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古梁奔过一阵子,放下寇三淼和寇见齐,说道:“我不想伤人性命,但若你们不识时务,我多杀一两个人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煮熟的鸭子飞了,本想立功,却招来祸乱,寇三淼垂头丧气,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儿,心中只存一个念头:“我该如何收场?如何向毕晓飞交代?这次酿成惨案,他素来与我不和,必定借此向我施压,若他不念旧情,上报朝廷,我这一生的仕途之路也该走到尽头了。”
与寇三淼心境不同,寇见齐毕竟年轻,尚不知仕途上的尔虞我诈之凶险,见金古梁引领他们正向自家府邸前进,心中既喜又惊,却也不敢启口。
至游击将军府门前,金古梁不见季人、季之和季初,心存疑虑,忖道:“之前我与师弟分明清楚交代,若因救人走散,直接到游击将军府会合。难道中途有变?”
府中尚有留守士兵,见寇氏父子与金古梁、沐承欢一道归来,惊惶而出。澹台文颖和寇芝兰得悉,三步并作两步,赶了出来,花容失色。
寇三淼还在沮丧地思索善后之事,对眼前的一切似乎并不关心。寇见齐频频向澹台文颖和寇芝兰使眼色,示意她们不要轻举妄动。
“游侠,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澹台文颖尚不知金古梁的真实姓名,只以旧名相称,满脸焦急。
金古梁一向对澹台文颖印象颇好,恭敬回道:“夫人不必担忧,我只为几个朋友而来,待救过他们,我便离去,不会伤害两位大人分毫。”
寇芝兰不敢直视金古梁,钳口不言,愧羞之色跃然脸上。
澹台文颖惊道:“莫非为了幽灵教几位首领而来?”
金古梁点了点头。澹台文颖正欲询问,只见季人、季之、季初各携两人急速奔来。
季人放下张保、温玉,气喘吁吁道:“哎呦,累死我了,这两个人疲软,半步路都走不动。”
季之手上提着的是方治和赵启,放低两人后,径自往地上一坐,捶打自己的脚腕儿,说道:“三师兄啊,这两人长得挺丑,身子却如猪一般沉。”
季初显得更累,几乎与周正峰、高诚亮一起跌倒,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喘气。
沐承欢笑道:“你们就这点能耐,还想做我师傅?后面又没追兵,你们跑得那么着急干什么?简直笨死了,嘿嘿。”
季人、季之、季初同时转头后视,深深叹了一口气。季人天真说道:“我们三人拼命跑呀跑呀,还以为有人来追呢,害得我们头也不敢回,原来虚惊一场,自己与自己赛跑,哎!”
澹台文颖见幽灵教六位首领性命尚存,大概猜出了其中的变故。
沐承欢摇头笑道:“你们还拼命跑?哈哈,我与大哥优哉游哉地走过来,都比你们先到。”
季之不服道:“我们提着两个大人,当然比不过你们。”
沐承欢笑得更厉害,故意激道:“我大哥也提着两人,另外还背着两人呢!”
季初辩道:“那是三师兄,又不是你,看你那么得意?三师兄当然比我们厉害。”
金古梁心中一喜,心想他们这般胡扯,恰好为三位师弟恢复体力提供了时机,遂不紧不慢道:“寇大人,请下令吧。”
寇三淼毕竟是位老手,被金古梁叫唤,当即心领神会,说道:“我与这几位侠客去书房谈些事情,你们切莫骚扰,若有来犯者,以军法处置。”
金古梁会心一笑,背起老妪,跟随在寇三淼和寇见齐的身后,季人、季之、季初得金古梁示意,自觉起身,又将六人提了起来,与他们一道缓缓而入。
澹台文颖、寇芝兰和士兵们看得这情形,各就各位,不敢妄动。
“爹。”寇芝兰喊了一声,追上几步。
“回去。”寇三淼喝道。
寇芝兰止步,怯声央道:“游侠,不要伤害我爹爹。”
金古梁回道:“遵你爹爹之言,必定相安无事,谨记。”言毕,踅入寇三淼的书房。
金古梁突然点住寇三淼与寇见齐的穴道,威胁道:“承欢,你看着两位大人,只要外面稍有动静,先结果他们的性命。”
“诶。”沐承欢应了一声,纵身一跃,取过墙壁上的一柄弯刀,紧握于手。
金古梁又嘱咐季人、季之、季初出门看守,切莫让闲杂人等靠近。三人应声而退。金古梁将张保、温玉等六人盘膝坐好,手与手对接,围成一个圈圈。那六人身中剧毒,几日不食,身体早已虚脱,心中虽感激不尽,口中却不能言语。
金古梁运起幽灵神功,将幽灵真气送入六人体内。
这幽灵真气甚是独特,一进入奇经八脉,果真很快化解了“弹指醉”的毒性,只是金古梁未曾想过:那晚喝酒,自己体内幽灵真气鼓荡,为何能被“弹指醉”毒倒,而今日“弹指醉”一遇幽灵真气,便如同老鼠见了猫,逃之夭夭呢?自己体内的幽灵真气转入他人体内,难道性质、功效有所不同?
其实,沐承欢此刻最为纳闷儿,暗中寻思:“奇怪,大哥为何不让寇三淼直接赐予解药,而要消耗自己的真气为六位首领逼毒呢?即便救人心切,中毒求药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何大哥问都不问寇三淼一声?难道早已知道‘弹指醉’唯有幽灵真气方能化解?或是大哥明白那日他自己并未真正中毒?”
张保、温玉等六人逐渐恢复,齐声言道:“多谢教主救命之恩。”
沐承欢故意笑问:“大哥,为何你不让寇三淼直接赐解药呢?”
金古梁起身,不经意地答道:“寇大人当日给我只是一颗普通药丸,‘弹指醉’的克星是幽灵真气。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寇三淼吓得面色煞白。沐承欢吐了吐舌头。
金古梁关切问道:“温前辈,你们行动如何?”
温玉“噗通”一声跪地,诺诺道:“教主喊我前辈,岂不折煞我也!”
张保答道:“我们身体已无大碍,让我杀了这两个狗官。”说罢,便要动手。
金古梁抱起老妪,喝道:“不得乱杀无辜,我们走。”张保恭敬而退。
出了书房,澹台文颖和寇芝兰正在不远处焦急地张望,见金古梁,慌忙迎了上来。
金古梁随手一挥,一股无形真气将寇三淼、寇见齐的穴道解开。寇芝兰既感激又愧疚,弱弱道:“多,多谢。”
金古梁头脑一旦清晰,心中对寇芝兰本无爱意,对这段糊里糊涂的爱情更是看得淡然,回之一笑以示往事已矣,引领众位飘然而去。
一段绵绵之音灌入游击将军府每个人的耳中:“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有机缘,我会带领幽灵教弟子走上正途,希望大人不要再与我教为敌,以免两败俱伤。”
澹台文颖听着金古梁这段话,喃喃自语:“夫君所言非虚,原来此人果真是条蛟龙……”
第一百七三章、冤家宜解不宜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