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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静待时机
  虽说上官甫不在意世俗之礼,但秋拣梅还是下令,阖府上下为娘子守三日的斋礼,他则要为姑姑守孝一月。
  “你别想。”不等白凰翡表态,秦文杏眼一瞪,没有半个字的废话,自然也就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止戈郡主倒是没在这件事上和她计较,视线往书房那头撇了撇,压低了声音道:“这两日你不必管我,他身体那样弱,吃这么一个月的素斋,还不知是个什么德行。”
  秦文冷哼一声,“大不了拿药下饭呗。”
  白凰翡不再言语,只是加深了眸中忧虑。
  时到六月中,荆皇终于开朝,当众先宣了几道明旨。
  其一,皇后失德,废黜后位打入冷宫,谁若替她说情,同罪。
  其二,户部尚书年迈,许其告老还乡;户部一应的事务,暂由侍郎代之;吏部尽快拟定合适的替补人来。
  其三,由太子全权接待拓拔哈达来都事宜,以及怀安王的婚礼。
  其四,白漓江不尊皇恩,着即废去一切职务,责回门反省。禁军交由内宫侍郎许琳琅负责。
  前面三件事,因有先兆,文武大臣虽然惊诧,但也不怎么出乎意料。可关于白家小将的那道圣旨,众人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当初皇帝力排众议将禁军大统领的位置许给了白漓江,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虽然白漓江资质尚浅,但他好歹有军功在身,对君王的忠诚亦能看得见。
  可许琳琅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丫头,不过是仗着自己兵部尚书的大伯才混的内宫侍郎这个位置,如今却要将整个禁军交给她来管辖?
  禁军各有文武参将一人,他们也曾经暂代过权,并未出什么岔子。随便哪个都比许琳琅要强上数倍。
  四道没有余地的圣旨,除了关于拓拔的,都彰显着君王的昏聩。可满朝文武大臣,甚至于那个立在朝首将身体站的笔直的白发老人,都没有开口劝诫一句。
  他们忘了这么多年一直以贤德著称的皇后;忘了曾经赫赫威名的白家;忘了君王昔日的德政……抬眼所及处,君威如惶。
  早朝散罢,白弈率先步出金銮殿。日光正从东坡山上漫了下来,天际云蒸霞蔚,连带着晨光也色彩纷呈。
  白发雪眉的老人步履稳健,一身紫蟒长袍在晨光下尤其夺目。
  登闻道两侧的池塘中,七彩的荷含苞将放,时有蜻蜓蹁跹而过,带落了荷叶尖上的露珠。
  老将军双眼定定地看着前方,秀丽景致从眼角划过,目不斜视地步出午门,踏上了落马桥。
  落马桥头那株倒插柳下,一顶蓝色的小轿静静地停着。轿前侯立的文弱公子缓步上了桥,弯腰一礼,“老将军。”
  白弈眉眼向下一低,凛然的视线落在了秋拣梅一身黑白的衣衫上,问道:“你怎么来了?”
  秋拣梅回道:“听闻圣上今日复朝,拣梅去看看太子。”
  白弈道:“近段时间,太子该忙了。”
  秋拣梅微微一笑,“能者多劳。”
  白弈袖手而去,“老了,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
  待脚步声远去,秋拣梅方直起身来,转身朝老将军的远去的方向望了望。而后缓步入下了落马桥,入了午门,错过了满朝文武,往青云宫的方向去了。
  太子已经换了常服,正在主殿查看关于和亲的公文。听闻相府二公子来了,眉头惯性一皱,将手中折子狠狠摔在案上,“不见。”
  牵福半个身子伏在地上,“太子妃已经将秋公子领了进来。”
  “殿下即将迎接拓拔和亲团队,如此的待客之道,会让人笑话我礼仪之邦如蛮荒之地。”依旧半讥讽的语气,依旧温润的话语。
  太子抬眼一瞧。
  秋拣梅身穿素白的绸衣,外头罩着一件墨色的衫子,显得整个人更加消瘦了。可那张脸上仍旧带着如三月暖阳一般的微笑,仿佛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曾有改变。
  可太子分明感受到了这人的变化,或者说。时到今日,他才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明确的认知。
  这个人不是他的朋友,从来都不是。
  从前,一个是相府的二公子,一个是荊自影;而现在,他是秋拣梅。而他,是东宫太子,一国储君,未来的荆国皇帝。
  两个人之间隔的不止一个君臣之别,还有荆国的平稳安定,有荆国成千上万的安居乐业。
  “什么事?”虽然将声音刻意压低,在面对秋拣梅时,太子还是拿不出什么气势来。
  秋拣梅缓步入屋,示意牵福先出去,自己在门边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拓拔即将来都,殿下准备好了吗?”
