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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顺其自然
  如果说陈渡的到来令秋拣梅惊讶,那荆自影的出现,则令他心里的不安愈盛,十指不自觉地抠住袖口,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什么事?”
  荆自影的视线下意识地往他双袖望去,凝眉提醒道:“这次不同以往,你若执意保她,不仅自己会折进去,还会连累相府。趁着事情还没闹开将她交出来,以后再谋其他。”
  秋拣梅眸色深沉,“殿下也认为她会行此不忠不义的事?”
  “不是本宫认为,而是亲眼所见。”太子声音冰凉,将秋公子最后一丝希望击碎,“她行刺父皇时,白老将军与刑部、吏部两位尚书也在一旁。”
  秋拣梅双腿轻微地颤动一下,连带着整个人往后踉跄了几步。墨色长袍沾染了美人红的花粉,似血一样的颜色,在黑色的映衬下更添几分狂艳。
  太子阔步上前相扶,却被秋拣梅拂袖避开。他也不恼,满脸肃然道:“现在,你该将她叫出来了吧。”
  秋拣梅略定了定神,侧身垂眉,话语似含了冰:“殿下怎么就确定她在梅庵?”
  荆自影抿了抿唇,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塞到秋拣梅手中。后者低眉一瞧:白凰翡在梅庵。
  一旁的陈渡也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纸上内容出奇的一致。
  原来如此!
  秋拣梅似乎明白过来了。从白凰翡越狱,到冬姨的拖延,他们的目的竟然是这个!他将纸张揉了揉,面色阴沉地转身往梅庵去。不知是因为身体太虚,还太过于震惊,他的脚步显得凌乱,身影也是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会倒地。
  荆自影与陈渡一前一后跟在他身旁,谁也没有上前去扶他。他们都清楚,这个男人虽然生的体弱,却比谁都要强。
  躲了一夜的月光此时悄悄地钻出了云层,仿佛为了见证着惊人的时刻,将整个梅庵映照的恍如白昼,连灯火也失了颜色。秋拣梅一步一蹒跚地入了院,心里涌起的思绪乱糟糟地充斥在脑海里,半点头绪都没有。
  自从白凰翡入狱来,梅庵显得愈发冷清。青姑与红儿兰儿是从白府过来的,管不着姑爷的事,而下面的小厮也深知主子的脾气,加上下午冬姨曾经派人传过口信,他们都以为今夜主子不会回来了。
  守着院门的两人倚在灯柱上打盹儿,缓沉的脚步声并未将他们惊醒,秋拣梅也没有叫醒二人的意思,只是立身在院门前没动。
  荆自影想要上前推门,秋拣梅却先他一步将门推开。
  凉风悠悠,满院翠竹在霜月中乱颤,阴影一圈圈地荡开在院子里。秋拣梅的视线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当他的脚迈入院门,视线一点点的空旷起来,能瞧见院中凉亭,也瞧见了凉亭中伏在石桌上的人,正是白凰翡。
  他身影陡然一顿,遍体生寒。
  荆自影看着他一下子僵直的背影,便知道院子里有事,要抢先进去,却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他低头看了一下死死掐住胳膊的手,分明是个没多少力气的,此刻却让他感觉到了痛意。
  荆自影看了一样那张惨白的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比平日里更添十分寒意。他前进的脚步也慢慢地退出了院外,沉着脸提醒道:“她若是从梅庵逃出去,相爷也会受到牵连。”
  秋拣梅五指一松,拢入袖中。寒意遍体攒动,他却微微一笑,道:“我同她说几句话。”
  白凰翡醒来时,觉得阵阵凉意袭来,寒意刺体。她不自觉地拢了拢衣衫,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睁眼正要细看,却先瞧见了立在一旁的秋拣梅,惊诧道:“你怎么来了?”视线触及周遭景色,微微皱眉,“我怎么在这里?”
  秋拣梅立在凉亭外,视线扫过她满脸的不解与惊诧,扫过她一身绯衣,定格在她的左手臂上,问道:“夫人的伤哪里来的?”
  白凰翡顺着他的目光扫去,左手臂的衣袖被划开一条大口子,伤口处的鲜血已经凝结,因为她刚才一动,又渗出些血水。“不小心被贼寇所伤,不要紧。”她说着话,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缠上,十分不在意。
  秋拣梅眸色一暗,没继续这个问题,再问:“夫人眼下不是该在刑部大牢的吗?”
  白凰翡用牙齿咬着锦帕的一头系结,含糊不清道:“想去魔都一趟。”
  “以夫人的身手,这天下谁能伤你?”秋拣梅缓步步入凉亭,看着白凰翡问道。
  白凰翡瞧了瞧伤口,冷笑一声道:“若是光明正大,能伤我的人还真没几个。我自认为什么下三滥的招子都熟悉,实在没想到……”她一抬眼,话音戛然而止。
  她终于看清了秋拣梅的脸,也意识到了不对。那张惨白的脸上,没了往昔隐忍的心疼,也没有惯常的笑。原本温和的眼神严肃到令她心中一颤,下意识地问:“出什么事了?”
