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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烟鳕殿
  然而有感慨又能怎样?她的身体里流着王族的血液,她的身份是无法推卸的。当她第一次被父王牵着手,走到高大的宫门前时,父王便指着这王宫。朗笑中带着不容人反抗的威严,他用慈爱的口吻告诉她:“瞳儿,这才是你真正的家。”
  当蓝香婷回过神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她已不知不觉走到了烟鳕殿。此时的烟鳕殿大门紧闭,但隐约漏着点点灯光。
  看着那灯光,蓝香婷觉得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在这深宫之中,他们兄弟姐妹四人,也就只有皇兄闵成俊对她百般关照。
  “公主……”隐岚不知主子为何在此停下脚步。
  “进去瞧瞧吧。”
  烟鳕殿是皇子的住所,自然要守卫森严的。然而当蓝香婷推开门走进去,却不见一个人。带着疑惑迈进院落,通明的灯火晃得她睁不开眼。大概殿中所有的下人都集中到这儿了,不断能见行色匆匆的下人穿梭着,个个都忙得满头大汗,见到蓝香婷也只是行个礼便转身离开。
  “发生什么事了?”隐岚拦住一个端着玉盘的宫女。那宫女紧绷着脸,突然被人拦着,刚想怒斥几句,抬头却见蓝香婷的身影,连忙道:“三公主快去看看吧,大皇子他旧伤复发,疼痛难忍。整个院子的人都在想办法呢!”
  旧伤复发?蓝香婷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与皇兄相识三年,从未听他提到过什么旧伤啊?怎么这突然就……
  “已经这样多久了?”她强行稳定心神,问道。声音里不知觉地带着威严。
  也算是隐岚心思缜密。她拦住的宫女光看衣着就不像是一般的下等侍女,而且她神色间虽流露着焦急却又在举手投足间不失干练与沉稳。想必就算不是大皇子身边的人,也至少是中等宫女。隐岚猜的没错,这宫女一直在烟鳕殿侍候,虽不是闵成俊的贴身侍女,但也是有一定职权的。对于闵成俊的事自然是十分清楚。
  就听那宫女说道:“回禀三公主,大皇子是在十多年前的战场上落下的箭伤。据回来的侍卫说,大皇子是被炎陵皇子手中的灵器所伤,刺穿了胸口,差一点丧命。好不容易保住性命,但需要常用药石来调养,而且,总会在夜间阵痛。平时的疼痛都是大皇子硬生生忍过去的,可是近几年却频频发作,这几天都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今日不知怎么了……发作得更厉害了……”
  蓝香婷听着宫女的抽泣声,心也被狠狠地揪起。她的哥哥,在白日里还与她说笑,在夜间,竟要忍受如此的痛苦。她有着深深的懊悔,自己白日竟然没有发觉到异常。是他掩饰得太好,还是自己太过于粗心大意了呢?
  “快带我过去!”
  宫女应了声,主动走在前方带路。一行人匆匆穿过长廊,向寝殿走去。
  将隐岚和楉姜安排在外殿帮忙,蓝香婷独自一人走近内室。还未至门口,便已经听到了粗重的喘息声,像是一头被困着的野兽在笼子里嘶吼着,却又竭力将声音压在嗓子里。他该有多痛!蓝香婷再也无法镇定,一把将门推开。
  只见闵成俊正坐在床榻上,他苍白的脸上挂满汗珠,他痛苦地呻吟着。捂着胸口的手不停地颤抖,上面的青筋暴出,显得狰狞。这是蓝香婷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我不是说了吗?不许进来!”言语中的严厉是她从未听到过的。
  “哥……”
  闵成俊惊愕地抬起头,没有料到妹妹会在深夜造访,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你……怎么来了?”知道想要隐藏伤痛已是不可能的事,勉强给了蓝香婷一个笑容,随即眉毛皱成一团,“把门关上。”
  蓝香婷知道,哥哥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副模样。依言照做,然后慢慢走近,泪水迅速蓄满眼眶。她跪坐在闵成俊身边,拿起起一边的丝绢为他擦拭脸上的汗珠。她并未质问闵成俊,为何会向她隐瞒。闵成俊也没有解释,只是费劲地抬起头,想要用暴起青筋的手拭去妹妹脸上的泪珠,但又无力地垂下了。
  “哥,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冷……”蓝香婷手上的动作一滞。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离开陵渊府的时候,蓝香婷在难过之余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她以为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修炼了。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父王竟也与巫师一样,禁止她修炼法术。于是她只好继续隐藏,千方百计地躲过众人视线,偷偷修炼。以至于三年来修为无明显的进步,仅仅提高了两层。而在受到大姐秦善的挑衅时,她也只能依靠隐岚和哥哥。
  如今……这般情形,她不禁矛盾。若是不为哥哥支起幻火,有灵力的只有隐岚,却早被她给支开了,哥哥免不了要多受点痛楚。若是为哥哥支起幻火……她就会暴露自己是灵师的事情,这样做的后果便是遭到父王责骂,甚至会被废去一身修为。
  这绝非是她凭空想出的后果。她也曾央求过父王,希望能有机会修炼法术,然而她得到的只是父王一脸的阴郁。
  “瞳儿,你不能修炼法术!巫师已经禀明,之前的教训你还不够吗?你若执意要修炼法术,本王就没你这个女儿!”
