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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温情的一夜(上)
  苏瑾背着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玄清艰难地走着,她已经看不见天上的太阳了,也没有方向,只是一个劲的走。她不想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就再也无法挪动半步。
  天光被茂盛的树林遮得几乎看不见,偶尔射进来金缕微红的光,也多半是夕阳的余晖。玄清的脸色开始发黑,显然剧毒已经缓缓侵入了心脉,再不解毒,恐怕就回天乏术了、苏瑾脑子飞速转着,回想着什么草药可以暂缓毒性,终于,被她想到了一种!
  白术!好吧,这种药可以麻痹神经,减缓痛楚。当它麻痹神经时也同时阻止了毒液的蔓延,是个很明显的双刃剑。它本身也会对人体造成伤害,非常时刻,也只有用这个法子了。
  苏瑾放下背上的男子,让他靠在一颗较为粗壮的树旁休息。接着便爬起来,开始找寻那所谓的救命的草药。
  天色越来越暗了,就连偶尔射下的几缕光线也微弱的不行,看来很快就要天黑了。
  她沿着眼前的小山坡艰难地爬了上去,在零零散散的几株小草里找那棵叫白术的家伙。一些野刺梨长在山坡的外侧,狰狞着吓唬那些胆量如鼠的过路人,苏瑾要越过它们,必须经受难免的挫折,她的手被扎破了好几次,还差点害的她脖颈上的旧伤又发作。
  不知过了多久,灰蒙蒙的天光下,一株碧绿的小草在风中招摇,像是给苏瑾这个远方的客人打招呼。
  她喜出望外,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株绿草,生怕它眨眼之间就会消失不见。
  几乎是历尽了千难万苦,苏瑾终于将那株白术摘了下来。她举起手中的小草忍不住亲了一口,也不管上面沾着多少尘土,她宝贝似得将它放进怀中,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朝山坡下走去。
  这次,她决定从山坡正面下去,省的再被刺梨刺伤。
  时间和去时差不多,毕竟去的时候艰难许多。她不禁后悔当初没有选择一条平坦些的道路,也就不会被弄的遍体鳞伤了。
  她伏在玄清耳边道:“清风,你看我带找到什么了?是白术啊,虽然解不了你的毒,不过可以暂时控制住毒性蔓延。至少可以多争取些时间呢。”她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找了一块大些的和小些的石头开始捣了起来。叶片被糅合在一起,在加上石头本身的碎末,绿色的汁液很快被压榨了出来。
  苏瑾在附近找了一片稍微大些的叶片,将捣好的“药汁”盛在上面,然后捏着玄清的鼻子强行送进他嘴里。
  苏瑾看着玄清将绿色的汁液尽数咽下,满意地笑了。她也靠在一颗树边,等着玄清想过来告诉她路怎么走。
  可能是背了玄清几个时辰,苏瑾居然靠着靠着就睡着了,直到天色再次亮起来。
  不过这次的“亮”可没那么简单,四周泛起白色的雾,从地上升腾而起。白茫茫的光从树梢射进来,打在苏瑾脸上。
  潮湿的冷气开始在全身扩散,这是黑夜来临的预兆。
  “苏姑娘…苏瑾…”玄清看着月光清冷的洒落,自知此地不能久留,他开始恢复了一些意识,便一声声地叫着苏瑾的名字。
  苏瑾迷离中听见玄清的呼唤,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见玄清再次转醒,她开心地笑了,“白术这草药还真是不一般啊,这么快就见效了!”
  玄清一听“白术”二字,立刻紧张起来,“你给我吃了白术?!”
  苏瑾被玄清问的一怔,道:“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吗,那药能暂时缓解毒性的。”
  玄清眉头深锁,有些生气地看着苏瑾,道:“我当然知道白术可以缓解毒性。不过这里的白术和药店里的不一样啊!”
  苏瑾不明所以,好奇道:“怎么不一样了,你现在不是好了许多嘛、”
  “唉、我要跟你怎么说才好呢。算了,赶紧出了这山再说吧、”说完,玄清便黑着脸率先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山坡底下更深的林子里。
  苏瑾不知道为什么玄清会如此在意一颗白术,她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但愿我能坚持到出了这座山。”玄清像是在祈祷一般,双手合十,一脸忧心。
  苏瑾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清风啊,我对不起你。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玄清闻言,转过身,道:“这不怪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咱们的缘分不只是交换姓名而已。现在,也只不过是如了我的心愿罢了。别胡思乱想了,快些走吧。”
  玄清心中计算着时辰,此刻最怕的不是毒性蔓延而死亡,而是那株白术的副作用——野白术堪比媚药若不及时找到和它相克的药物解毒,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苏瑾并不知道这些,她不再说话,跟着玄清一头钻进雾气腾腾的深林里。
  “清风,你的肩膀又流血了。”苏瑾对着走在前面为自己开路的男子轻声道。
  “我知道。你别担心了,这算得了什么。”玄清用树枝拨开挡在面前的一丛半人高的杂草,云淡风轻道。
  “可是——”
  “别可是了,先走出去再说吧。”玄清还是继续向前走去,不打算让苏瑾说下去。
  “不行,你要是不停下来包扎伤口,我就不走了。”苏瑾一跺脚,开始威胁起他来。
  玄清终于停下步子,回过身看着已经坐在地上的女子,无奈道:“你怎么这么固执呢?真拿你没办法了。”
  苏瑾赶禁上前按着玄清的肩膀让他坐下,自己则扯下外衫的衣摆,给玄清贴心地包扎伤口。
