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之前凤千久看在言颂救了他一会的份上,最近也时常替言颂上药。
此刻,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倒让沈语谙闻到了言颂身上散发出来的药草香。
就在沈语谙将要陷入这药草香中,无法自拔时,忽得大脑一阵刺痛,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恢复了正常心态的沈语谙眉头一皱,握住笔的手一松,狼毫笔因没有支撑而无力坠落,洒了一纸的墨汁。
正享受着此刻的言颂,眼神突然一寒,握住沈语谙的手也放了下来,看着沈语谙的背影,一言不发。
“侯爷这样做,若是被哪个有心人看见,给传了出去。坏了民女的名声事小,坏了侯爷的名声可就事大了。”沈语谙适时退出言颂前方,眼神清澈地没有一丝情感。
“这里都是我们的人,有谁会这么多嘴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更何况,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言颂不知怎的,在沈语谙拒绝自己的那一瞬,感觉自己的心略微有些疼痛。
玉麝见两人突然之间气氛陡变,小声询问玉脂:“小姐跟侯爷这是怎么了?刚刚还不好好的吗?”
玉脂跟随沈语谙日子虽然不久,但是脾性却极为相合,在沈语谙将狼毫笔松开时起,便预料到了沈语谙的做法。
只是玉脂没有想到,向来宽宏大量的言颂居然在今日这样的场景下紧追不舍。
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奇怪起来,玉脂也顾不得其他,忙碎步走到沈语谙身边,用言颂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小姐,早些你不是说要去外面看看吗?经过大小姐这么一闹腾,天色也渐渐晚了,再不去,今天可就来不及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沈语谙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如何解决才好。
好在玉脂看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前来为自己解开这个麻烦。
沈语谙便顺着玉脂给自己铺就的路,浅笑起来,望着言颂的眼中毫无半点畏惧:“侯爷,草民之前倒是忘了,之前有跟玉脂以及一些大娘约定后,今日要出门与她们聊聊货物的事情。时间已经不早了,草民就先行离开了。”
也不管言颂到底是允许还是不允许,沈语谙拉着玉脂便匆匆离开了谙府。
沈语谙没有看到的是,在她身后,言颂的目光一直跟着她的身影到了大门,直到消失不见。
“你们这两个人啊,都奇怪。”凤千久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摇了摇头,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边,沈语谙离开谙府后,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玉脂,这次还真是要谢谢你了。”沈语谙拉过玉脂的手,一脸释然地看着玉脂。
“小姐你既然对侯爷有意,为什么一定要装作无情呢?需知在这个世界上,能找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可不容易。小姐如今面前就有一个,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反而要将其推开呢?”本以为玉脂为自己找理由是明白自己的心意,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也对,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知道些什么。
“玉脂,不能因为平日里我对你太过放纵,你就能这样跟我说这些。”沈语谙不愿再谈论这件事,只好装作生气,希望玉脂能就此不再说这件事。
可平日里聪明伶俐、一点就透的玉脂,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追着这件事就是不放。
“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小,对这些不懂?”看着沈语谙不理睬自己,只顾着一个人往前走的样子,玉脂忙紧走几步来到沈语谙面前,伸手拦住沈语谙的去路。
不想沈语谙也不知想什么想得过于入神,竟没发觉玉脂已然来到了自己面前,两人便这样撞在了一起。
玉脂本着沈语谙并不会直撞过来的心思,便站在那里没有用劲。
被匆匆向前走来的沈语谙给直直撞到了地上,疼得“哎呦”叫了一声。
这小路不比大路,碎石泥沙甚多。
恰好玉脂摔落的地方,正有一块锋利的石头。
当沈语谙听到玉脂这一声叫唤,赶紧跑到玉脂身边时。
玉脂的右手已有很多鲜血渗出。
