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魂锦鲤意识到宁王的心猿意马,何尝不想顺水推舟,可是王府里那么多猫,还有孟苡婳时时刻刻待在宁王的身边,她望而却步。毕竟只是一条鱼鱼的死对头就是猫,无论她有多深的道行,都不是猫的对手!想到这里,织魂锦鲤不得不感慨天意弄人。
宁王啊宁王,本来我与你互不相干,这辈子也没有在一起的势头,我只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说您的风采,就借着您的不同凡响的风采来打发我相亲的对象,没想到兜兜转转事情变成了这样。
现在怎么办呢?我已经对你情根深种,魂牵梦绕,睁眼闭眼都是你,可是你的身边养着我的死对头,我要什么才能靠近你呢?
白珍熙非常困惑,从宁王府里出来后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她知道自己是喜欢上了宁王,因为她把宁王当成了凡间的夜湮。
徐才林被打了五十大板,打的皮开肉绽惨不忍睹,徐管家告假半个月,回家照看儿子。
“儿子,你好像糊涂呀!就这样轻易的中了别人的奸计,吃了皮肉苦不说,害得宁王彻底改变了对我们的看法。”徐管家懊恼而疼惜,在床前走来走去,嘴里不停的唠叨。
徐才林气而不能言,都这个时候了爹爹居然还在担心这个,究竟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儿子呀?
屁股疼的说不出话,趴在床上直抽泣,白姑娘已经够让他伤心的了。
“对了,那猫到底是怎么回事?”徐管家问道。
他这么问,明显是认为儿子是知道内情的,亏得他在王爷面前矢口否认,坚决认为儿子是清白的,说的跟真的一样,徐才林好一点就相信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徐才林说道。
“那白姑娘是怎么回事,你总该知道吧?”
徐才林苦笑:“至于白姑娘我就更不知道了,在王爷面前的白姑娘,和我之前认识的柏姑娘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徐管家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件事和白姑娘脱不了关系。”
徐才林很想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为了王爷吗?为了得到王爷的青睐,不惜信口雌黄?怪不得一开始她就对王爷赞不绝口,好容易有个讨好的机会,她当然要好好的把握住?
“行了,你好好的休息吧,这些天我就在家陪着你。”徐管家语重心长的说道。随后出了屋子,往院子里去了。
墙头上蹲着一只花猫,体型偏瘦,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是玉珠的母亲。
“说到底,祸根是猫啊!”徐管家愤懑的想,弯腰今起一块石头朝花猫丢过去,花猫怪叫一声,从墙头上跳了下去。
徐才林想到玉珠款款深情的磨蹭,温柔而歉疚的目光,他忍不住抽动喉结,眸子里闪烁着震惊。
他不得不有点相信宁王怪诞的看法,猫不是猫,而是人,但是在他看来猫不是宁王口中的兰儿,而是一个神秘的女子。
徐才林不得不想,玉簪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给玉珠有没有关系?
他想起之前失魂落魄借酒浇愁的时候,玉珠一直守候在她的身边,时不时地用爪子挠她,发出温柔的连续的声音,难道,难道玉珠为了讨好他,偷了宁王的玉簪,托白姑娘送给他?否则的话事情不是太过蹊跷了吗?
“玉珠,真的是你吗?你大可以自己拿给我呀!就算不是白姑娘给我,我也会很开心,而且不会是这个结局,现在你怎么样,你在宁王那里过的好不好?如果你不喜欢他,那就回来,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徐才林自言自语道,满怀期待,暂时忘却了白姑娘带给他的痛苦。
孟苡婳也喜欢上了宁王,因为她把他当成了夜冥,她变的异常乖巧,如果说她对徐才林还有眷恋,那真的只是单纯的动物对人的感情,对宁王,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可是宁王对她已经不是对樱兰的那种感情,而是人对动物的感情,对比较喜欢的宠物的感情。
玉簪是我偷的,如今断了,你一定很伤心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孟苡婳这样想,她还不知道宁王对她的态度在见过你白姑娘以后在悄悄的发生转变。
“玉簪断了,这一定是兰儿对我的指点,我们早就应该一刀两断。她让我开始新的生活,我不能一辈子活在幻想中。”宁王这样想,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怀里的猫儿,猫儿的头贴着他心脏挑逗的部位,却并不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织魂锦鲤为了宁王身边成群结队的猫而头疼,如果宁王对她也有意思,那是不是愿意为了她而把猫全部消灭?
