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谙府的路上,玉脂相比来时,简直是两个极端。
尽管嘴上说着尊重沈语谙的想法,可内心却对这个想法有着太多的疑问。
无论如何,沈语谙也是一个女子。身为女子,一生所逃不掉的就是要与男子成婚。
可是自家的小姐,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在意。
甚至连阳城几乎所有人的梦中情人,都能这么淡然的放弃。
之前只觉得沈语谙是个有本事的人,可如今,却越发看不透了。
此时的沈语谙才没有精力去管玉脂在想些什么呢,自从将那段青丝剪掉后,沈语谙便觉得自己的生活简单了许多。
直到回到谙府,见到了言颂,也不会再有从前那般尴尬的感觉。
若不是玉脂告诉言颂,她一直守候在沈语谙的身边,言颂倒真要认为现在的沈语谙是别人易容而成的了。
解决了这件事,一件更大的麻烦事又接踵而来,实在是令沈语谙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刚回府不久,管家就来通报,说是沈府的沈夫人前来拜访。
听到是沈家的人,言颂忙想着内堂走去,却被沈语谙叫住:“侯爷,来人是沈夫人,并不是沈芮青。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沈夫人自是知道,侯爷您就不要再躲躲藏藏了。”
言颂回头打量着沈语谙前去迎接沈夫人的背影,嘴角滑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沈语谙越是这般令人猜不透,言颂便越是对她感兴趣起来。
刚开门,沈夫人便对上了沈语谙那笑盈盈的眼眸,心里一惊,却依旧雍容大度地走了进去。
沈夫人今日穿得是一件浅蓝锦衣,袖口上绣着淡紫丁香,整个人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沈语谙一看便知道沈夫人今日不是来找茬的。
紧跟着沈夫人的,自然是明儿。
只见明儿梳了两个小辫,此时一前一后搭在肩上,身着淡青衣衫,给人一种小巧伶俐之感,却又不让人感到过分精明。
沈语谙看着今日的明儿,竟平生几种保护的感觉来。
看看明儿,又回头看看一袭白衣的言颂。
或许是因为自己急于摆脱对言颂的情愫吧,竟觉得两人是郎才女貌,心下不由得就有了一番较量。
沈夫人与明儿再进了谙府花厅后,看着正慵懒坐在椅子上的言颂,眼神里并未透出惊讶。
沈语谙看着这一切,心里暗道:沈芮青果然不是个可靠之人,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对明儿多看了几眼。
或许是沈语谙看得次数太多,明儿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既然侯爷也在这里,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吧。之前小女芮青一时糊涂,来到这谙府大闹。还是侯爷不计较,让她安全脱险。先行谢过。”沈夫人在明儿的搀扶下,说着便要向言颂鞠躬。
却被言颂厉声制止:“沈夫人这样做,可是怕要折了我的寿了,我可是担当不起啊。再说,沈芮青那件事,你要谢也得谢这谙府的主人。毕竟我也只是谙府的一个座上客,什么事情都得让这得主人做主才是。”
言颂一句话便将所有推给了沈语谙。
沈夫人听言颂这么一说,心里也知道言颂与沈语谙之间的关系,绝对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
反正今天也是来谙府求沈语谙,那就再恳切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沈夫人听完,立即转身向沈语谙道谢,却被沈语谙上前一步拦住:“母亲,你怎么能跟孩儿行礼呢?这可是大大不合乎礼法的啊。”
“那日,我将你逐出沈府,便是犯了礼法。今日便当是赔罪罢了。”沈夫人并未抬头,身后的明儿也跟着就要下跪。
沈语谙见着这般情景,一时之间也没了办法,只好用焦急的眼神看着言颂。
言颂也知道这件事情闹大了不好,换了个姿势,不耐烦道:“好了好了,这样谢来谢去地,有什么意义,我看着心烦。沈夫人如此劳师动众地从沈府来到这谙府,断然不止是道谢这样一件小事吧。有什么其他的,还请您快些说出来。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猜人的心思了。”
沈语谙见言颂替自己解了围,忙用感激的眼神看向言颂。
也不知言颂是真没看到,还是对刚才那件事情感到不满,竟然好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沈语谙。
沈夫人听过言颂的话后,眼神显得清明起来,坐到言颂一旁的椅子上,沉稳说道:“我家老爷在外面做的一切事情,我一概不知。就跟语谙在外面早就有了自己的生意一样。所以,还请侯爷放过我们沈府上下,民妇必定感恩不尽。”