  玄清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心里一股暖流涌过。原来这个看起来不拘小节的女子也有这般贴心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一抹笑容在柔和的脸上散开,化成天边的辰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好了。”苏瑾长长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轻松道。
  玄清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苏瑾的头道:“谢谢你了,小丫头。”
  苏瑾感觉到自己头上温柔的手,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谢什么谢啊,应该做的嘛。谁叫本姑娘喜欢拔刀相助呢、”她刻意忽略“小丫头”那个亲昵的叫法,因为她怕自己会陷入其中,毕竟走出了这个林子,他们也同样会形同陌路。
  “那我真是三生有幸了。”玄清还是温柔地看着苏瑾,眼底浓浓的温情毫不掩饰地化开,形成一道波兰汹涌的湖,想要将眼前的人儿融化。
  苏瑾干笑几声,转开话题道:“时候不早了,快些走吧。”她站起身,自知承受不住这种暧昧的场面,迅速向前方走去。
  玄清看着她的背影,再次笑起来:“傻丫头,方向错了。”
  苏瑾尴尬地回身,又朝另一边走进去,似乎有意跟玄清过不去,她走的很快,不打算等那个伤员了。
  玄清站起身,摇了摇头,大步跟了上去,怎么看也不像是既有伤在身又中了毒的人。
  “咦?这里有个山洞——”
  苏瑾还没说完便被一只打手捂住嘴巴。
  “嘘——”玄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苏瑾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看向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快点,往回走!”玄清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厉声道。
  苏瑾还来不及问为什么就被玄清一把拉着向回跑去。
  果然,没跑几步,一道震天的吼声从背后传来。
  苏瑾吓得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幸好被眼疾手快的玄清扶住。
  二人对视一眼,提着步子,飞快地向来时的路飞奔而去。玄清月白的衣摆渐渐和升腾起的雾气融为一体,苏瑾虽被他拉着,却已经看不见了他的背影。
  他们迅速回到了休息的地方,在这里地势开阔一些,即使遇到什么庞然大物,至少还有应付的余地。
  雾气弥漫开来,带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气味弥散在苏瑾鼻尖。当她想起来时已经后悔莫及。那还是檀香,就是玄洛经常用的香炉里的东西。苏瑾心下一惊,最怕玄洛追到了这里。她颤声道:“是不是玄洛追过来了?”
  “不,不是他。这里是他炼香的地方,估计这雾气也正是因为常年炼香才产生的。”玄清靠在一棵树边,警惕地环望四周,解释道。
  “会不会有毒?”
  “有毒的话,咱们可走不了那么远。”
  “可是,咱们又回来了。”苏瑾语气沮丧,感觉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忽然,一声巨响再次传来。这次声音的源头仿佛就在身边。苏瑾顾不得害怕,只紧紧盯着雾中一举一动。她拉着玄清的衣摆,等待着危险的到来。
  玄清屏息,忽然一个侧身将苏瑾压倒在地。只听又一声怒吼因为扑空了猎物而更加愤怒。
  苏瑾被拉着站了起来,白雾中露出了两盏红灯,不过那绝不是沙漠中的灯塔,而是一双愤怒的眼睛。
  如火红的灯笼般,巨大的眼睛。
  一定是个庞然大物!苏瑾震惊不已,心知自己必将成为玄清的累赘。她呆站在原地,想不出任何办法来。
  就在她一愣神的功夫,那双巨眼像喷了火一般扑了过来,玄清用力蹬在树干上,反身跳过怪物身体,直直向后去了。
  苏瑾知道玄清有意引开怪物的视线,她心中感激万分。可怪物似乎并不中计,顿了身形,再次朝苏瑾扑了过去。千钧一发之际,苏瑾腰间被人托起,迅速到了高处的枝丫,她站立不稳,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月白色的衣袍渐渐被肩膀处的血染红,玄清将她放在最高处的树干分支处,孤身跳了下去。
  “不要!”苏瑾忍不住大喊,却已经看不见那个白色的身影。只觉得树被激烈的撞击了一下,任凭她睁大眼睛,视线却依然被浓雾模糊,根本一点儿也看不见底下的一人一兽。
  玄清一声清喝,从怪物的头顶掠过,骑在它脖子上。
  离得近了,玄清才发现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白色如雪的皮毛在月色下发出奇特的光泽,身躯比他想象的略小一点,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一匹珍贵的雪狼。不过,这齐云宫的后山怎么会有这种动物?难道是玄洛特别的宠物?
  玄清一只手拍在雪狼耳后最为脆弱的地方,它立即吃痛,再吼一声甩着身体,试图将背上的人甩下去。
  可是左撞右撞,还是徒劳,那人像是本就长在它身上一般,任凭它怎么动作,那人始终没能被它甩下去。玄清似乎彻底激怒了那只雪狼,它一下子跃起,翻身躺着身子下去,玄清被迫飞身而起,绕着一棵树旋身而回,准备一拳让那只雪狼彻底晕过去。
  谁知雪狼聪颖异常,一个鱼挺,毅然屹立在玄清的正前方,它不断咆哮着,势必要让眼前这人成为自己的颚下之食。它再次扑上去,力道比先前大了两倍之多,玄清看它来势汹汹,只好做防守状态,不敢轻易进攻。一个翻身,玄清跃至一棵高树上,却还是被它大力的一撞,震乱了步法。
  他踉跄着靠在树杈上,肩上的血更加汹涌,一直落在地面上。雪狼嗅着血腥的味道,鼻间喷出粗重的气息,低着头在地上搜寻。
  这时不知怎么回事,雾气渐渐消散开来。苏瑾勉强能够看到几步之遥同在树上的玄清,此刻他的脸色已经苍白的可怕,显然是失血过多了。她心里很是着急,却连帮他止血的办法都想不出,更何况地上还有个庞然大物在等着吃掉他们这两个来之不易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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