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泽很明白二姐的意思,她想知道大姐是不是以将来会离婚为借口不愿意接受爸爸妈妈的。这个他怎么会知道?他相信大姐根本不是那样的人,说不定她是真的怕她离婚的。她的婚姻怎样,旁人谁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不能带走爸爸妈妈;大姐要离婚,也不能让爸爸妈妈在她那里;就只有二姐了,二姐当然心中会不满意呀。也许二姐愿意让爸爸妈妈跟着她,也许不愿意。这样一来,不愿意也不行了。刘芳卿知道二姐是为了这个。
“你别看咱大姐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觉得大姐挺有能力的,给她机会,她能做成事。要是说姐夫不如大姐,我觉得是。至于说……大姐是不是离婚,她说了只是一个预感。对于预感,——怎么说呢?那不过是自己的感觉罢了,当不得真的。大姐也说了,要是爸爸妈妈愿意跟着她一起生活的话,她愿意接的。这些事情,也是咱们自己提前议论,谁知道爸爸妈妈是什么打算,他们愿意和谁一起生活还是他们说了算,这个只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咱们都是说说而已。”刘芳泽说,“不过,说真的二姐,我觉得爸爸妈妈和我一起生活的可能性不大。到时候无论爸爸妈妈跟你和大姐谁在一起,他们的生活费什么的所有开销我会出。”
“呵呵,”刘芳菲笑了:“刘芳泽对这个事情看得很重啊。”
刘芳泽认真地说:“是的,二姐,我看得很重,本来爸爸妈妈和我一起生活是对的,可是我不能尽这个责任的话,就只有用钱来弥补,虽然我说的不对,但是我必须要这样说。”
其实,刘芳菲说出来送弟弟,目的也是想知道弟弟对大姐的事情是什么看法的。话说到了这里,她觉得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因为他们不过是说了说,决定还是爸爸妈妈做的。
她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
刘芳泽临走的时候已经给爸爸找好了治疗的医生。
村庄里面有好几家私人诊所,刘芳泽从小生长在这个村庄,对村子里的事情还是熟悉的,他挑选的是最有名的诊所,医术最好的医生,也是出诊费最高的那一家的医生。
在他走进这家诊所的时候,是老所长亲自接见了的。刘芳泽的学历是这个村子里面最高的一位,别人都仰慕他那一肚子的学问,所以没有人不重视他。想想看吧,全中国能够有多少人拿到博士学位,而且还是北京大学的教授?
老所长也姓刘,头发有些斑白,但是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的。他的诊所是这个村子里面最早的一家,所以他是很有经验的老医生了。近年来他很少出诊,大多时候是儿子和其他的几个雇佣的医生出去。他以年老为由,不是很有身份很有面子的人,极少有人能够请的动他。
最初接待刘芳泽的是他的儿子,那个时候,老刘医生正在后边喝茶,有人跑进来告诉他,说那个在北京当教授的刘芳泽来了。
“哦,是他吗?”老刘医生放下茶杯,思考一下说,“我出去看看吧。”
他很敬仰文化人,尤其是刘芳卿这样的人,能够有几个呀?他知道刘芳泽来是为了他爸爸的病,不然他死不会走进他的诊所的,村子里面好几家诊所,刘芳泽选择了他家,说明刘芳泽对他这家诊所的重视,这让他有一种自豪的感觉。刘芳泽来,不仅仅是给他的诊所带来收益,更重要的还有声望。想想吧,被北京大学教授选中的诊所一定是医术很高的诊所了,——要是不好,教授能选择吗?教授是有文化的人,有身份的人喽,他很明白,别人在看到刘芳泽进来的时候,已经把这个消息传开了,这对他的诊所大大有利——都是因为刘芳泽的身份。
“是刘芳泽来了吗?”老刘医生在撩起那张薄薄的门帘时就热情地说,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
刘芳泽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和老刘医生的儿子说自己爸爸的病,听到有人说话,抬头看,是老刘医生。他站了起来,笑着说:“叔叔好,没有忙啊?”
