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平定战乱已经过去了十五年,尽管十五年的时间使百姓已经忘却了当年战乱带来的恐惧,但是百姓都清楚的记得当年是骠骑大将军和皇帝平定了外乱。所以每年在当年大军凯旋归来的日子都有百姓自发去城外的觉慧寺参拜,一是为往生的战士超度,二是为了永久安康太平而祈祷。
又是一年祈祷日,骠骑大将军府上的门童一大早就搬了个箩筐在门房等着。
“你说,今年将军会收到多少拜帖?”
“不知道,前年收了两筐,去年收了两筐半,今年咱们将军又被任命监管今年禁军选拔,估计你这个小筐子是装不下的。”圆脸的门童看了一眼宽脸门童手里的小筐子不屑的说道。宽脸门童不服气,两个人就这样在门房吵嚷了起来。
“你们在这吵嚷什么?”两个门房吓了一跳,转身一看竟是大少爷,两个人吓得跪在地上,嘴巴张了又张偏就说不出话来。
“大哥,你看你把他们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怪不得别人叫你玉面公子,可不就和玉雕的人一样,冷冰冰的嘛!嘿嘿…”从周柏然身后一个梳着双髻的女娃探出头来,黝黑的眼珠转来转去,调笑的说着。
“周柏湄!你都多大了就不能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看看你姐姐再看看你!真是成何体统!”
“你又凶我!父子说了要兄友弟恭,你对我这么凶,成何体统!”周柏湄从后面跳出来,指着兄长的脸气呼呼的说到。
“成何体统!真是成何体统!”看着幺妹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颊,顿时心里想好的女戒,列女传全部忘记了。只能重复说着成何体统,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不是出门么?两个人怎么又在这吵起来了?”身着明黄色短衣,烟粉裙的周柏妩从远处碎步走来。烟粉色长裙随着步伐挪动而摇曳,明黄色短衣在阳光下衬的少女肤白如雪,远远望去好似在夏日荷塘中随风而舞的荷,肆意绽放着美丽。
“长姐!大哥又凶我!你快帮帮茵茵!”见长姐过来,周柏湄迅速跳到长姐身边佯装委屈哭诉着。周柏然见状又好气又好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罢,罢,罢。”
“长姐,大哥又在酸腐了!哎?长姐,你手上的镯子我怎么没有见过?是不是娘亲给你新订的?娘亲真是偏心,都没有给洛婉订!我今天不是很喜欢娘亲了!”见到周柏妩手上的夏荷绕枝金镯,不免赞叹一番,又开始感叹母亲偏心。
“娘亲最疼的就是你了,你在这样胡说当心爹爹生气。”周柏妩拍了一下幺妹的头,笑着说。
待马车装好,周柏然带着弟弟周柏清坐在第一辆马车,周柏妩带着周柏妩坐在后面一辆马车,晃晃荡荡往城东外祖家去了。
待到了城东兵部侍郎府,四人刚下马车就看到在门口等候的曾外祖母刘氏。
“曾外祖母!”周柏湄一下马车就冲到刘氏身边,扶着刘氏的手。
“哎,我的小心肝!一路过来累不累,饿不饿呀?曾外祖母准备了你喜欢的牛乳梅花烙。”
“真的呀!那我可不可以多吃一点啊?”听到最爱吃的糕点,周柏湄眼睛都亮了。
“柏妩给曾外祖母请安。”
“嗯…果然是宫里教习教过该有的样子,一举一动都如行云流水般。”刘氏见后不禁感叹到。
与此同时,巍峨的皇城内。
坐在书案前的皇帝听了吏部尚书的奏折后就没有再说话,下面站着的几位肱骨之臣吵嚷得仿佛置身市井。
“好了,此事…”皇帝左手撑着额头,捏着眉头,右手摩挲着玉质青龙样镇纸。
“皇上,陈副将求见。”总管登顺快步进来,观察着皇帝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到。
听到这句话,沸水般的御书房突然安静了下来。大臣们交换了个眼神,最后看向金案。
“宣!”
半晌,御书房里的大臣陆续出了宫,正值壮年的皇帝看着面前的奏折。将它扔向登顺,“看看吧!”
“奴不敢,这不是奴可以看的。”一边说,一边给皇帝重新沏了杯茶。
“让你看你就看,哪儿那么多废话,朕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你可是敢说敢做的,”皇帝笑着将奏折扔到登顺身上,端起刚沏的茶,撇了浮末,吃了一口茶。登顺捡起奏折,一目十行的看着,越看越心惊,竟出了一头冷汗。
“怎么样?你有什么看法?”
“奴就觉得很奇怪,为何这么多人同时参骠骑大将军?”
“是朕太过纵容周崇明了…你退下吧。”
“诺。”待登顺出了御书房,风一吹,一个激灵。这时才发现,竟已出了一身冷汗。
“这京都,要变天了啊。”
是夜,骠骑大将军府内已是一片寂静,偶有打更的更夫从门口路过。
“砰砰砰…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来了来了,不要再敲了!”守夜的家丁大声喊到,小声嘟囔着往门口走着。刚开了门就涌进一批禁军,家丁见状正准备往回跑,却被一脚踹在膝盖窝,摔倒在地。
“你…你们是谁!这里可是骠骑大将军府!”家丁被禁军押到一匹枣红色马前,还没来得及看清谁在马上头就被按在地上。
“你们怎么如此粗鲁?万一骠骑大将军知道你们如此对待他的家丁,定不会轻饶。”话音刚落,就拔出佩剑,一剑削下了家丁的脑袋。“传令下去,奉旨捉拿叛国贼!如有抵抗,就地处决!”
