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枝走后,赵砚当下便发落了红杉等三人。
银杏胆子小,一问她便什么都抖落出来了,到底也算将功补过。赵砚只罚了她三十板子,便将人赶出了府。
而红杉这罪魁祸首,赵砚思来想去,怎么说也是宫里出来的,但又不能轻饶了她。便着人在她脸上刺了字,又拉去卖给了牙子,让她自生自灭。
至于那个倒霉的无赖,虽说到底也没让他得了逞,赵砚心中总不太舒服。未免他再出去害人,赵砚亲手去卸了他一条腿,再打发给了衙门。
穆语柔醒过来后,除了觉得浑身酸痛外也没什么大毛病。听人说了赵砚为她主持公道后,也表示了不去深究此事。
下药这件事便算是翻了篇。
只是慕枝公主回了房,心里越想越气:她好歹是位公主,凭什么想发落一个小妾还这般委屈。自己的驸马非但不向着她,甚至还为了一个妾,将她的贴身侍婢发落了。
这驸马,不要也罢!
这样想着,慕枝当晚便书信一封,声泪俱下地向钟贵妃控诉赵砚偏袒府上小妾,且又对她不好,不给她好脸色瞧。
信末,她最终直截了当地表示了她要回宫,要与赵砚和离。
封好信,慕枝便托人将信带进宫去,也不去寻穆语柔不痛快了,安安分分在明兰院内等钟贵妃的消息。
颜正早将此事秉了赵砚,恐慕枝公主写的信不利于将军,赵砚倒不怕,只说:“由她去。”
凭她一个小女子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赵砚的想法果然不错。钟贵妃看完信,权衡利弊,既没有去皇上那里告赵砚的黑状,也没有上将军府给女儿讨公道,烧了信只当没有看到的。
慕枝见信递出去了迟迟不见回音,心里大概明白母妃的意思,却仍是不死心,又接连写了好几封出去。
钟贵妃虽心疼女儿,还是觉得和离不行,既有损慕枝名声,又伤了皇上与赵砚的君臣情分,得不偿失。
思前想后,钟贵妃还是派了慕枝的乳母去劝解慕枝。
慕枝见自己的乳母来府,还当是母妃派她来接自己回宫,但乳母第一句话便打破了慕枝的心愿:“娘娘说,公主要和离,是万万行不通的。”
见慕枝即将要暴躁起来,乳母又接着给她分析其中利弊,同她讲道理。
慕枝哪里听得进去,“李嬷嬷,我不管,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讨厌这里,讨厌赵砚,你带我回宫,带我回宫好不好!”
“公主不是小孩子了,该明白出嫁从夫。”李嬷嬷一边给她顺毛,一边继续道,“赵将军是个铁血男儿,喜欢勾栏里的温香软玉也是自然。”
“公主不妨收了脾气,也学着温温柔柔地对待将军,事事顺从将军。相信将军必会被公主打动,此后便忘了那勾栏凤凰也说不准。”
慕枝不依,撅着嘴埋怨道:“嬷嬷说的轻巧,你可不知那狐媚子的手段,红杉便是因她被赶走。何况……”
“何况本宫堂堂公主,却要为了一个男人,放下身段去讨好他!我做不到!凭他是谁?”慕枝激动地话也讲不下去,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李嬷嬷叹了口气,给她擦泪:“凭他是公主的驸马,是公主后半生唯一的依靠。公主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慕枝梗着脖子还要讲,李嬷嬷起身便要告辞了。
“公主既然嫁入了这将军府,便与皇宫里的一切再无瓜葛。公主若想在府上过的舒心,便不得不靠着将军。既来之则安之。老身言尽于此,还望公主自己好好想想。”
说罢,李嬷嬷也不管慕枝再是如何恼火跳脚,径直便离开了将军府。
慕枝公主眼见李嬷嬷也走了,母妃也明确了不会帮自己,而李嬷嬷所说的自己的那位“唯一的依靠”,自新婚夜后便鲜少来过这明兰院。
这叫她如何是好?慕枝第一次感到自己孤立无援,却又毫无办法――唯一的那个办法,以她的那份骄傲,是想也不会去想的。
穆语柔难得几天没被公主找茬,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又逢上穆语柔生辰,穆语柔高兴,便将出嫁时带过来的两坛梅子酒挖了出来。
穆语柔生辰,赵砚自然是留在落梅院陪她。
喝酒的时候,穆语柔想到了那位许久不曾露面的公主,还是好心的分了一壶酒,让人送去明兰院。
不过送酒那人也知道两位主子积怨,送酒时也不敢说是穆语柔给的,只说是将军的主意。
慕枝接了酒,心道赵砚心里还是有她。
梅子酒香甜,虽是果酒但是后劲也大,慕枝不知分寸,将一壶酒喝了个干净。
慕枝步履蹒跚地走出院落,也不许人跟着,独自走到了澜桥边。
她摇了摇空酒壶,看着水中明月,已然醉了,便要去扑那水中月。
一路过侍卫见此赶紧将她拦下来:“公主小心!”