宁王对她果真有意思,三天两头约她见面。白珍熙的父亲在朝为官,巴不得跟宁王攀上关系,所以非常赞同女儿跟宁王来往。
这女子的眉眼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颦一笑别有风韵,俨然就是第二个樱兰公主。
不,宁王摇摇头,使自己头脑清醒,白珍熙跟樱兰公主相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郎才女貌,你情我愿,成双成对。
白珍熙依偎进宁王怀里的时候,骤然感到浑身刺痛,有成千上万的虫子在毛孔里钻似的。
“啊!”白珍熙推开他,恐惧的表情占据了脸庞。
宁王不知就里,好梦刚刚开始,只等渐入佳境,怎么会突然这样?
“白姑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织魂锦鲤感到了猫的气味才会这样,原来是宁王抱过孟苡婳,身上还残留着它的气味。
“王爷,我突然有点儿不舒服,改天再见。”白珍熙心慌意乱,匆匆告辞。
宁王怅然若失,本来现在应该是美人在怀才对啊,怎么会变成这样,真是的!
“孟苡婳这个无耻小人,她舔了宁王的手,在后面留下一股特殊的气味,轻易不能去掉。”身为织魂锦鲤的白珍熙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猫的气味太厉害了,谁让他们是天敌。白珍熙背上出现密密麻麻血管般纤细的红道道,好疼,上次被蹬在心窝的那一角还没有好透,现在又受伤,该死!
孟苡婳不是傻子,她意识到宁王移情别恋,喜欢上白珍熙了,她理解,宁王毕竟是人,而自己是猫,人和动物不可能拥有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她不勉强,可是白珍熙也不是人啊,她是一条鱼,惧怕猫的鱼,所以,织魂锦鲤你也不要痴心妄想了,你跟王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想想夜湮吧,你不是对夜湮情有独钟吗?怎么可以这随随便便的喜欢上一个凡人?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夜冥,所以我对他有所保留。
这天,宁王又独自出门以往他不会一个人出去,总是带着爱宠,现在,他把白珍熙看做比爱宠更重要的东西,所以不会带着她。
孟苡婳若有所思地趴在窗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云低低的压在树梢上,闷热的没有一丝风,浅灰色的云里凝聚着的好像是满满的水汽,看,都快把树梢压弯了。
快下雨了,倦鸟扑棱这翅膀从灌木丛里飞出来,各奔东西,往自己的家去。
突然,一个小厮出现在窗外,伸手把她抱起来,好熟悉的气味。
“玉珠,别出声,我带你回家。”好熟悉的声音。
她认出了这个人,主人,你怎么来了,这里就是我的家,你要把我带去哪儿?不,我不走,我从前是比较眷恋你,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送出去的东西也没有随随便便的拿回去的道理?
她挣扎,与此同时,听见一声温柔的咪呜,她看到徐才林的另一只手里捧着一只毛茸茸的几乎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猫。
“我找遍全程才找到这么只可以以假乱真的,你不要担心,宁王一定不会认出来的,我都有点认不出来呢,快走吧,安分点别出声,当心让人发现,我又要挨板子了。”
孟苡婳震惊的望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猫,又震惊的看了看徐才林,他匆忙的把假货放进窗子,把自己揣进怀里,故作无事,故作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厮往外走。
徐才林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如果她是人的模样,还可以理解,因为千人千面,因为各不相同,才有情有独钟,可猫明明都是一张脸孔,有同样颜色的皮毛和身材,那每一只都没有区别了,为什么他不要那只同样可爱同样温柔的猫,反而冒这么大的险要把她给换出啦?
如果她不安分,一定会把徐才林推进危险的境地,可是就这样离开吗?就这样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再也见不到她的夜冥,真的就这样没有后话了吗?
徐才林没有带她回自己的家,而是走出很远他脱掉小厮的衣服,里面是他自己的衣服,下雨了,他们来到一个破庙。
从他怀里钻出来,他温柔的用衣袖帮她拭去皮毛上的湿润。
“喵呜……”她想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真的要远走高飞?可是一个人跟一只猫远走高飞,真是天下奇谈,他一向看不起宁王,觉得宁王是个有怪癖的不务正业的王爷,可如果他这么做了,跟宁王有什么不一样没有人愿意变成自己讨厌的人的模样。
“玉珠,我知道你不是猫,你是仙对不对?”
孟苡婳想不到会从徐才林嘴里冒出来这么奇怪的话,顶多是猫妖,跟仙有什么关系?
