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新娘子来了!”
一个声音从苏瑾左边的酒桌上传来,带着兴奋,还有微醺的酒意。
所有人顺着那人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大红的八抬大轿映入眼帘,四个婢女分别立在轿子四周,果然不愧是丞相家的女儿,这排场就足够让旁人羡慕的了,更不用说嫁给了当朝的二皇子殿下。真是天赐良缘,这二人必是那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众人纷纷鼓掌祝贺,只有苏瑾傻站在那里,被那八抬的大轿夺去了注意力。还好欧阳溪并不在乎,喊了苏瑾一声,才将她的魂给勾了回来。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八抬大轿而已嘛,等我逃出去,一定也弄个给你坐。”欧阳溪将几个婢女给的红苹果咬着吃了,嘴里啧啧有声,竟不怕被发现。
苏瑾看到,赶紧将帘子拉下来,低声道:“你就不能消停点,一会就看你的了。到时候我趁乱先去这园子后面离湖水最近的假山后面藏着,等你被送入了洞房,玄洛肯定会去查看情况,到时候就在湖边的假山旁会合!”
“哎呀知道了,不就是装晕嘛,小菜一碟!”欧阳溪嘴里含着苹果,含糊不清道。
苏瑾听到这话也就放心了,欧阳溪和自己最大的差别莫过于她敢于冒险,喜欢刺激了。这次显而易见地,已经到了她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大红的轿顶缀着色彩夺目的流苏,让人看了就喜欢。更不用说是一些还未出阁的姑娘了,宾客间有不少久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或是小家碧玉,此刻个个眼睛都不离那顶气派豪华的轿子,心底羡慕的同时更是做梦都想进去坐一坐的。显然目前是不可能的了,那既然如此,轿中的女子大概一定是天姿国色了,不然又如何配得二皇子那般的人物。众多女子看着玄洛的目光都变得纠缠不清了,有时候苏瑾都感觉得到那种强烈的妒意。
看来,玄洛还是个炙手可热的美男子呢!不过,难道真的没有人在乎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还是她们都被玄洛的色相所诱惑?恩,这个倒真有可能,要不是她这么背被抓过来,或许她也会迷恋上那个邪魅的男子吧。
苏瑾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无关的事。她定了定心神,将一切都放在逃跑的计划上。其实她和欧阳溪的计划实在不怎么样,无非就是声东击西,大闹一场趁乱逃脱罢了。
不过虽然是几句话的事,却轻易不敢分心,一招不慎,她们就会如同坠入无边地狱,永世没有逃出去的可能了。至少,在那个阴暗的地牢里,的确是没有可能的。
花轿从东面的正厅里被抬了进来,一摇一摆的姿态,真有种招摇过市的感觉,也不知道里面的木婉清大小姐可曾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众看客的众矢之的?
轿子从宾客间的小道上一路进了正堂,据说一会老皇帝也会过来,给儿子庆贺。不过现在貌似还是没过来。或许还真是因为玄洛不得他喜欢吧,这种大场合他也要姗姗来迟。
轿子停在了正堂门口,玄洛也早已被媒人拉着站在了轿子的前侧,等待新娘的出现。
玄洛的目光游移不定,竟落在苏瑾身上,他细长的眸子危险地眯着,似乎是对她强有力的警告。
苏瑾板着脸,装作没看见。再抬眼时,玄洛手中已经多了一条大红的喜结,另一端正被媒人执着,看来新娘马上就要下轿了。
玄洛不耐烦地垂着手,眼睛却不断地在不远处欧阳溪的轿子上流转。忽然,他对着媒人道:“你,去把我那小妾带过来,一同行了这礼罢,也省得麻烦。”
“小妾?”媒人的脸瞬间黑了,连同在四周的宾客一同愣住了。
玄洛玉手一指,众人险些跌倒。
看来欧阳溪的花轿被人忽略太久了。
苏瑾赶忙揭开帘子道:“喂,欧阳,玄洛正指着咱们呢,是不是快要上场了?”
“哦,是吗?我看看。”说着欧阳溪将脑袋探出窗外,看向正堂门口的一堆人。不过恰巧对上了玄洛诡异的目光。
只见玄洛神秘地笑了笑,便不顾众人(尤其是木严丞相)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向欧阳溪的轿子。
木严本来是要去坐等玄洛敬酒的,谁知忽然生出了这么件令人羞耻的事、他难掩脸上的怒气,死盯着玄洛火红的身影,五指愤怒地收紧,仿佛用了十成的气力。
苏瑾看着玄洛面带笑容的不断逼近,忽然有些害怕起来,那天用剑尖指着自己的,不就是他么?这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也能笑得如此无害吗,真是苍天无眼!