  太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中情绪复杂,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移步下了玉阶,示意秋拣梅往一旁坐着说话。
  桌上只摆了一碟用以提神的薄荷软糕,以及半碗早已凉透的黑色液体。
  秋拣梅的视线从那半碗药上掠过,脸上析出一个轮廓分明的嘲笑来,“殿下也要靠这东西来维持吗?”
  荊自影将碗向一旁推去,冷冷道:“不过是无虞自作主张。”
  秋拣梅低低一叹,“若是殿下足够强,也不至于让皇后代你们受过。”
  “你还敢说!”荊自影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你既然敢来,是有解决之道了?”
  秋拣梅一摇头,“我来是为拓拔之事,皇后的事我无能为力。”
  太子眉头一皱,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想要揍他的欲望压了下来。
  秋拣梅继续道:“殿下还记得琉璃月吗?”
  荊自影眸色一冷。他当然记得那个女人,自己生平第一次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他们设计利用阿翡造成国乱,目的只是想要寻仇,他们虽然死了,但活动在幕后的这只手还没停下来。”秋拣梅拾起一枚软糕放进嘴里,冰凉的触感从他舌尖一路滑入咽喉。
  连带着将他的声音也晕染出几分凉意。
  “要想一劳永逸,就必须清本正源,只有让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他们才会将獠牙露出来。如今荆国君臣异心,父子相悖,正是他们的机会。”
  荊自影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时机到了吗?”
  “还不是时候,人还没有站到最高点,是不会轻易卸下自己的伪装的。”秋拣梅想了想,道:“七月十八是个好日子,适合成亲。”
  荊自影一皱眉,“只有半个月,时间太短了。”
  秋拣梅道:“半个月准备一场婚礼,足够了。”
  秋拣梅从青云宫出来时,正是日头正烈时。他在宫门前那株老桂树下站了许久,终于认命迈出了脚步。
  “秋公子留步!”牵福小跑着出来,将一柄纸伞递给他,笑道:“太子殿下说,秋公子独身出门不方便,往后还是带个人在身边才是。”
  秋拣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牵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了实话,“是太子妃叮嘱的。”
  秋拣梅会心一笑,“替我多谢太子妃好意。”他撑开了伞,竹青的纸伞瞬间在他身上罩下一片阴影,瞬时也将他脸上的笑容隐了去。
  随着日子越久,白凰翡腹部的坠感越发的明显。往常还能在两个小丫头的监督下到主院走一走,如今走完整个梅庵都有点吃力,更不用说出门了。
  止戈郡主扶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幽怨的眼神落在秦小姐的身上,“我看她们怀孕也没这么辛苦啊!”
  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感受阳光的秦文头也不回地道:“你这半生风里雨里摸滚打爬过来,看着比旁人结实,内里就是一摊烂泥。”
  白凰翡半靠在长榻上,睁大了双眼问道:“我的身体有那么糟吗?”
  秦文冷冷地撇了她一眼,“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是个女人?”
  白凰翡无语。
  早在她第一次来葵水时,青姑便告诉过她男女身体的区别,可她没有选择。爷爷的身体日渐老迈,白家的重担无人来挑。
  她就是白家唯一的儿郎!
  她除了比旁人更努力,傲血枪挥舞的更娴熟,才能手握率领,号令儿郎。
  想起自己这前半生经历换来的种种,女将军的脸上露出一抹讪笑。不管她怎么努力,女子始终是女子,终究是比不了须眉男儿。
  秦文见她不说话,以为是信真了自己的话,少不得解释道:“你身体也不算差,只是到底吃亏在没保养,辛苦一些是有的。”
  白凰翡笑笑不语。
  秋拣梅在这档口回来,秦文正好趁势溜了。
  “今儿碰到老将军,瞧他气色不是很好,许是这两日为外头的事忙的。夫人若觉得烦闷,我陪你回一趟白府。”
  白凰翡眼眼中一亮,连番点头。
  秋拣梅倒也不迟疑,即刻吩咐敛欢备车出行。
  二人至白府时,白漓江恰好交接回府。看到白凰翡的一瞬,他转身拔腿便跑。可跑出几步后就停了下来,不情不愿地一步一挪蹭到了白凰翡的身边。
  白凰翡长眉一扬,笑道:“很好,学乖了。说说吧,又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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