“我还知道玉簪是你偷的,是你让白姑娘送给我的对不对?你见不得我伤心难过,才将计就计,想出这么个法子来讨好我的。”
孟苡婳震惊的瞪着头发湿哒哒的散在脸上的徐才林,眼睛里充满希望的目光,不知为何,让她油然而生一种可悲的感觉。
她点点头,随即听到徐才林喜出望外的尖叫:“我就知道,你真的是猫仙,玉珠,你既然是仙,就化成人,我想看看你化成人的模样!你一定是个可爱美丽的小姑娘。”
“难道这就是你想跟我远走高飞的理由?也是啊,如果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猫,你又怎么可能那样做,不过,你怕是想多了,如果可以化成人,我早就不做猫了。”孟苡婳这样想,闷闷的,斜睨着徐才林,希望他可以明白。
徐才林孜孜不倦的要她化成人,许久,雨越下越大,孟苡婳没有化身的势头,他有点失望,也许是自己想错了?
他靠在墙壁上,仿佛是喃喃自语,又仿佛是对她说的,“如果你化成人,就可以证明一件事,你不是樱兰公主,这样就算宁王发现了你,也不会强留你了吧。”
孟苡婳竖起了耳朵,他是这样想的?原来如此?
她忽然伸出粉红色的长满绒刺的舌头,舔舐徐才林的手。
徐才林抬手抚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
他想名正言顺的拥有她,如果她是兰儿,那他就毫无理由了。
“玉珠,你是猫仙,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孟苡婳直勾勾的盯着他。
“让白姑娘回心转意,让宁王变成阶下囚。”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阴狠,让孟苡婳胆战心惊。
她后退几步,她认识的徐才林不是这样的,他不是这样心术不正,他对白珍熙还没有私心,他想让宁王成为阶下囚!
“皇帝本来就不喜欢宁王,只要在某些关节动点手脚,一定可以扳倒他!但我需要你的帮忙,也只有你可以做到!”徐才林煞有介事的说道,“玉珠,你怎么样了?你不愿意吗?可是你都肯为了我偷他的玉簪,还有什么不可以的?”他以为这足以说明自己在玉珠的心目中的重要性胜过任何人,所以才如此直言不讳,可她的反应让他心里打鼓。
他当然不知道,她肯偷玉簪,那是她作为一只单纯的猫时所产生的念想,现在她已经不是一只单纯的猫,而是汇集了孟苡婳的神识和猫的神识于一体。
就算宁王跟白珍熙切切实实的好了,她也不会助纣为虐的!
徐才林,你醒醒吧!你为了白珍熙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以为你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就会回心转意,没想到并非如此。
孟苡婳气不打一处来,不顾大雨倾盆,转身窜进了茫茫雨中,这突然的变故让徐才林猝不及防:“玉珠,玉珠!哎,玉珠,你回来呀!这么大的雨你干什么去!”
徐才林边喊边追出去,孟苡婳已经没了踪影。
雨时浩大,打湿了她的皮毛,跑起来非常吃力,可是她义无反顾,拼命的跑,记忆像秋日疾风中的落叶唰唰的刮进脑子里。
夜冥爱她,夜湮也爱她,织魂锦鲤爱的是夜湮,可是夜湮爱的是她,不管是真是假,织魂锦鲤的爱只有付出没有回报。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织魂锦鲤跟夜湮的纠葛如此清晰。
原来,爱一个人,他爱的却是别的女人,是这样的感觉,痛苦并不那么明显,像无数个绣花针一样无孔不入。
宁王爱上了白珍熙,徐才林也对她念念不忘,她好像被全世界舍弃了。
她好像成了原来的织魂锦鲤,这就是所谓的天道轮回吗?风水轮流转?
夜湮对她有心思,并不是她的错。
现在,她在意的两个男人对白珍熙有心思,也不是白珍熙的错,对对对,是男人们的错。
她抛开徐才林是对的!
她渐渐疲惫,上气不接下气,雨渐渐的小了,变成了零星小雨,前方雾茫茫,美轮美奂,让她失去方向。
柳树在风中浮动湿淋淋的枝条,雾气被拂走了似的,眼前越来越清晰,底下清凌凌的一潭,啊,原来是一个湖!