她轻轻扯了扯帘子,低语:“他来了,做好准备。”
“知道啦。”轿子里传出欧阳溪细小的声音,看来她也有些紧张呢、
几个婢女纷纷躬身行礼,苏瑾犹豫了下,退在她们身后也弯下了腰。她可不想在计划还没开始就惹恼了那个混蛋,且看欧阳溪怎么发挥强项吧!
轿帘被掀开,露出欧阳溪懒散的脸。她对着站在帘外的玄洛灿烂地笑着,接着柔声道:“相公,怎么才来接人家?”说着她用媒人给的绣帕捂住嘴,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玄洛怔了怔,忽而大声笑了起来,赏了欧阳溪一个满意的表情道:“娘子,快下来吧,快等不及了呢!”说完玄洛便伸出手来,欧阳溪再缓缓地搭上。
好一派你侬我侬的场面!
不知什么时候木婉清已经下了轿子,此刻正站在正堂门口冷冷地看着二人。
玄洛也不在意,拉着欧阳溪走了过去,又对着木婉清道:“过了今天就是一家人了,提前让你们两见一下也好,一起拜了堂倒是省了不少事呢。”他说完便放下木婉清头上不知何时被揭起的盖头,一并拉着朝正堂走了进去。
众人一阵唏嘘,对玄洛的做法甚是鄙夷。而那些达官显贵的小姐们则得意起来,更有甚者骂起木婉清来。
这些声音被丞相木严悉数收进耳中,他的脸色更难看,但却还是不敢发作,今日之耻辱,他只能等到以后再给予报复。可惜当初太大意,想不到玄洛竟是如此不知好歹的人,他后悔不已,居然把兵符给了他那样的人。
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失去了最大筹码,只盼玄洛不要太为难他的宝贝女儿才好、
“皇上驾到——”一个尖细的声音从人群后响起。
原来是皇帝来了、
苏瑾睁大眼睛瞧着,终于亲眼见到了靖文国最位高权重的天子!不过令她没想到的就是皇上居然看起来那么老!她本以为会是个有着中年魅力的男子,谁知居然头发几近花白。看来民间的传言没有错,他的确很快要气数已尽了。哎…这就是深宫哪、
老皇帝被搀扶着进了正堂,在最里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等他发话。
他表情严肃,倒不像是来参加儿子的婚礼的。
他审视的目光在玄洛牵着的两个新娘身上定住,他严肃道:“洛儿,怎么回事?!”
“父皇,儿臣是怕麻烦,所以将她们一并娶了,也省事许多。想当年父皇将六个一等宫女一并纳为妃子,不是也多是为了省事么?”玄洛不紧不慢道,语气十分平静,却面色不善。
欧阳溪的手被握得更紧了,她能感受到玄洛心底的怒意。或许从他生下来,就是恨自己的父皇的吧。
老皇帝眼神危险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不敢相信他居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在场的所有朝中重官都惊呆在场,对玄洛的话感到不可置信,他们都紧盯着二人脸上的表情,任由剑拔弩张的氛围将自己吞噬。
“你——咳咳咳——”老皇帝气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狠狠打了玄洛一巴掌,道:“简直是胡闹!靖文国的脸被你丢尽了!咳咳、”
玄洛冷笑了声,没有说话,他就是要这样做,他就是要气死那个从小便偏心与玄清的,不称职的父亲!
看吧,今天出宫,居然还不忘把他带在身边。好、我倒要看看,你的天下还能不能给了他!!!
老皇帝一甩衣袖,便匆匆走了。一路的护卫将人群散开,默不作声地保护着皇帝的安全。
本该是喜庆的一天,忽然被这么一场家事搞得沉重起来。丞相木严看着老皇帝走远,忽而又放松起来,这算是报应吧。如今玄洛的实权还未拿稳,却因为这么件事,势必会耗损一番,此间周折也必定少不了。这样只会让老皇帝更加毫不犹豫地迅速传位给大皇子玄清而已,于玄洛而言,哪里算得上好事?哼哼,真是报应,如此对待我的女儿,即便是你,也要遭天谴的!木严在心底冷笑,便面却镇静地坐着,等着看玄洛如何收场。
“呵呵,大家都就坐吧。殿下,也该拜堂了。”媒人笑着打了圆场。木严有些心疼地看着女儿的身影,却自知无法帮上忙,不禁又愤恨起来。
众人虽是唏嘘不已,却也不敢惹怒二皇子玄洛,纷纷落了座,等着吉时完成。
木严看媒人冲自己招手,忍不住对还在哭哭啼啼的夫人低喝:“够了没有?!连命都不想要了,他我们能惹得起么!”