慕枝回头去看那人,脚软没站稳便跌到那人身上。
“公主,公主?”那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再看慕枝竟然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没办法,那人只有半扶半搂将其带回明兰院。本想交给婢女便完事了,谁知这公主竟抱着他就不放手了。这侍卫也只有再将她扶进房。
时值半夜,婢女们大多睡下了,留下的一两个困的不行,见公主回房了,也都放心的回去睡了。
侍卫放下公主也要走,不想公主这时突然睁了眼睛,一双水眸醉意朦胧,别有一番美感:“你既来了,为什么又要走?”
原是慕枝醉酒,将这侍卫错认成赵砚。说着,慕枝已经环住侍卫的脖子,闭上眼睛便要吻上去。
这侍卫也是初入府,不过十六七岁,尚未娶妻,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何禁得起慕枝这般诱惑,况且屋里又没他人,一时冲动,便铸成大错。
到第二日,云秀唤公主起床,看到公主床上的陌生男子,惊吓之余也明白此事不得声张,赶紧叫醒公主和那狂徒。
慕枝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床上一片混乱,身边还多了个光着身子的男人,也是吓了一跳。
镇定下来,才隐隐想起昨晚的事。
那男人醒了也是懊悔不已,慌慌张张穿上衣服裤子要下床,却被慕枝一把抓住:“此事若敢向其他人透露半句,本宫……”
“都是小人一时糊涂,小人绝对守口如瓶!万望公主放小人一马!”那人衣服也顾不得穿了,连连向慕枝叩首。
云秀守在门口也不敢做声,这事也是昨夜她的疏忽,只能听公主吩咐。
慕枝沉默了一下,她的太阳穴还在突突地跳着,让她头疼。良久,才开口道:“你叫什么?”
那人愣了一下,才答:“小人……名唤王港。”
“好你走吧。”慕枝挥挥手让他走人,又唤了云秀进来替她更衣。
换好衣服,云秀才小心翼翼地问她:“公主,这事情,怎么办?”
“你只要管好自己的嘴便行了。”慕枝不耐烦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看来,她是该替自己好好打算了。
穆语柔最近真是有些看不懂公主了,她竟破天荒地开始讨好赵砚。
且不说赵砚一回府,慕枝便早早在门口候着,便是每次用膳,慕枝也一定要先问赵砚想吃什么,更有晚上的夜宵,她也亲自端给赵砚。
虽说多数时候,这慕枝公主都吃了赵砚的闭门羹,但这姑娘却是越挫越勇。穆语柔都不禁要佩服她的厚脸皮。
赵砚不理她,她竟也没生气,反而小媳妇似的默默跟着。赵砚不同她用膳,她也不纠缠,只差了人端一些送过去。晚上的夜宵赵砚不吃,慕枝还是坚持要送,说是送到他吃为止。
穆语柔原以为这傲娇公主,不过坚持几日便受不了了,却不想她竟坚持了一个月下来,还是一副对将军痴心不改的样子。
穆语柔简直要以为她是被人下了蛊了。
赵砚心里也奇怪这公主怎么突然态度转变,但他也懒得去了解一个曾经伤害过穆语柔的人怎么想的。
只是慕枝这样如此坚持了一个月,赵砚便是铁打的心也该软下来了。
终有一天赵砚下朝回府,慕枝上来便温柔地为他宽解朝服,赵砚抓住她的手,直截了当地问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慕枝也是被他这举动吓到,停了一下,才笑着说:“将军总算肯跟我讲话了?”
赵砚看着她,又不说话了。
慕枝接着说:“将军还同我生气呢?之前都是慕枝不懂事,伤害了穆语柔妹妹,也伤了将军的心,李嬷嬷上次来府中也批评了慕枝。慕枝知错了。”
这话要是被穆语柔听了,定要哇塞一句这公主的那句“穆语柔妹妹”。但这话入了赵砚耳里,却让赵砚有些心软了。
“你知错便好。”
得到了回应,慕枝再接再厉:“这些天将军不理慕枝,慕枝心里很难过。慕枝是您的妻,夫妻哪有隔夜仇的,将军却与慕枝生分了这许久。”
说着说着,慕枝落下泪来。赵砚最怕女人哭,替她抹泪道:“你不要哭了。”
“那将军可原谅慕枝了?”慕枝边哭边说。
赵砚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女人,现在却放下身段来求他原谅,他本就不爱与人计较过多。想了想还是有些无奈地点头。
“那将军今天有什么想吃的,慕枝叫人做给你吃。”慕枝眼泪来的快,收的也快,说不哭就不哭了。
赵砚本想去找穆语柔一起用膳的,但现在看慕枝这副殷切讨好的样子,又不忍拒绝了她,只好说:“不用麻烦了,便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又吩咐了颜正:“告诉二夫人,说今日不必等我了。”
慕枝立时便拉了赵砚往明兰院走,一面走还一面问赵砚:“不如叫穆语柔妹妹一块过来吧?”
赵砚虽不懂女人间这些小心思,到底还是说:“不必了,她也难得跑这一趟了。”
而另一边收到颜正口信的穆语柔,看着外面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突然就阴沉沉了,心道这公主怎么变脸跟变天一样快呢。
第十章公主邀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