第二日一早,城里的百姓,在各个坊市都在传:骠骑大将军数年前勾结边境官员,与外族皇室达成协议,佯装不敌节节败退,以此骗取军饷,偷偷运给西境。帝亲征,又献上数万黄金,西境败,受封骠骑大将军。
骠骑大将军也被查封,百姓传搜出来的地契装了整整半箱,金银财宝不计其数。
城南留香山,一名身着灰色深衣的少年拿着一张字条,细细看完后放在烛火上,待字条燃烧殆尽后问到:“知道是谁么?”
“不知幕后之人是谁,昨夜带领禁军的是副将陈卢,斩杀家丁数名,所有会武的家丁全部被杀。长子试图理论,被当场斩杀,次子怒起反抗,被乱箭射死。周崇明等人,现被关押在天牢,五日后处决。”
“唔…将军曾与我有恩,不能翻案?”少年沉吟许久,向对面的青衣女子问到。
“连堂审都不曾就已定罪,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周崇明手上的兵权呢?”
“被皇帝收回,军中曾有人试图询问被直接斩杀,后引起哗变也被铁血镇压。”黑衣人恭敬的回道。
“有人会在行刑当日行动的,到时候把水搅浑点,让他们方便行动,也算是报了当年的恩了。”青衣女子侧过头来淡淡吩咐到,侧脸赫然一片疤痕。
五日后,路边围了很多前来观看行刑的百姓,衙役把百姓推了又推,大声喊着不让人靠近囚车。
昔日意气风发英伦爽朗的骠骑大将军此时宛如一个街边乞丐,头发纠在一起,满面污秽,散发着恶臭。身后的几辆囚车押着的甚至有衣不蔽体只能蜷缩在一起的女眷。
在路过城东一家酒楼时,拥挤的人群挤翻了酒楼门口放了数十年的油锅,滚烫的油洒在拥挤的人群。前涌后搡甚至推翻了囚车,就在这时,从四面突然跳出几个黑衣男子,迅速向囚车挤去。
“将军!”为首的黑衣男子劈开囚车,扶起摔倒在地的男子,却被一刀捅进腹部。
“来人!抓住他们!”男子扒开散落的头发,对着人群喊着,人群中迅速跳出数个身着布衣短打的男子,两拨人顿时打作一团。这时百姓中又起了一阵阵骚乱,趁乱中,周柏湄一人被救走。
“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追不到就不用回来了!”被扶起的男子,怒气冲冲的对着衙役吼道。
死士带着周柏湄逃往城外,消息还没传太远,几人顺利出了城,往留香山方向奔去。在城内尚且顾及着百姓而没有太大动作,出了城,追杀的人跟的越发紧,下手也变得狠辣,丝毫不像军队里面的手段。死士渐渐疲惫,而身后追杀的人却紧追不舍,到了留香山甚至只剩下了五名死士和周柏湄。死士此时已是精疲力竭,带着她躲在山脚的破庙。
昔日几兄妹还时常来留香山游玩,今日重游,却已是被迫逃亡之时。京都初冬的风就已有了冷冽的感觉,刮在身上不仅让人想起了在天牢时候的刑罚。周柏湄开始不自然的扭动,甚至开始低声求饶。她年纪尚幼,经此一难,难免感染风寒,身上已起了热。
“他们肯定就在这附近,搜!”门外传来衙役的呼喊,已经有衙役进了破庙,周柏湄仍然在低声呓语,死士不得已将她打晕。周柏湄的闷哼声引起了衙役的注意,几人渐渐往他们的藏身处而来,隐隐有包抄之势。
死士之间互相使了个眼神,一名死士突然跳出去,与衙役缠打在一起。其余几名死士则带上她从西侧逃出。上了山后,追兵越来越少,死士却反而越来越谨慎,自从进了破庙之后,就没有见到之前下手狠辣的那一批人。在快到半山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之前那波人,死士们甚至隐隐有些安心。
双方没有多余的语言,直接发起了攻击,精神抖擞的追杀者和疲惫不堪的死士,毫无悬念的一场杀戮。渐渐地对面的追兵开始生了退缩的意图,死士的打法是自损一万伤敌八千的,他们不要命,追杀的不一样,他们还不想死。随着时间的推移死士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对面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只剩下被藏在灌木丛的周柏湄和两名死士,三名追杀者。
追杀者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渐渐变得麻木,招式也越发凌厉。一名死士因体力不支而感到眼前浑浊,见对面使着剑向自己冲来,一个虚晃避开剑锋,将自己手上的短剑插进了他的胸膛。另一名追兵见状迅速用匕首划破了死士的喉咙,却将后背暴露给了最后一名死士,死士抓住机会解决了追兵。经过一番缠斗,两人最终都因失血过多而昏死过去。
周柏湄昏睡中依稀听到一个少年问另一个少年,“少爷,怎么办啊?”过了一会,另一名少年叹了口气回道,“都倒在我们面前了,也算是缘分,带上吧...”
第七十二章 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