“大人,吉时到了。”媒人恭敬地说。
木严拉着自家夫人快速走了进去,在正前方左边的位子坐下。
玄洛勾起嘴角,附在欧阳溪耳边低语:“娘子,你表现的时候到了。”
欧阳溪不明所以,就已经被拉着绳结那一头的玄洛拽了上去。
媒人将她和木婉清头顶的盖头同时揭起,手顿了顿,感觉有些尴尬。想她做媒多年,也从未碰上这么一个场景来。不生疏才怪呢,真是太没有面子了,突然杀出了程咬金来,这二皇子是存心跟这木家小姐过不去呢,怎么这样折腾一个大家闺秀?以后要是传了出去,这木婉清大小姐可就没了活路咯、媒人虽是感叹,可拿了钱,自然也不敢怠慢。她高喊了声:“新人敬酒。”
玄洛看了看木家的大小姐,再看看欧阳溪,忽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一般的没有品位。这木婉清生的如花似玉,沉鱼落雁,自己却看不上眼?反而,对一个姿色平平来历不明的女子感兴趣,这真是天下一桩怪事!
三个身着红衣的男女纷纷给坐在堂上的木严敬酒,倒让他不知所措起来。他是又羞又气,但还得一脸笑意地接过去。他不禁为自己的懦弱感到愤恨,可的确是不敢反抗,他失去了兵权,如今为了女儿也只能低声下气了。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好好好。”
媒婆喜气的声音再次响起,“送入洞房。”
这下送入洞房的人又开始尴尬了,这两个新娘,如何个送法?
正当丫头为难之时,欧阳溪忽然脚下一软倒了下去。玄洛不禁皱了眉头,他立刻蹲下身子查看,发现欧阳溪已经晕了过去。他看了眼还在怔愣之中的众人道:“好了,堂已经拜完了。各位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他转向一个长相甜美的丫头接着道:“彩樱,去请大夫!”
彩樱应声赶紧出了正堂,往西苑去了。
玄洛抱起地上的欧阳溪,不顾木婉清哀怨的目光,在众人的注视下径自走了。
几个婢女反应过来,不再犹豫,将木婉清搀扶着‘送入洞房’。木严难掩脸上的尴尬之色,气愤地坐在原处瞪着玄洛的背影说不话来。而严夫人早已控制不住,眼底蓄满了泪水,推开搀扶着自家女儿的婢女,亲自扶着木婉清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再多做发言,纷纷回到桌前饮起酒来。苏瑾也混进其中,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此刻的玄洛肯定和欧阳溪呆在一起,哪里管的上自己。只要大家都开始吃菜喝酒了,一会保准能够溜出去。
看着满桌的好菜好酒,苏瑾都呆了。她咽了口唾沫,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也不管同桌而坐的都是些什么人,自己斟酒吃菜好不惬意。
玄清饶有兴味地盯着对面奇怪的女子看,只觉得有趣。不知这齐云宫里,何时有了这么个奇妙的人儿。他身后的几人想要出声赶走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却被玄清拦了下来。他端起酒杯,一边浅饮,一边瞅着苏瑾看个不停。
大概吃饱了,苏瑾又顺手去拿酒杯,却被一只手抢了先。她好奇地抬头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文儒雅的脸庞,没有特别惊艳的感觉,却整个人带着一种云淡风轻淡泊名利的雅致。同样雅致的衣饰也让人眼前一亮,真是个千年难遇的儒雅公子。很难想象这皇宫大院居然也会有这样不入凡尘的人物。
苏瑾又一次惊呆了,面前的人微微笑了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没见过你呀。”
苏瑾心想,你当然没见过我了,才穿越过来几天就被抓紧大牢关着了,哪有机会见你这样的神仙哥哥啊。她也回以温柔的笑容,道:“我叫苏瑾,你呢?还有,你不会一直这样看着我吃饭吧?”苏瑾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这人还真沉得住气,一直看着自己吃完,刚才的吃相绝对千年难遇、
“呵呵,看你吃完在下才有机会打招呼啊!叫我清风便好。”男子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哦,这样啊。清风,这名字还真好记,估计暂时不会忘了。”苏瑾摸了摸鼻子,还想再喝一杯,可酒壶却不再自己这头,只好死盯着空空的酒杯瞧。
玄清好奇道:“苏姑娘很容易忘掉别人名字么?”
