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暖双手捂住了脸,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温遥,你说,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老天在惩罚我,爱我的人都在离开我。”
温遥一阵心疼,抱住顾暖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你这么好,上天偏爱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伤害你?暖暖,有件事情,我原本想等你身体好了以后再说,但是我还是决定现在告诉你,希望你能振作一点,哪怕是为了安生。”
顾暖敏感地察觉到温遥想要告诉她的这件事情不简单,皱眉问道:“你说吧。”
温遥道:“安生的死我原本不该插手,但他出事的时候,和爷爷同乘坐的一辆车,爷爷如果出事,我就不该不管。当时事发现场的目击者还有证物我都让警局仔细查过了,他们发现了一件事情,车子被动过手脚。你明白了吗?”
顾暖原本如同死灰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但不是往常那样神采飞扬的样子,而是充满了惊诧和怒火,顾暖死死地扯住温遥的衣袖,追问道:“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故意害安生或者爷爷,或者说,那个人就是想一箭双雕,但是谁和他们有仇?安生是法国人,向来和中国没有任何交集,他怎么可能在中国会有仇人?”
顾暖的情绪十分激动,温遥害怕她情急之下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连忙握住了她的手道:“暖暖,冷静下来,你先听我说。事情还在调查之中,我们都不是当事人,不应该对此抱有太多的怀疑,这些疑点,会有警察去处理的,如果他们查不出来,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我只是希望你清楚,如果是真的有人要害安生,那么这就不是一桩普通的交通事故,而是刑事案件,你不该像现在这样放任自己憔悴下去,而是应该帮安生找出真凶,把他的真实死因查出来。”
顾暖不断地哆嗦着,又像是害怕,又像是激动,双目失神道:“说得对,你说得对,我应该振作起来,帮安生找出真凶,我一定要找到她,我一定要让她受到法律的制裁!”
温遥看见顾暖此刻的反应,心疼不已地抱着她道:“好了,暖暖,不要太激动了,我会陪着你的,我们先回去休息,还有什么事,等你情况好转了再说,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导致你的病情加重了。”
顾暖冷静了许多,双眼隐约恢复了以前的神采,她脸色虽然苍白,但比起刚才的六神无主好了太多,温遥见状也放心了不少,看来没有这件事情没有说错,的确激励了顾暖。
接下来的几天顾暖都在努力和医生沟通,积极治疗,参加安生的葬礼的那一天,整个人已经恢复了从前十分之七的精神,虽然气色仍然有些不好,但为了不让某些居心叵测的人看笑话,顾暖一早就抹了口红和腮红,整个人一如从前的光彩照人,看不出一丝病态来。
出院的时候,护士以为是哪个探病的大明星,偷偷聚在一起偷看了很久。
到达安生葬礼场地的时候,人并不多,毕竟安生在国内的知名度并不高,来到这里的只有一些行业内精通消息的高层,因此葬礼整体显得安静肃穆了很多,大家都一脸沉痛和默哀。
顾暖原本准备好的气势,到了门口忽然泄气了,迟迟不敢进去,脸色苍白。
温遥察觉到她的不安,牵住了她的手,一同走了进去道:“别害怕,安生应该很希望见到你。”
顾暖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顾暖进去以后,发现温毅廷就在不远处的大堂中站着,背对着大家,不知道在想什么,老人一身黑色西装,显得格外严肃。
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位面容愁苦却没有失态的贵妇,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经过几十年优良环境的熏陶下才有的优雅气质。
贵妇面容看似十分痛苦,随时要昏厥过去一般,但仍然在强撑住,她身边助理状的人搀扶着她,以免她体力不支摔倒。
顾暖和温遥收拾了一番情绪,上前向温毅廷问好,老人见到了二人,才勉强有了些精神道:“你们来了。”
温毅廷看了看身旁的贵妇,又特地冲着顾暖道:“暖暖,来,这是安生的母亲高女士。她刚从法国赶过来参加安生的葬礼,等你很久了,她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通过温毅廷介绍后,高雅溪才慢慢转过脸来,她看上去十分显年轻,三四十余岁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安生的母亲,她不断地拿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同温毅廷轻轻点了点头,才对顾暖说道:“暖暖。”
她们之前是见过的,顾暖一时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高雅溪,毕竟她和安生之间的感情纠葛,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清的,高雅溪也有所耳闻。顾暖犹豫再三,才低头说道:“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安生。”
高雅溪用手帕掩住了口鼻,一副想哭却又忍住的样子,顾暖的眼泪也被引了出来,她轻轻抽泣了两声,反而被高雅溪拉住手道:“我不怪你,这场事故和你没有关系。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你和我出去说说话?”