她急急的刹住脚步,在湖边刮出两道深深的爪子印,在顿住的地方堆出两堆泥。
她狠狠地松了口气,走神走到九霄云外去了,亏得及时看清前面是湖,否则只有淹死的份儿。
人生无常,猫生也是一样,凡世有生命的物体,都免不了天意弄人。
湖心摇摇晃晃的有一重影子,像条乌篷船,船上迷迷蒙蒙的两个人影,仔细一看,是一男一女,再仔细一看,撑伞的男子不就是宁王吗?
宁王穿的不是出门时的那件衣裳,否则她一定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旁边是白珍熙,弱柳扶风温柔可爱的模样,一颦一笑恰到好处。
她想接近宁王,当然得想法子去处他身上的猫气味。
“小姐对猫过敏,王爷身上气味尤在,恐怕小姐……”丫鬟这样对宁王说道。
宁王嗅了嗅自己的衣服,闻不到什么,吃的一笑,怪不得白姑娘总是闪烁其词,原来是因为这个,早说嘛,本王就沐浴更衣玩再来面见小姐了。
“王爷,小姐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沐浴的香料和衣物,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此沐浴更衣。”
宁王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介意?三十多岁的人了,以为遇到了人生的春天,沉睡多年的郁郁寡欢,终于觉醒,不胜欢喜。
白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白姑娘的话,对他来说就是最高指令。
实在是出乎意料,没想到人的心如此容易虏获,哪像夜湮一样顽固不化?
织魂锦鲤以为他可能会生气,甚至可能为此而跟她断绝来往,毕竟他把猫当成心肝宝贝,恨不得时时刻刻搂着揣着,如果她这个对猫过敏的女人成了他的妻子,以后不是更多的限制了他与猫的接触吗?
他如此不假思索,是不是说明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取代了猫亦或是孟苡婳?
白珍熙怀着万分喜悦的心情跟宁王湖里游船,卿卿我我搂搂抱抱,所有的渴望得到了满足。
雨后,荷花更清丽,荷叶更碧绿,空中仍织着斜斜的雨丝,雾里看花平添更多诗意。
本来相安无事,谁知就在孟苡婳看过去的刹那,湖面掠过一阵怪风,刮落宁王手里的油纸伞,宁王自然而然的往前顷身去够,结果自然而然的落进了湖里,激起一大片水花。
随即,随即孟苡婳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头扎湖里去,冲宁王落水的方向游?其实是挣扎,我的娘哎,这下子死定了,猫不通水性甚至是怕水好不好!
她怎么就没有等半分钟,或者是十几秒,看白珍熙跳不跳水救他,实在不跳,在豁出去也能显得比较睿智,毕竟人家是鱼嘛,真的在意宁王是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宁王淹死的,或者她想继续找人间混下去,一定会喊人的!
孟苡婳跳进铺天盖地的水,冰凉的让人窒息的感觉无孔不入,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鱼尾人身的女人出现在不远处,把马上溺水而亡的宁王捞了上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闭上眼睛看见天堂,亦或是下辈子。
视野猛地开阔起来,像一颗炸弹忽然把眼前堆积如山的石头炸的满天飞散,她看到了洞外的炫目的天光。
白色的光铺天盖地汹涌袭进瞳仁,接着是漫山遍野的绿,晴空万里的蓝,万紫千红,鸟语花香纷至沓来!
她拉长身子,回头顺顺油亮火红的皮毛,舒展四肢以最频繁的节奏运动起来。
一支长长的闪烁着黑铁反光的箭羽呼啸着从身后冲刺过来!
细细的仿佛一根针直竖着的瞳仁似要被某种物体撑炸,不好,中招了!
初来乍到,脑子还是迷糊的,没有从小到大的生长阶段,直接是一头成年的狐狸,周遭的危险让她猝不及防!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按理说不会呀,她为了救宁王淹死在湖里,应该回到鬼界,喝孟婆汤过奈何桥才好入轮回呀,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她陷入迷惘。
迷惘中,跑的不够利索,况且一切都是陌生的味道。
尖锐的物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进了她的身体,剧痛瞬息流遍四肢百骸,身子拉的长长的,在空中,被箭羽的冲力撂出高高的翻转,然后砰的落进不太柔软也不够坚硬的草丛里,头前是一块大石头,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脑浆迸裂死无全尸。
她抽动鼻头,闻到重重的血腥味儿,低头一看,侧躺的肚皮上插着一支长长的箭身反射出耀眼光黑钢锻造的兵器,底下是一摊殷红浓郁的血。
难道就这样死了吗?好疼,她头一歪,欲合上眼睛。
第一百四十三章: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