“不是。只是记不住,可能是年龄大了吧,记性不怎么好。”她还是讷讷地盯着空酒杯瞧,希望那个叫清风的家伙能识相点将酒壶递过来,可事实是没有。
玄清笑道:“哪有姑娘家说自己老的呢,可真是不多见呢!”他居然拿起酒壶,给苏瑾添了杯酒,和善地笑了笑。
这一笑伴随着一阵清风从远处的湖边吹来,让人顿觉舒爽无比。苏瑾再次感叹,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不让自己早些遇到呢?真是造化弄人哪、
“额,怎么不老呢,我都快二十一岁了,估计比你都大了吧?”苏瑾想起了古代男子的弱冠之礼,眼前的男子也不知过了没过。
“哈哈,姑娘说笑了,在下也已二十有四了。比起姑娘来,也要大上许多呢。要说老,在下岂不是更老些呢?”
“呵呵,也是呢!你还真好玩、”苏瑾也忍不住笑了,能遇到这样性格温和又风趣的古代人,还真是三生有幸,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计划也要开始了。这里,实在不值得留恋,哪怕的确是存在眼前这样美好的男子,不过宫里的人,怎么能只看一副无害的外表呢?
苏瑾再次喝了一杯,酒香在四周蔓延,像是努力挽留苏瑾这个奇妙的人一般,纠缠着她的味觉。她摇了摇头,终于摆脱。接着她才站起身来,对着对面的男子道:“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还未等男子反应过来,苏瑾便一溜烟似的跑掉了,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男子看着苏瑾离去的方向,笑容久久地在唇边不曾消逝。他柔和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百寻不见,眼底终是多了丝失望的神色。
孤单的心灵因为一次柔软的碰撞,激起了难以言喻的波澜,在心脏的某个角落里蔓延开来,吞噬着原本平静似水的漫长等待。
苏瑾一口气跑出了设满婚宴的花园,转进了一个小房子后面的竹林里。她当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竹叶青磨成的粉末,洒在小房子周围,然后趁人不注意,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扔在竹叶青的粉末上。瞬间火势就大了起来,她不再停留,边跑边喊:“着火啦!着火啦——”
一路上碰到的下人都惊叫着传递着这个消息,几乎不用任何证明,因为那边的火势比苏瑾想象的要大得多,或许是因为风向的原因吧。
这样也好,最好将齐云宫全部烧掉才好呢!现在任务基本完成,就等着和欧阳溪在假山后面会合了,哈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哪、
苏瑾一路跑过去,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婚宴那边估计已经乱成一团了吧?毕竟皇宫里着火可不是小事。她猫着腰,从一条爬满绿色藤萝的走廊一路跑了出去,听欧阳溪说这条走廊是离湖边最近的路,到了那里,也就离齐云宫的出口不远了。只要能够逃出齐云宫,随便去哪里都行,就当这是必行的第一步吧!
一直从走廊里跑了出去,苏瑾立刻便看到了一座假山,欧阳说的果然没错,那里应该比较适合隐蔽吧。她按原来计划好的那样,藏在了靠近湖边那侧的假山后面,看着湖面,她坐了下来,后面有假山挡着,的确很难被人发现的。
欧阳溪眯着眼打量着抱着自己的玄洛,猜测着他此刻的心情,不知道会不会为自己而担心?看他黑着脸,估计有一点吧?嘿嘿,欧阳溪在心底偷笑。
感觉自己被放在了床上,她才幽幽地睁开眼睛,“殿下,拜完堂了?”
玄洛一脸惊讶,没想到欧阳溪会这么快就醒。他顿了顿道:“完了。你晕倒了。”
“你好像很在意我的样子。。。”欧阳溪歪着头,好笑地调戏他。
“你果然只是个蠢女人。本宫只是为了气气木严那家伙,而你,恰巧做了我的工具而已。不明白么?”
“明白。”欧阳溪了然一笑,心里自然是不相信的。她看着玄洛魅惑人心的脸,忽然心生不舍。要是他真的喜欢自己怎么办?这样逃出去,以后肯定没机会再这么逗他玩了,失去这么个喜欢自己,自己又喜欢的美男子还真是一大损失呢、
忽然,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香料房着火了,纵火的人还未查明。”
玄洛脸色倏变,“知道了,退下!真是废物!”
