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古梁环视四周,并未见到任何女子,但言犹在耳,只好拱手作揖,说道:“在下金古梁,事出有因,冒然闯进潇湘无情涧,多有得罪!”
“潇湘无情涧,不留有情女与无情郎,你可知进入的后果?”声音绵绵悠长,悦耳动听。
金古梁一怔,答道:“在下虽不善谈情,但自认为绝算不上一个无情人。”
“那就好!”音犹未定,人已飘至。
只见一位女子身着洁白衣裙,长发飘逸,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绝艳脱俗,美撼凡尘,颇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之感,令人不敢逼视。
金古梁不禁暗自一叹:“金玉不足喻其贵,冰雪不足喻其洁,星日不足喻其神,花月不足喻其貌。”遂闭上眼睛,不敢再看,恍然若梦。
金古梁稍作镇定,陡然睁眼。那女子犹如天仙下凡,烟视媚行,楚楚动人。她的肤色、眼神、一举一动,竟让金古梁估摸不出她的实际年龄。
她既有二八少女般的柔情与羞涩之感,亦有三十少妇般的风姿与艳丽之美,还有四十妇女般的成熟和恬静之容……
这样的女子风采,金古梁生平未见。
任丽燕虽有她的成熟之美,却无她那股矫腻之情;叶丝竹虽有她的潋滟之姿,却无她那股悠然之态。
即便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西施、王昭君、貂蝉、杨贵妃在世,见之恐怕也要望洋兴叹!
金古梁一时无话,愣愣呆在那儿,不知如何称呼她:是妹妹?姐姐?还是前辈?莫非真是青娥素女?
那美人开门见山问道:“来我潇湘无情涧,是为了哪个女子?”
金古梁与她面对面说话,心跳急速加快,答道:“为任丽燕而来。”又诺诺问道:“我该如何称呼你?”
“叫我潇湘仙子吧。”她虽魅力无边,神情语气并不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金古梁大吃一惊,说道:“哦?原来你便是昔日被江湖中誉为倾城风姿的潇湘仙子?”
若论年龄,潇湘仙子该是金古梁的长辈,但为何她容颜不老,而穆清头发斑白呢?金古梁不明所以,毕竟初来乍到,不便细问。
潇湘仙子不紧不慢道:“前尘影事,何须再提?任丽燕刚刚来我这里,但她心灰意冷,不再留恋世间的冷暖人情,已经喝下忘情水,你又何必让她重蹈人间,再受折磨?”
金古梁心痛言道:“喝了忘情水,便要忘掉情爱,那人降临这个世间又是为了甚么?”
潇湘仙子一愣,反问:“难道人活于世上,只是为了情爱不成?”
金古梁道:“虽不全是为了情爱,但如果没有情爱,那人生有何意义?”
潇湘仙子嘿然一笑,说道:“你跟我来。”遂引领金古梁,穿过花园,来至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宫殿华丽豪奢,中央是一个偌大的浴池,酷似温泉,水面上方如烟似雾。
众多美妙女子在池中嬉戏耍闹,时而爆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见潇湘仙子到来,纷纷从浴池中飞跃而出,登时水珠四溅,如同一颗颗晶莹透亮的珍珠,熠熠生辉。
她们满面春风,兴高采烈地围着潇湘仙子,嘁嘁喳喳道:“主人来了,主人来了。”有的拉着潇湘仙子的衣袖,有的摸着她的手臂,有的嬉笑凝望……无拘无束,无尊无卑,并不因潇湘仙子是主人而毕恭毕敬。
她们对金古梁的出现也毫不在意,并无不适之感。
好生让人羡慕!
而其中便有适才金古梁在回廊中见过的“九思仙子”,与画像一模一样,无一不是人间尤物,黑、白、红、橙、黄、绿、青、蓝、紫,九种纯色衣饰,乍然一现,犹似仙境。
潇湘仙子骄傲地说道:“你看她们多么快乐!整天无忧无虑,容颜不老,其中有些是半百之身,正是因为喝了忘情水,难道这样不好吗?”
金古梁摇头叹道:“这是在消极避世,与人类何益?人生在世,当为人类谋福祉,如果人人因为一点挫折而退避忘情,那人类何去何从?”
潇湘仙子莞尔一笑,说道:“佛家有言,‘由爱亦生忧,由爱亦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世间并不需要人人为了进步而沐风栉雨,不求无功,但求无过足矣。”
接着轻轻一拂袖,说道:“她们若非被情所困,便是被爱伤透了心,所以来到这儿,宁愿过着高枕而卧的生活,不是很快乐吗?”
金古梁甚是不解,说道:“如此这般,便为快乐?”
潇湘仙子得意一笑,道:“你又如何知晓她们不乐?青春常驻,开开心心,难道不足以证明很快乐?不快乐的人都是沧桑憔悴,发丝斑白。”
金古梁驳道:“这种生活即便过上一千年、一万年,甚至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又能如何?”
潇湘仙子哂笑道:“总比被爱情骗得遍体鳞伤,被生活逼得心如槁灰要好吧?至少她们没有痛苦,不觉得累!”
金古梁无论如何不同意潇湘仙子的看法,说道:“痛苦是人生的一部分,她们不是不觉得累,而是已经麻木,比心如槁灰还要恐怖。心如槁灰至少心还在,尚能拯救。”
潇湘仙子喃喃道:“你真像他,他当初与你一样,浑身充满希望与斗志。但又能怎么样呢?弃我而去二十几年,还不是一样找不到他的踪影?”
潇湘仙子话语中含有一股莫大的悲凉。金古梁说道:“前辈说的可是小飞侠前辈?他并非无情,离开你或许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前辈为何不去找他,要把自己幽居于此呢?”
潇湘仙子愠色道:“我怎么没找过?但他如此狠心,避而不见,最后干脆遨游四海,无影无踪,连个音讯都没有。哼!这就是你们男人,总自以为是!”
金古梁道:“前辈光彩耀人!本来天底下的任何一个男人你也未必放在心上。你洞悉人情冷暖,绝非喝过忘情水的人,难道你心无枷锁,活得很快乐吗?”
不料潇湘仙子凄然落泪……
第五十三章、绝代佳人谁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