不愧是沈家的镇山宝,刚还在那假模假样地要拜谢沈语谙,如今又拿沈语谙出来做挡箭牌。
看来沈语谙早就对这一切有所准备,才会那样决然地离开沈府吧。
想到这里,言颂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想到那比沈府还要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内心竟有片刻苍凉。
“沈夫人这就说错话了,我只不过是在朝廷中排不上名号的北郡侯。我能上哪去替沈府求情?更何况沈老爷是因为与外敌勾结行刺我,才被定的罪。如今我若是贸贸然就去求情,岂不是告诉天下人,之前那一切都是一个误会?你们怎么保证我不管,就算是沈和端亲自来我面前保证,我也断然不会相信。毕竟,背叛过我的人,我都不会再相信第二次。”
言颂虽然说得很是淡然,可最后一句,却带着明显的压迫性。
让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沈语谙都暗暗心惊。
他竟是遭受过如此背叛的人吗,沈语谙暗地里细细打量。
难怪从言颂的眼神里,总是会透出一些寒冷的气息。
沈夫人见言颂已经将话给说死,索性向沈语谙求情。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言颂既然能够在这里居住,必定是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满意的。
“语谙,沈府虽然从前待你不算好,可你终究也是在沈府长大的。如今沈府或许会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还请你多多找贵人帮忙才是。”
沈语谙何曾听不出沈夫人言语间透露的意思,这是让自己帮着沈府说话,在言颂面前多求几次。
可惜如今的沈语谙才不是从前那个胆小怕事,极易受到他人威胁的沈语谙。
他日对我呼之责来,唤之则去。
将我一个从未学过医术之人去给穆府大小姐治病。
更是将我逐出沈府,还派人来陷害我偷走沈家的宝贝。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拿出来不是让人寒心?
如今沈府有难了,就来找我,这样的苦差事可是万万做不得的。
沈语谙双眼微眯,脸上带笑道:“母亲这话就说错了,自那日母亲将我逐出沈府,并让我不准动用沈府的医术后,语谙可是有好一阵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呢。再说,这贵人嘛,语谙怎么比得上母亲认识得多。语谙何德何能,能让贵人帮忙相助。母亲还是另想其他方法吧。”
原本沈夫人也没抱着沈语谙肯轻易答应自己的想法,见试过之后没有任何用处,便决定用最后一招杀手锏。
“语谙你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婚姻大事,还是得由长辈做主。你亲娘虽然不在了,可我作为沈府的夫人,便要替你寻个好人家。眼见沈家遭逢大劫,作为母亲的,生怕你日后会被人欺负。如今便为你择了一个好夫婿,不知你意下如何。”
沈夫人这话尽管明面上是说给沈语谙听,可整个人却明显朝着言颂望去。
沈语谙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沈夫人今天来这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想要博得言颂或者是自己的原谅。
而是以出卖自己这样的方式,让言颂不得不帮助自己。
也不知道沈夫人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言颂怎么会因为自己而将行刺自己的沈和端而放过呢。
就在沈语谙觉得沈夫人这一步棋走得实在是大错特错时,眼角余光却突然瞟见言颂那玩味的眼神。
“看来,沈夫人对沈家二小姐还是很用心呢,可怜这二小姐却对您并不那样用心啊。”言颂瞅见了沈语谙的目光,随意接过沈夫人的话道。
“这也不怪语谙,毕竟曾经是我们做错了。如今想要弥补,却也是不可能了。作为母亲,我也只能走到这一步了,接下来的路就靠她自己一个人一步步去走了。”沈夫人微微叹气,露出慈母般的眼神。
沈语谙就这样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与自己并不算熟识的人将自己说过来说过去,心里一肚子怨气。
想要出口阻止这荒诞的谈话,可于公,对方是北郡侯,自己不可断然插话,否则有违礼法。
可于私,对方是自己的母亲,自己不可断然插话,否则有违孝道。
沈语谙一肚子怨气无处可放,却又不能赌气离开,只好眼不见心不烦,拉着身边的玉脂说起其他的事来。
这一切全被沈夫人与言颂看在眼里,两人皆是会心一笑。
只是两人的心思却截然不同。
第一百八十五章: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