欧阳溪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玄洛,知道苏瑾已经成功了。现在只要玄洛跨出了这门,她就有机会去和苏瑾会合了,不过,这也就是她和玄洛的真正永别了。怎么会越来越觉得不舍呢?
玄洛转身欲走,却被欧阳溪一把拉住了大红的衣摆。
“怎么了?”玄洛不耐烦地问道。
“再吻我一次可好?”欧阳溪大着胆子要求,她知道这是永别,可玄洛并不知道。她承认自己似乎已经喜欢上了眼前的男子,可现实总是太过残酷,她认识到的时候也正是别离的时刻。
玄洛愣了愣,转而又邪魅地笑了,眼角的痣忽隐忽现,一副倾国倾城的样子。
“这个要求未免太苛刻了些,本宫现在还没心思跟你玩!”他断然拒绝,转身走了。
火红色的身影不带一丝留恋,匆忙地走了。欧阳溪看着玄洛的背影,心中纵有千般不舍,却还是依着计划,换下了大红的嫁衣,乔装打扮出了房门。
她同样按照原来的路出了婚宴的圆门,接着便朝着远处绿色长廊的入口谨慎小心地走了过去。
“那火是你放的吧?看你可不像个坏人哦。”一个声音在苏瑾头顶响起,宣告着任务的终结。
她缓缓抬起头,看见的是一身月牙色长袍的神仙哥哥。
“呵呵,原来是清风啊,你怎么来了?”苏瑾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现在的紧急时刻,哪里有时间解释?
“姑娘实在是不像个坏人哪。为何要放那把火呢?”
“哎,说来话长。那个二皇子想要用我威胁弑色庄的庄主,就将我抓进了这里的大牢。今天幸好到了他大婚,我和妹妹就想了这个法子,准备一起逃出去。我们根本不属于这里,尤其是我,他迟早会杀了我的!我也是没办法。清风大哥,你若是承认我这个朋友,那就不要再管这件事了,要不是为了保住性命,我苏瑾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来!请相信我、”苏瑾眼神真挚,几乎毫无隐瞒,如数告诉了眼前如神仙般的男子。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若是有幸逃了出去,这皇宫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恐怕也跑不远的。”男子关切地看着她,眉间多了丝忧虑。他弟弟是什么样的人他倒不是不清楚,早就听探子说过玄洛的齐云宫中设置了密牢,看来此事不假。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我必须马上出宫,有个人还等着我救命呢。”苏瑾皱着眉头,想起危在旦夕的小金,心底的愧疚再次升起。
“你当真要出宫?”
“必须出宫啊,我可不想看着小金因为我而死掉。”苏瑾心里难过起来,再加上近来所受的委屈,忽然想要大声哭出来。
但她忍住了,现在这种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坚强。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还怎么有力气逃出去?
“你相信我吗?”玄清忽然问道。
苏瑾红着眼眶,讷讷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带你出宫。不过,得先从这逃出去才行。”玄清看了看四周,也低下身子,接着说:“你那个朋友什么时候能到?”
苏瑾闻言,沮丧下脸来,她也不知道欧阳溪到底什么时候能来,按照时间来说,早该到了的。
“我也不知道。按道理应该快了吧。”
蓝色的湖面波光粼粼,照在苏瑾的眼睛里,发出闪烁的光。玄清看着眼前这个无助的女子,忽然心疼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助这个陌生的女子。或许,是看到了她的影子??
他不知道,也不愿再去猜想。随心而定吧,不是什么事都得有个理由的。
玄洛一听到有人说着火了,立刻明白了自己已经中计。抬头看看眼前的女子,他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不过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他要做的,只是等。
等什么呢?
当然是等欧阳溪出去和苏瑾会合。只要她出了这房门,企图逃走的猎物必将全数收回!
玄洛将计就计,匆匆出了门。自己则潜伏起来,等着天真的欧阳溪给自己带路,她们那点小伎俩,实在不值一提。
果然,还穿着嫁衣的女子从屋子里偷偷摸摸地钻了出来,玄洛轻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尾随其后。
一直进了绿藤萝的长廊,欧阳溪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被跟踪,她警惕地四下张望,虽然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物,不过草丛里不寻常的声响却瞒不过她的耳朵。
被跟踪了?!欧阳溪假装自己没发现,她随意地来回走动,忽然大声吟起诗来。至少几个跟踪的下属是这么认为的。
“天要下雨鸟要飞——天要下雨鸟要飞——”
玄洛忽然醒悟过来,知道这是暗语,看来低估了她们!他立刻冲过去,揪着欧阳溪的衣领道:“说!她在哪里?!”