温遥和温毅廷对视一眼,祖孙俩默契地垂下眼睛,当做没有听见。
顾暖点了点头,回握住高雅溪的手道:“当然可以。”她转头同温遥道:“我和阿姨先出去说几句话,你……”
温遥同顾暖点了点头,不等她说完,就猜到了她的下文想说什么,温遥抿嘴道:“你放心,这儿我会打理好的,你陪阿姨出去说说话吧,别太难过了,你身体还很虚弱。”
顾暖道:“你放心,我有分寸。”她上前扶着高雅溪,低声道:“阿姨,我们去一旁的咖啡厅坐一会儿吧。”
高雅溪点了点头,和顾暖一起走了出去。
咖啡馆本来应该是让人轻松愉快的地方,但高雅溪和顾暖显然心情低落,再欢乐的场景也无法感染她们,两个人坐定后,高雅溪先开口道:“暖暖,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安生和我说了关于你的很多事情。”
顾暖大感意外,她虽然听说过安生的母亲,但就算是在法国的时候,也不常接触。安生很少在顾暖面前提起过自己的母亲,导致顾暖从前一直以为是安生和他母亲的关系不好,所以顾暖也不会主动过问。
但没想到安生会和自己的母亲说这么多关于她的事情,看高雅溪的表情,伤心不像是假的,足以证明安生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不仅不差,反而相当好,那么为什么安生从来不在顾暖面前提及自己的母亲呢?
高雅溪又道:“暖暖,安生一直怕你认生,不想让我们太多接触,也怕你见到我以后,我会给你添加压力,所以恐怕也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我吧?”
顾暖点头,高雅溪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没事的,我并没有那么难相处,你既然是安生喜欢的人,我也一定会喜欢你的,我相信安生的眼光,他一直跟我说,他喜欢的姑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高雅溪一想到儿子的死,便不免流下了眼泪,顾暖连忙递上纸巾道:“您不要难受了,安生已经去了天堂,那里不会再有痛苦。这场事故都是我们的疏忽,我对此也很痛惜,相信作为目前的您也一定比我们更加痛苦百倍,我一直很感谢安生,在我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是他帮助了我,是他救我渡过难关的。”
高雅溪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道:“不久前,他和我告别,说要陪你回中国,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从那以后我们母子俩就是永别。我不怪你,我也很感谢你,暖暖,如果没有你,安生最后的这段时光不会那么快乐。我是他的母亲,我了解他,他喜欢你,所以他很幸福,我很感谢你的存在,让他如此幸福。”
顾暖抽泣道:“您千万别这么说。”
高雅溪说完这些话,如释重负地瘫软在绵软的沙发上,仿佛被抽走了主心骨,脸色也憔悴了许多,高雅溪道:“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如果安生在的话,他也一定不会让我告诉你的,他一向是这样的,什么时候都喜欢藏在肚子里。现在他走了,你也有了新的生活,以后恐怕也会有新的伴侣,对此我没有任何意见,我会真挚的祝福你,相信安生也会这样,因为我们都希望你幸福。但安生做过的事情,我还是想告诉你,起码给他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吧。”
顾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您请说吧。”
高雅溪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像是拿捏定了主意一般,轻轻开口道:“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存在的时候,是五年前,那时候安生还没有那么成熟,能够藏住自己的心思,我们虽然为他在外面添置了别墅,但是他并不怎么爱去,但某一天开始,他忽然不常回家了,每次回家,也都是满心牵挂,匆匆忙忙地离开,我们以为他碰到了什么事,了解以后,才知道他不分白天黑夜的,守在他的别墅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后来才知道,他带回来了一个中国女孩儿,你那时来历不明,我们怕你有什么目的接近安生,当然是百般勒令安生将你送走,但安生并不愿意,他说他愿意负责,宁可和我们惩罚他,也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喜欢上你了,那后来,我们有了第一次见面。”
第九十一 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