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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梦
  一切的一切,都回到原点,如果人生可以后悔,那该多好。
  此刻的顾暖仍然在做噩梦,只是梦中的情形没有之前那么激烈了,顾暖不断地梦见小时候和父母一起玩,或是和安生一同出游的场景,他们的笑容交错着,让顾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甚至产生了想留在梦境中的想法。
  梦里有父母,还有安生,那都是不需要任何回报也毫无保留地爱着她的人,在现实虽然离开了,但梦境中他们还在,还像活着那样陪伴着顾暖,顾暖拆下那坚强的表面,在梦境中展露出了自己柔软的内心,她也想回到父母和安生还活着的时候,有人保护的感觉多好,可为什么,所有保护她的人,都受到了伤害呢?
  难道真的是她犯了错,上帝在惩罚她吗?
  睡梦中的顾暖不自主地流下了眼泪,在一旁观察她的温遥显然察觉到了,温遥知道顾暖此刻肯定又梦见了安生,不然怎么会这么伤心呢?他眉头紧锁地看着睡梦中还在哭泣的顾暖,良久叹了一口气,用纸巾轻轻擦掉了顾暖的眼泪,然后低头亲了顾暖的额头一下,温遥道:“从前是我对不起你,暖暖,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伤心了。”
  “看见你这么伤心,我也觉得心快要裂开了。”
  顾暖显然是听不到的,但或许温遥的真心真的感化到了顾暖,顾暖的眉头慢慢舒展,睡容也显得平和了很多,温遥不敢有太剧烈的动作,以免惊动了顾暖,虽然他明明知道注射了镇定剂的顾暖是不可能被吵醒的,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这么做了。
  爱一个人,大概从心到身,都会像这样不由自主起来吧……
  顾暖这一觉睡了很久,她这一次没有梦见安生,反而梦见了父母亲。
  顾暖梦见父亲抱着她坐在一个大公园的秋千上,母亲就坐在旁边的秋千上给她讲故事,顾暖怎么也看不清他们两个人的脸,只能凭借声音和熟悉的感觉判断,那就是自己的父母。
  至于是什么样的故事,大概就是童话,顾暖并没有听清,只听见故事讲完了,父亲摸了摸她的头,母亲笑着对她说:“暖暖,要珍惜你所有的,不要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呀。”
  顾暖拼命摇头,她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大公园里只有他们三个人静静地坐在秋千上,很久以后,顾暖忽然看见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双男士皮鞋。
  她一抬头,看见了这个男人冒出青色胡茬的下颚,他向顾暖伸出一只手,温柔地说:“暖暖,别睡了,该醒了。”
  他是谁?顾暖顺着男人的下巴往上看,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紧接着,梦醒了,她睁开双眼,看见了温遥憔悴的脸庞。
  温遥原本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叫醒顾暖,没想到顾暖真的醒了,他愣了愣,扶顾暖坐了起来,问道:“你听见我叫你了吗?”
  顾暖迷迷糊糊地,敲了敲头,慢慢地说道:“我在大公园里,爸爸妈妈在陪我荡秋千,你就来了,你让我醒醒,不要睡了。”
  温遥知道那是她做梦的场景,也不多问,从一边将保姆小火慢炖的煲汤盛进小碗中,用汤勺舀着喂给顾暖:“你睡了十四个小时了,再不叫醒你,怕你会饿坏了,如果你还想睡的话,吃饱了再睡。医生说你精神受损,多休息是应该的。”
  顾暖顺从地喝了,煲汤很鲜也很开胃,顾暖虽然近来没有胃口,也一勺接一勺地喝了大半碗,温遥见状,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多吃点,你看最近瘦成什么样了。”
  顾暖吃得一向很少,摆摆手不愿意再吃了,温遥不想强迫她,打算扶她躺下,让她继续休息养一养精神。
  顾暖闭上眼睛沉默地躺了片刻,温遥以为她已经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掏出文件来翻读,没想到顾暖在床头睁开眼睛看着他说:“不用压着声音,我已经不困了,再说,我睡觉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容易被惊动的。”
  温遥皱眉:“怎么不困了,是不是睡不着,要不要再服用一点镇定安神的药物?”