  便是一句话,将蓝香婷心中刚燃起的一丝希望无情地浇灭。她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原因,在被禁足了两个月后,她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瞳儿……好冷……”闵成俊的呢喃将她拉回现实,蓝香婷看着那张因疼痛而扭曲着的面容,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蓝香婷觉得异常为难。她到底该怎么做?难道,这次真要让自己之前做出的所有努力全都付之东流吗?
  蓝香婷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眸光闪动,整个身子都僵在了那。忽然,她惊呼出声:“哥哥!”
  只见闵成俊仍旧颤抖着,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然而他的嘴唇被自己的牙齿咬破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一滴滴血珠从伤口处迅速渗出,只一会儿便染红了他的双唇。
  “冷……好冷……”闵成俊的眼神变得迷蒙,像是神智不清了。
  这一声无意识的呢喃对于蓝香婷来说无疑是催命符一般,她的心跳加快,像是钻进了千百条蛊虫,在她的心房里不停地蠕动着,又痒又麻又痛。真的要暴露吗?她思前想后,竟发觉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一股刺痛自双唇上传来,她连忙松开紧咬着嘴唇的牙齿。
  原来,是这么地痛。她又将目光落在闵成俊的身上,他唇上的血珠仍在不断地滴落,殷红的唇像是抹了胭脂一般。蓝香婷的瞳孔骤然紧缩,随即恢复了平淡的眼神。淡淡的目光带着坚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颤抖地伸出手。
  将手伸至闵成俊身上,虽是短短的距离,蓝香婷觉得却是那么地漫长。
  “瞳儿……”
  在闵成俊的身体内,胸口剧烈的疼痛带着滔天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的一切焚烧,他只觉得自己甚至能够喷出火来。然而血脉中的冰冷又令他苦不堪言,他无需用心神查看便能猜到,想必自己的血液已经结成了冰。那能够冻结空气的冰气顺着每一处毛孔钻了出去,争先恐后的气势差点将他的毛孔撑破。极热极寒的冰火两重天让闵成俊生不如死。往往那火的灼烈只爆发一瞬间,他都来不及喊热便又被无边无际的寒冷所淹没。
  他几次都恨不得晕厥过去,但以他被折磨了十多年的经验来看,他知道自己必须要保持清醒,一旦昏迷便极难醒来,最快的也要一年。若还是战时也就罢了,心中毫无挂念睡上一年也无妨。可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他的妹妹好不容易才回到了他的身边,瞳儿不能修炼法术,还需要他这个做兄长的来保护呀!闵成俊尽量使自己清醒些,想让不会法术的妹妹去将他的贴身侍女喊来,好为他支起幻火取暖。然而他话还未说完,便感觉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拉扯过去,下一秒,无法言说的温暖将他包围。
  蓝香婷揽过闵成俊不停抖动着的肩膀,让他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彻骨的冷!这是蓝香婷的第一感觉。闵成俊像是一块刚从冰室取出来的冰块,浑身散发着冷气。她蹙了蹙眉头,并不是因为怀里的冰凉,而是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不是说哥哥是被炎陵人所伤么?就算是灵器,那理应是全身发烫才对,怎么会有这般的寒气呢?
  她不是那个对于灵力一无所知的小女孩儿了。关于灵宝与灵器的区别,她自然十分清楚。灵宝与灵器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一件下等的灵器能够换得数件上好的灵宝。只因为灵器太过珍贵,不论落到哪家手里,都会被视若宝贝供着。有灵器在手,灵师便能多发挥出至少两倍的力量!
  蓝香婷眉头紧锁。那宫女说闵成俊的伤是炎陵皇子手中的灵器造成的,炎陵的灵器,不应该是火属性的么?反观哥哥的现状,几乎要被冻僵了,这太诡异了。而且……蓝香婷可没忘记,宫女之前还说过,这伤已有十余年了。十多年,以他白域大皇子的身份,定是找遍了治愈的方法。可是,现在看来,定是不见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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