉议事厅的灯火已然熄了,大家依次退了出来,三三两两往外走,可人群里没有阿伏的身影。
我有些着急,却又不敢现身,怕我的出现给阿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直至所有人全部离去,我从暗处走出来,发现阿伏不知何时站在议事厅正门灯下。
昏黄的灯光洒了他满身,让我恍悟回到那夜我“出逃”骁王府被人追杀,阿伏从天而降,一根长棍耍得威风凛凛。
我飞奔过去,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他伏在我肩头愉悦道,“今日换你接本王下值了吗?”
“是呀。五日不见,我念阿伏甚深,忍不住想见你。”
他又笑起来,胸腔的震动显示出他的愉悦,他抬起我的脸低头凑上我的唇,辗转厮磨片刻放开我,拉起我的手轻笑着道,“回家。”
他弃了马车,在半道蹲下身说要背我。
我伏在他背上,忽略掉身后别人的窃窃私语,迎着月光听到不远处深山的钟声。
我勾住他的脖子,脸颊贴上他的背,如今他比初见时全然不一样了。
但不管是那时那个庞大巍峨的暴躁胖子,还是如今这个劲瘦俊秀的温柔公子,一如既往地让我觉得心安。
我说,“阿伏,你别害怕。”
别害怕那些无关痛痒的恶毒目光,别害怕那些不足轻重的狠厉言语,我会站在你身旁,可能无法为你遮风挡雨,但至少能和你同舟共济。
阿伏抓着我往上颠了颠,语中含笑道,“本王不害怕。对了,明日休沐,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以为又是什么人流众多的旅游景点,但阿伏身着玄衣,一脸严肃带我去了一个寺庙。
寺庙前有一口巨大的钟,我暗想,昨夜听到的钟声许是从这里传出的。
阿伏说,“今日是师父的忌日,带你来认认。”
原来,当年徘玄察泽将军去世后,就地葬在微潶,阿伏在此处给他立了一个衣冠冢。
“从前本王总觉得,师父定是不想回绩町的,所以这么些年,就一直让他流落在外。现在想来,本王不孝,早该把师父接回来。”
我覆上他的手背,不知如何安慰。
我们到时,将军的衣冠冢前有人。
是一名女子,一袭绯色衣裙,青丝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用木簪固定坠在脑后,散落的几缕铺在背后,如蒲柳般随风飘摇。
她颇为豪放坐在地上,手里提着一壶酒,自己喝一口又在坟前倒了一口。
我听见那女子低声道,“有多久没见你了?”
除了风声,无人应答。
她饮了一口酒,轻笑一声道,“你一定以为有二十多年吧。不对,是六年。你自请离都驻守边境的第二年,我便忍不住前去看了你一回。可惜后来太忙了,抽不开身,只好潜人替我去。你被困微潶,我混在支援军里,但还是晚了一步。阿泽,你比我无情……比我无情多了……”
她语气极为平淡,声线平稳没有波澜,但却让人莫名悲伤。
我和阿伏相视一眼,都不忍打搅到她,于是转身打算离去。
才一提脚,就听她呵道,“小兔崽子,跑什么?过来磕头!”
嗯,这才是我熟悉的女皇陛下呀。
我跟着阿伏对着衣冠冢叩拜,女皇陛下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阿伏在衣冠冢前郑重地介绍了我,我听了很是感动,起身时脑子一抽,道了一句,“爹,我们改日再来看您。”
女皇陛下和阿伏都望着我,我弱弱问阿伏,“怎么了?你们这难道不是叫爹的?”
阿伏还不曾说话,女皇陛下眼珠一转,乐呵呵道,“天地有了,高堂也在,择日不如撞日,你二人再拜一回堂给朕……给我看看吧。”
我敢怒不敢言。
女皇陛下,不愧是你!
继给儿媳送小妾的骚操作后,脑回路清奇程度达到高峰,竟然怂恿儿子儿媳坟前拜堂!
还好,阿伏敢怒敢言,干脆直接拒绝了这个建议,也不管女皇陛下什么脸色,拉着我就跑。
为免女皇陛下派人追击,我二人马不停蹄直接下了山。
半道有人拦了马车,我探头一看,是一群衣衫褴褛,面容脏污的人。
他们跪在马车前,最前头的那人哀求道,“官家老爷,救救我们,给点吃的吧。”
马车上只有几块我用来解馋的糕点,根本不够这群人分。
好在此处离集市不远。
阿忠和阿绸去买吃食,我和阿伏停下来与这群人聊了聊。
经了解才知,这些人是从骊歌城附近逃难来的,他们觉得绩町离骊歌远,又是都城,战乱一时半刻蔓延不到这。
阿伏说,骊歌城在东北,原是纪王的封地,纪王被处死后,女皇陛下并未牵连他的家人,也不曾收回封地,所以被纪王的儿子世袭了。
纪王就是当初联合肖坦国舞者刺杀陛下的那位,上任皇位争霸赛落选人之一,女皇陛下的哥哥。
没想到,如今纪王的儿子又通敌乌国,企图造反。
近日我一头扎在观改计划里,又有礼宾院的翻译工作要忙,再加上我刻意逃避那些消息,故了解得不太清楚。
但如今看,难民已经逃到都城脚下,显然事态已经发展得很严重。
我留不下阿伏了。
近日边关消息频频传来,骊歌城和临近的杜术城连连失守。
乌国占领城池后,为震慑民众,屠戮半城,周遭城镇的百姓纷纷逃离,整个翟国人心惶惶。
民众对阿伏身世的关注小了些,愤怒转嫁到通敌叛国的新任纪王及乌国新君身上。
但仍然有居心叵测之人恶意传播,扬言“异性恋误国”,称此次战争乃“神明的报复”。
甚至预言翟国将灭,劝大家勿助纣为虐,早日醒悟。
更直白点便是等待乌国打过来时,直接投降了。
许是项目组的各项措施让诛邪教慌了手脚,又或是乌国发兵翟国并连占两城的消息让诛邪教沾沾自喜,那个假“我”虽提供了假的信息,但还是让阿伏他们找到了重要线索,不仅抓获几名核心成员,还发现了诛邪教通敌乌国的证据。
乌国太子成立诛邪教操控翟国百姓思想的阴谋败露,典狱里的财财幡然醒悟,主动供出诛邪教的老巢。
诛邪教的核心势力遭到重创。
尔后,我有幸参加了一次朝会。
以我的官阶自然没有资格参加,但礼部有负责朝会的官员,我头一回用特权扮做相关人员跟在他身后,旁听了一回早朝。
阿伏对诛邪教一事进行汇报后,群臣就“讨伐乌国”之事进行激烈讨论。
女皇陛下怒气冲冲咒骂了新任纪王一番,甩袖点将。
阿伏站在群臣之中,待女皇陛下话落,他跨步而出,俯身一拜,铿锵道,“臣西镇逸伏愿领兵前往讨伐乌军,恳请陛下应允!”
22.“观改计划”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