“呵呵,不忙,我老了,很多事情都是孩子们去做,我已经很少管事了。”老刘医生说。
“是这样啊,这很好很好,叔叔可以安心地保养身体了。”
老刘医生记得刘芳泽到他家里的情形,去给宏胜诊治的事情还想着,嘴上不由带上了笑意,他答应了刘芳卿亲自给刘宏胜诊治的。
在他把所有的药液都配制好了以后,对刘芳草说:“丫头,先让你爸爸方便一下在输液吧,不然一会儿他要方便的话,胳膊上扎着针,很麻烦的。”
“是的,叔叔。”刘芳草答应一声。她也知道,要是把针扎上以后爸爸方便的话,很麻烦。
陈雪岩叹气说:“你看看,这有病了多麻烦哪,自己受罪,连累别人跟着受罪。”
“这世界上那有不得病的人啊,谁知道自己要走到哪一个地步呢?这可不是按照自己的心愿来的。对于咱们,不管到了哪一步,也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就接受得了,没办法的。谁都愿意光有好事,可是,又有多少好事?看淡一些,碰到什么事情就按碰到的事情办,顺其自然吧。”老刘医生也叹道。
“叔叔说得对,人生也就应该这样,顺其自然。”刘芳草说,她用力地把爸爸抱起来,陈雪岩把痰盂伸到了刘宏胜的身下。
刘宏胜在躺下了后,看着老刘医生摇摇头,含糊地说:“麻——烦!”
老刘医生把针头插进他的血管,固定好,然后才把他胳膊上缠绕的胶皮管解开。他一边解一边说:“嫌麻烦也不行的,有了病总得治疗吧。想让自己少麻烦一些别人,就得靠自己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了。输完液以后要好好锻炼,只有自己锻炼好了,才不麻烦。”
刘宏胜很努力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老刘医生的话。
刘芳菲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很多的菜。陈雪岩皱眉:“哦,你没有把那个菜市场搬回来呀。”
“呵呵。”刘芳菲被妈妈的话逗笑了,“我倒是想搬呢,又一想,咱家的地方有些小,我搬回来放不下,所以就没搬。”
刘芳草刚刚把另一瓶药液给爸爸换上,她正在仔细地看药液流动的速度快慢。听到妈妈和刘芳菲的话,也扭头来看。果然,刘芳菲买了很多的菜,各式各样,红红绿绿黄黄的,倒是很好看。她知道,这阵子大家都为爸爸的病担心,每天都吃不好饭,所有人都瘦了一圈。现在爸爸终于回来,大家的心也略略放宽了一些。她看了妈妈一眼,看到妈妈的脸比她来的时候更加苍老,也瘦了一大圈。她知道,只要别人都高兴的话,也能够带动她高兴一些,于是笑笑说:“爸爸回家了,没事了的,咱们就为爸爸回家好好庆祝一下,做几个好菜,也祝愿爸爸早日康复。”
果然,陈雪岩笑了:“自己想吃就说自己想吃,拿你爸爸的事情做由头。”
“就是嘛,要不妈妈不让吃的,何况爸爸身体不好的话我们都吃不下,看看我们的肚子都扁扁的了。现在爸爸没事,我们也都放心了,就该好好对待自己的肚子,别让它再受委屈。”刘芳草有些撒娇地对妈妈说。说完了,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脸的淘气。她希望妈妈把忧郁的心情收敛一下,也高兴点。
陈雪岩笑着说:“好好,那就多做一些,让你把肚子吃得圆圆的。”
刘芳菲对着地上的菜,叹了一声:“可惜了,这些菜还得咱们动手,要是何晏在就好了的,我们都等着吃现成的。”
“别逃懒,自己动手吃得饱。我来给你们做。”陈雪岩说。
“可惜了,咱们的厨艺都不及他的。”刘芳菲惋惜地笑着说。
“妈妈的菜做得不好,你不也是吃了二十多年的吗?你吃得也挺香的。放心,妈妈的菜绝对能够做熟的。”陈雪岩说。
“嗯,能做熟。”刘芳菲掩口笑。
“就是啊,我们没有人给做饭,自己做自己吃也觉得挺好的。你就懒吧,到时候何晏不给你做了,你吃生的吗?”刘芳草也笑着说。
“他敢!”刘芳菲说着瞪起眼来,“那样的话,我不抽死他。”
刘芳草和陈雪岩同时笑了。
吃饭的时候,刘芳草用筷子把比较长的菜通通夹断,然后端到爸爸的身边。她把一条毛巾围在爸爸的脖子上,这才把饭碗端起来,送到爸爸的面前,她坐到那里,耐心地看着爸爸用汤匙把饭挖起来,笨拙地送到嘴里,就像一个刚刚学着自己吃饭的小孩子一样。她就那样微笑地看着爸爸的动作。她知道,爸爸必须要经过这个过程,然后才能够熟练。
有时候,刘宏胜觉得让女儿这样陪着自己也很不自在。他说:“把小饭桌拿过来。”然后又指着刘芳草手里的饭碗说,“把碗放上去。”他的话仍然有些含混不清,但毕竟比前几天好了很多,也能够连贯地说很多了。
第二十七章 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