  顾暖摇头道:“不用了,服用久了会依赖药物,到时候要摆脱就困难了。”
  温遥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文件放心,坐到顾暖身边道:“不想睡觉的话,想做什么?你说吧,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
  顾暖定定地看着温遥的脸庞,温遥从前是多冷漠的一个人,十九岁那年的第一次接触,让顾暖以为这个永远也不会笑的男人,现在终于也对自己温柔了起来。
  这也是从前的顾暖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得到了,反而有些觉得不真实了。
  温遥的面庞不断地和顾暖记忆中安生的面庞重合着,以前安生也是这么对她说的,暖暖,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还是食言了。
  这个骗子,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她,连告别都没有,他明明有这么多话想和她说,却一句也没有等到她出现,就离开了。
  留下她一个人,守着他的回忆过完下半生吗?真是狠心啊。
  她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双眼红通通的,像小兔子一般,顾暖主动地伸手抱住了温遥,她把脸埋进温遥的肩头,小声地啜泣道:“温遥,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
  温遥浑身一震,下意识回抱住了顾暖道:“我当然不会,你要相信我。”
  相信有什么用,顾暖那样的相信安生,安生不还是离开了吗?如果承诺有用的话,世界上怎么还有残留那么多遗憾呢?
  顾暖狠狠地摇了摇头,道:“如果你敢离开我!”
  温遥追问道:“你会怎样?”
  顾暖猛地抬头瞪了温遥一眼,然后恶狠狠地咬了温遥的肩头一口道:“那我就去找你,你跑到哪里,我就跟到那哪里去,你别想甩掉我。”
  就算是你和安生一样去了我追不到的地方,我也会找到你的。
  一辈子,也别想甩掉我。
  温遥并不怕痛,他任由顾暖像小狗一样咬他,脸上却笑了出来,温遥摸了摸顾暖的头发道:“暖暖,你知不知道,失而复得是什么感觉?”
  从前被他不知道珍惜,故意弄丢的东西,在他后悔莫及的时候回来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暖暖,是我迟到太久了。以前我不知道珍惜,我做错了事情,对你做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是我很感谢你,还能继续爱着我,暖暖,是你让我知道,被一个人爱着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如果你愿意,如果你不嫌弃我,希望你允许我用一辈子报答你,我是你的,我永远都是你的,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如果我食言了,请你千万、千万不要原谅我,好吗?我无比痛恨过去的那个我,我知道错了。”
  顾暖看着温遥,好久才一头撞进他的怀抱中,闷闷地道:“那我判你终生关进我心里的监狱,无期徒刑,你愿意吗?”
  温遥笑了,回答道:“我当然愿意,我早就巴不得住进去了,谢谢你,暖暖。”
  经过温遥的精心照顾,顾暖的精神状态显然好了很多,但噩梦还是不断地,次日早晨顾暖醒来时,精神显然有些恍惚。
  细心的温遥很快就察觉到了,经过他不断地追问,顾暖才哭泣着说,是梦见了父母车祸和安生车祸的场面,顾暖并没有亲生经历过他们三个人的车祸事故现场,所以显然不可能是顾暖本身的回忆,应该是她心理压力过大,自己给自己制造的梦境,温遥对此十分头疼,只能不断地花高价聘请世界各地的优秀医生诊断病情。
  去世的人已经无法挽回,但对于还在的活人,他温遥一定要保护的严严实实的,他要让安生知道,温遥的保护,只会比他的更加强大和安全。
  午休的时候,顾暖说什么都不肯休息,说是怕梦里再梦到血淋淋的场面,自己害怕,温遥没办法,只要带着顾暖去医院的花园里散散心。
  午休时间,花园里自然没什么人。精神折磨比肉体折磨同样能够摧毁一个人,即便才短短几天,顾暖的肉体也以显见的进度憔悴了下来,温遥不敢让她走太久,便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两个人说说话。
  顾暖感觉自己很久没看见太阳,呼吸过新鲜空气了,她眯着眼睛抬起头对着太阳,轻声问道:“温遥,安生的葬礼……”
  温遥打断了她,道:“你不用担心,安生的葬礼是我一手操办的,不会出任何差错,你要相信我,时间在三天以后。但我觉得你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你确定要出席吗?”
  顾暖点头,坚定道:“他的葬礼谁都可以不去,唯独我不可以,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温遥看着顾暖的侧脸,良久,才答应下来:“我尊重你的想法,只要你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安生才走不久,你已经憔悴成这样了,我相信任何关心你的人,不只是我,哪怕安生看见了,都会觉得心疼,我希望暖暖你能够坚强起来,安生也是同样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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