看着渗出鲜血的手,沈语谙心里甚是愧疚,嘴上却骂道:“玉脂你怎么走路的,怎么就走到我的前面来了呢。”
“明明是小姐你走得匆忙,也不知在躲避些什么,连我在你前方停下了都不知道,还直直地撞过来,现在居然还开始怪我。”玉脂撅着小嘴嗫嚅道。
沈语谙也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理亏,便也对此并不在意。
看见玉脂随意用衣衫擦去血迹,沈语谙忙厉声制止:“还说自己在药堂待过一段时间呢,这地上这么多碎沙没看见啊?要是不把这些沙砾给清楚干净,长在了肉里,可是极其地不好看。这容颜不好看啊,小心以后没有人追。”
沈语谙边说,便将玉脂带向一旁不远处的小溪边。
玉脂看着沈语谙紧张的样子,无奈道:“长得好看又怎么样,我才不会嫁人呢。我要一辈子服侍在小姐的身边。”
“胡说些什么呢,女孩子家的,终究还是要嫁人的。怎么能说这些胡话呢,该打。”尽管嘴上说着该打,可沈语谙用清水清洗玉脂伤口的动作却分外的轻盈。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碰到了玉脂的伤口。
玉脂看着沈语谙对自己这般上心,知道自己无以为报,只能说道:“小姐既然知道这个理儿,怎么对于侯爷的厚爱就是爱答不理?小姐难道不知道,这天下有多少女子都想着能够嫁入侯府。虽说那些人中有部分是贪图侯爷的钱财,可我知道小姐不是这种人。”
沈语谙听到玉脂说起这件事,就觉得心烦。
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手上的劲道却是加重了些,刚好沈语谙此时已经用纱布替玉脂包扎伤口,索性在包扎的时候故意多缠紧了几分。
疼得玉脂那张不停说话的嘴,瞬间消停了一会。
“包扎好了,我们继续上路吧。”沈语谙装作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很是淡然地迈步想着前方走去。
“小姐,你就是不让我说,我也得说,你跟侯爷......”
玉脂的话没有说完,沈语谙幽幽叹道:“是不可能的。”
看着沈语谙那微皱的眉头,玉脂只当是沈语谙害怕自己配不上侯爷,继续说道:“自古以来,侯门将相娶平凡女子的人就有好多。更何况小姐你又不是平常人,你可是阳城......”
“是啊,我不是平常人。”沈语谙听到这个词,不由得心脏一缩,回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对玉脂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接下来的时间,就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你说的这些话吧。”
玉脂也知道自己说得是有些唠叨了一些,可看着沈语谙的背影,便也就此作罢。
只能心里希望沈语谙能够想通其中的道理,便默默一个人蹲在小溪边看着水里的倒影。
沈语谙顺着小溪走了很远,心里闪现了不少年头。
想起刚才那句玉脂无意间的平常人,沈语谙便觉眼睛一涩。
聪慧如她,怎么能不知道言颂对她的心意。
可沈语谙深深地知道,两个人之间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尽管与言颂接触的时间并不算多,沈语谙也能看出言颂眼神中偶尔透露出的不甘与倔强。
像言颂那样的人,终究会去选择拿回自己的一切。
可是自己,并不愿意与那宫墙有过多的接触。
毕竟自己是从未来过来的人,正因为当初的多管闲事,导致自己现在出现在这里。
而且在这里不过一段时间,沈语谙已经深深觉察到古人的不易,更何况这只是一般普通的大家庭。
若是真跟着言颂去到了皇宫,面对那形形色色的表里不一的人,是会很累的。
她沈语谙只是想自在地过安闲的日子,并不想过多地卷入其中。
所以,该断绝的时候,就不应该给对方一丝一毫的机会。
在想清楚了这一切之后,沈语谙眼神决然,望着溪流中自己的倒影。
沈语谙从怀中取出防身的匕首,高举至头顶,猛地一拉。
数根青丝融入溪流,向着不知名的地方流去。
这青丝,便是情思,不管以后它在哪里停留,都不将属于自己。
这样想了之后,沈语谙将匕首重新放入自己怀中,头也不回地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远远地便望见玉脂正在溪边玩得开心,沈语谙便唤了一声,玉脂立马跑来,看着沈语谙展露的笑颜,只觉得她比刚才洒脱了几分。
壮着胆子,微闪眼神问道:“小姐,你现在可是想通了?”
沈语谙望一眼蔚蓝地天空,眼神清澈地与玉脂对视,轻快回答:“想通了。”
玉脂还以为沈语谙是想通了距离是可以改变的,正暗自高兴中,却听得沈语谙淡淡地下一句,“我还是从前那个我,在安庆街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我,除此之外,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想其它的。”
坦然地说出这句话,沈语谙顿觉身子轻盈了许多,似乎卸去了一身重物。
第一百八十四章: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