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古梁正欲询问老妪姓甚名谁、她孩子的爹爹又是谁,老妪先意希旨,气若游丝道:“我儿子,的爹,是……”
“前辈。”金古梁一声凄苦,老妪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望着金古梁,满眼尽含乞求。
“我答应你,一定帮你找到儿子。”金古梁只好承诺。老妪欣慰地闭上了眼睛,最终也没来得及照看自己一眼。
金古梁清楚,世界那么大,凭着这块铁锁片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若不答应,老妪死不瞑目。
“放箭。”寇三淼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大声下令。
“嗖嗖嗖……”箭如雨注,齐向高台上幽灵教六位首领射去。
六位刀斧手慌忙趴下。
金古梁大惊失色,飞跃而起,以无影无波神功牵动体内的幽灵真气,形成一个无形的巨大气墙,将纷纷射来的矢箭格挡落地。
矢箭不止。金古梁情见势屈,幽灵真气纵然强大,但这般全力以赴,片刻之后便会枯竭,情急之下,大喝一声,左掌依然护卫六位首领,右掌猛地向高台拍去。
“哐当”一声巨响,高台瞬时轰然倒塌。张保等人连同六位刀斧手一道跌下,矢箭尽数落空。
高台下方站立数百士兵,见高台顷刻而倒,抱头鼠窜,谁也顾不上谁,人与人互相践踏,场面混沌不堪。尖叫声、惨叫声、呻吟声……交叠而至,不少士兵被散落的横木、铁架击中,伤亡一片。
金古梁立于一根铁支架上,以幽灵真气护住幽灵教六位首领。张保、温玉等六人有金古梁罩着,安然无恙,只是受些惊讶。但与他们一道降落的六位刀斧手可没这般幸运,皆被物事打中,溘然而死。
弓箭手们一时怔愣,箭不知向何方而发。
寇三淼大声呵斥道:“放箭,宁可错杀一千,绝不姑息一个。”
弓箭手们得令,不管三七二十一,幽灵教首领也好,逃窜的士兵也罢,围观的岛民也不放过,逢人便射。
金古梁一惊非小,实未料到连累了这么多条人命。“擒贼先擒王,若不将寇三淼制服,恐怕场面无法控制。”念及此理,金古梁大声喊道:“师弟。”双手随之一旋,将张保等六人裹于真气之中,向季人、季之、季初抛去。
“人之初”三兄弟听得金古梁召唤,飞跃而出,合抱那团真气,向僻静之所疾驰。
金古梁鼓动体内所剩不多的幽灵真气,向寇三淼扑去。弓箭手射击他人肆无忌惮,但万万不敢射向寇三淼,这样,金古梁反而不受什么攻击,自空中向寇三淼拍了一掌。
乌良恭和寇见齐见寇三淼被袭,双双抢上前来,以身相抵。金古梁不想多伤人命,变掌为爪,向边上一拨,生生将那二人掀开。寇三淼也非善茬儿,眼疾手快,抓起一柄大刀,直向金古梁砍去,口中急急催道:“放箭,放箭。”
场面如汤鼎沸,弓箭手们虽然听得清寇三淼的命令,也不敢轻易向他这边放箭,万一误中乌良恭或寇见齐,责任谁也担当不起。
金古梁窜至寇三淼身后,指住他的命门穴,喝道:“快快下令停止放箭,否则定不饶你。”
寇三淼被制,冷汗涔涔而下,无可奈何道:“全都住手。”
弓箭手们罢手,但混乱的局面一时难以止住,士兵栖遑,岛民逃窜,伤者叫喊呻吟……
金古梁喊道:“承欢。”
“诶。”沐承欢拊髀雀跃,颠颠跑了过来,竖起大拇指,赞道:“大哥,你果然神勇,盖世无双,只需一人出马,便将他们全部制服,好样儿的!”
寇见齐惊叫道:“不要伤害我爹爹。”
金古梁叹道:“哎,伤人非我本意。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只为救人而来。”
寇三淼怒道:“你可知所救之人皆是朝廷下令处斩的匪寇?金古梁,据我所知,你是戴罪之身,此次这么一闹,罪上加罪,谁也保不住你。”
金古梁狂笑道:“哈哈,既然大人知我身份,再加几条罪名又有何妨?最后无非要了我的命而已。寇大人心知肚明,幽灵教几位首领束手就缚,皆因我而起,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处决?”
寇三淼道:“这样一来,你将陷入万劫不复之身。”
金古梁又是一声冷笑,说道:“事已至此,谁也不想。待处理完此事,我自会向湖广总督赵应宗负荆请罪,大人无需为我担心。”
寇三淼哂笑道:“你可知赵应宗因你引咎停职?”
金古梁一怔,说道:“多谢大人告知此节,其中的是是非非,一言难尽。可最终的罪魁祸首乃飞天教,一切事端都由他们挑起。”
寇三淼仰头向天,苦笑道:“我本以为你是我的福星,借你攻打幽灵教,却未想到你是幽灵教的教主,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连上天都要戏弄于我,哈哈哈,任凭我有满腔热血,甘为朝廷鞠躬尽瘁,又如何与天斗?”
金古梁夷然不屑道:“大人虽有满腔热血,却利欲熏心,视人命如草芥,毫无悲天悯人的情怀,即便朝廷能够容你一时,百姓又如何容你一世?”
“哈哈哈!我利欲熏心?”寇三淼拍着自己胸膛,委屈地说道:“我所作所为皆为朝廷谋福,一切只为南澳岛的安宁,难道幽灵教的匪徒不该杀吗?”
金古梁责道:“该不该杀,我无权定夺,我只清楚你们是官兵,幽灵教是所谓的海贼。但兵贼孰好孰坏,界限难明。若官兵行凶,野心不止,比海贼祸害只深不浅,就像大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难道不觉得问心有愧吗?相反,若海贼有向善悔改之心,何不给他们一个从良的机会,定要置他们于死地呢?”
寇三淼不悦道:“兵就是兵,贼就是贼,兵的任务便是擒贼。”
金古梁要着急救人,不愿与寇三淼多作争辩,遂将他交给沐承欢,说道:“大人不要以为我的小弟是一个六岁小孩儿,便降不住你。”
沐承欢笑道:“我的武功寇大人已经见识过了,大哥你只管去吧。”
金古梁领着沐承欢,沐承欢手指寇三淼的命门穴,一道向老妪那边走去。
将士们皆不敢冒然靠近。
金古梁俯身抱起老妪,步步为营,谨慎退离。
寇见齐突然奔了上来,主动请缚,诚恳央道:“此事朝廷若怪罪下来,可大可小,我爹爹定要周旋后事,能否请大侠高抬贵手,要挟我做人质,放过我爹爹。”
金古梁暗运真气,运起擒拿龙爪手,将寇见齐吸了过来,说道:“那就麻烦你们父子二人与我同行吧。”又警告众多将士,“若你们胆敢跟来,两位大人有何闪失可不要怪我。”
言毕,金古梁左手提起寇三淼、右手提起寇见齐,左肩上扛着老妪,沐承欢识趣儿,自动跃至金古梁右肩上,一道前往游击将军府。
乌良恭见两位大人如同三岁小孩儿被金古梁抓在手中,果真不敢驱兵来追。
金古梁的神勇惊撼天地,无不唏嘘。
第一百七二章、视我为芥报以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