  秋拣梅没回她,只是问:“夫人曾经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白凰翡定定地看着他,重复着问了一声:“究竟出什么事了?”
  “今夜有人行刺皇帝。”秋拣梅低下眉眼。
  白凰翡面露惊讶,旋即更为震惊的神色爬上那张消瘦的脸,“是我做的?”
  秋拣梅道:“太子说,老将军及刑、吏两部尚书亲眼所见。”
  白凰翡冷冽一笑,“夫君信吗?”
  秋拣梅微微摇了一下头,道:“不知道。”
  “他死了吗?”白凰翡将眉眼扬高,扬出一个张狂的笑来。
  “听陈大人的意思,昏迷不醒。”秋拣梅如实应道。
  白凰翡往旁边啐了一口,似乎对于荆明正还活着的事十分不满,嘴上却并未说什么。
  秋拣梅看她一眼,再问:“夫人隐瞒短剑来历,是因为知道出自公孙迎凤之手,还是想要保护琉璃月?”顿了一下,他改口道:“应该是秦月。”
  白凰翡惊了一下,随即觉得实在好笑。那把短剑本是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师父所赠,若短剑果真来自于她,恐怕师父的身份也有疑点。原本她隐瞒来历,是因为知道短剑秘密的人,只有师姐而已。
  “公孙迎凤害死了自己儿子,却传我功夫?”白凰翡咧了咧嘴,她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秋拣梅继续道:”还有一件事,这柄短剑虽然出自公孙迎凤之手,它的第一个主子却是荆昊。”
  白凰翡闻言将眉眼一挑,更觉好笑,“这柄短剑曾救我无数次,难不成,我还要感谢他们两个吗?”
  秋拣梅见她此时此刻还有心情玩笑,眉头不自觉地凝了起来,“到现在,夫人还不肯实言相告吗?”
  白凰翡想了想,道:“楼青凤传信来说,当年替荆明正送信的人还活着,眼下在魔都方家。加上方家与师姐关系不浅,我担心他们知道后会杀人灭口,这才赶去的。加上……”她的话说到这里,低了一下眉眼,便将余音给藏了去,“我却不知道他们打的这个主意,现如今,到不知道凤妃与师姐他们是联手了,还是偶然。”
  秋拣梅认真听着,并未追究她未尽之言。等了片刻,见她没有再说的意思,便问:“夫人知道杀死刘吴氏的人是谁了吗?”
  “多半是师姐无疑。”白凰翡用手肘撑在额上,歪头靠着,漫不经心道:“当然,那柄短剑出自荆昊之手,或许他把秘密告知了旁人也未可知。”她笑了笑,“不过,眼下刺杀君王的罪名,可比杀人的罪名大得多,即便查证清楚了,又有什么用呢?”
  秋拣梅道:“既然不是夫人做的,自然会有办法查证清楚。”
  白凰翡看他一眼,倒也不似刚才那般冷嘲热讽,反倒是正色道:“这两日在牢中,我想了许多。也许荆痕说的没错,我从骨子里就透着叛逆,知道荆明正参与那件事时,我是想过要杀了他。经此一闹,反而淡定了下来。背后的人要推着我往深渊里滚,我若不如他们的意,想来他们也不会收手。”
  听她如此一说,秋拣梅阴沉的脸色一下子明亮起来,眸子里露出一丝温和笑意,问道:“夫人打算如何做?”
  “顺其自然,顺藤摸瓜。”白凰翡眸光灼灼一闪,起身伸了个懒腰,因牵扯到手臂上的伤口,疼痛使她倒吸一口凉气。
  秋拣梅点了点头,“此法固然好,夫人却还要受些苦。”
  白凰翡嗤笑道:“除了死,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说完,阔步走了出去。
  荆自影与陈渡在门口等着,等到止戈郡主昂首阔步行出来,二人皆愣了一下。尤其荆自影,他是亲眼看到白凰翡行刺的,来梅庵前,他心里还存了点希望。
  可当他看到女子绯衣墨靴行出来,看到她手臂上缠着的丝帕,看到她一脸扬着的笑容时。唯一一点希望破灭,脸上立时露出了痛楚的神色。
  白凰翡却将脸上的笑容扬的越发得意,慢吞吞地道一声:“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殿下确定你所见到的,便是真的吗?”
  不等荆自影反应,她已经往陈渡面前一站,伸出双手,笑吟吟道:“陈大人来抓我,就一个人来嘛?”
  陈渡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若非太子来了,他定会带人硬闯梅庵。听了这么一句话,没好气地看了郡主一眼,道:“郡主是明大理的人,该不会让下官为难。”
  白凰翡也没在意他这句话究竟是真是假,深深地看了荆自影一眼,旋即道:“既如此,咱们也别耽搁时间了,这次要被关进哪里?”
  “大理寺监牢。”陈渡往前引路,阴阳怪气地说道:“郡主犯的是死罪。”
  白凰翡双手负后,阔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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