欧阳溪不以为意:“我不知道。”
是欧阳的声音!!!
苏瑾脑子轰的一声,想起了她们提前设好的暗语。
这句暗语的意思不是别的,而是计划被发现,让苏瑾自己逃出去的暗号。她们最不愿听到了,就是这句了吧?
欧阳溪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虽然还在远处,可对于苏瑾而言,每句都如同五雷轰顶。
她轻声说:“她来不了了。”
“什么?”玄清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已经被抓住了,让我一个人先走。”苏瑾失魂落魄地说,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她颓唐不已。
“他们要来了,快走!”玄清发现绿藤落下零碎的身影,急切道。
苏瑾还坐在原地,没了走的勇气。或许朋友就该同甘共苦,自己应该留下来?
不容她多想,玄清一把拉起她,朝着不远处的亭子边跑了过去。苏瑾回头,刚好看见被推着出来的欧阳溪,心下一恸,几乎移不了半步。
玄清正色道:“你那朋友肯定也不想你再被抓回去,她舍身救你,你却不知道珍惜,岂不白白浪费了她的一番好意?快点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苏瑾这才点点头,迈开了步子。
他们沿着亭子下面的小路一直到了梨园门口,玄清道:“现在正门肯定出不去了,只有从后山出去了。”
苏瑾不禁好奇起来,“你怎么这么熟悉这里的环境?不会是和他一伙的吧?”她瞧着眼前这个神仙哥哥,忍不住怀疑起来。
“我就是知道。别问了,赶紧走吧。”玄清自知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一把将苏瑾抱起,双脚轻点,提气而上,掠过梨园下开的正浓的白色小花,施展轻功,飞速而去。
大片白色的梨花在脚下一晃而过,远远望去,一片白茫茫的颜色,雅致中透着淡泊。实在是难得的一处好景,苏瑾实在想不出,皇宫里能大到这种地步,连后山都有。现在她在玄清怀里,倒享受起来,原来飞的感觉如此之美好!
二人的衣袂在风中飘扬,如同乘风而去的归雁一直到了山腰上这才落了地。苏瑾被轻轻放下,玄清却踉跄一步,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他此刻的脸色苍白的吓人。苏瑾看了看他的脸,忧心起来,“清风,你没事吧?是不是我太重了?”苏瑾不好意思,知道自己的体重不可小觑,红红的脸蛋突显尴尬之色。
“我…没事、”玄清低下头,额头的汗珠滚落下来,看得出来,他此刻正在极力地隐忍着痛苦。
苏瑾这才明白过来,看来他是旧病发作了。看着他难受的样子,苏瑾也跟着难受不已,她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想不出半点办法。
不行!必须尽快出去才行,不然清风就支撑不住了、
她拉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道:“我们快点出去,给你找大夫。”
“不了。”玄清被迫靠在苏瑾身上,额头的汗还是不断落下,他奋力甩开苏瑾的手,跌倒在地上。“一会…就会没事的…”
苏瑾也坐倒在地上,她努力扶起正被痛苦煎熬的男子,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本来就不能剧烈运动的?你,有伤在身?”
她虽是猜测,却还是注意到了男子肩上的伤,此刻似乎知道了不必隐藏,正汩汩流出鲜红的血来。
苏瑾傻傻地看着,不知所措起来。
玄清冷声道:“不是伤。是方才的酒里被下了毒。”
“什么?!”苏瑾惊呼,自己也喝了那酒的。她感觉自己没出现什么症状,好奇地问道:“我也喝了呀,怎么没什么事?”
“你没有武功。这毒…一旦动用了内力…便会立即发作。”他强忍着身体里的痛苦,断断续续道。
“好,我知道了。快点,我们出去找大夫!”苏瑾使出全身力气,再次将玄清扶起来,然后搭在自己肩上。玄清几乎所有的重量压在了苏瑾身上,她险些支撑不住,可毕竟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她绝不能再让任何人为自己受伤了!
她艰难地拖着身体向前走去,面前的山林也茂密起来,幽深的树林始终看不到尽头,也不知这路要走到何时?
玄清估计是中毒太深了,迷糊中晕了过去,任凭再坚强的意志,也终是敌不过这毒入五脏的痛楚。
第二十六章 不算成功的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