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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集合
  茗苂道,“阎君这些时日,果真没有一丝好转么?”
  郁苳叹了口气,摇摇头。
  茗苂厉声道,“你让开,我来为阎君疗伤,我将自己的修为尽数渡给他!”
  郁苳呵斥道,“你疯了么?就算你将修为渡给他,你灰飞烟灭,能让他好起来,能改变大局么?”
  茗苂冷哼,“就算只有万一的希望,我也要试一试,我们做鬼的,没有什么好怕的,哪怕灰飞烟灭也在所不辞,只要能救阎君,能救地府”。
  就在这时,北千沧轻咳了两声,郁苳眼神又活了过来,忙道,“北千沧你醒了?感觉好些了么?有没有哪里疼?”
  北千沧虚弱的摆摆手,“无碍”。
  看着茗苂愤恨的脸,又孱弱一笑,“可是玄隐败阵归来了?”
  茗苂无声点了点头,北千沧又道,“他现在人在哪?伤势如何?”
  茗苂敛了眸子,垂向地面,“人已经回了酆都城,幽魂差点被打散,现在正在聚魂,估计要些时日才能养好”。
  北千沧缓缓闭了眼,道,“聚魂不是易事,让他好好调养,万不可再费心力”
  茗苂应了声“是”,又担忧的看向狼藉的冰床,“阎君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茗苂这就去为阎君寻来修魂草,助阎君恢复”。
  说罢转身就要走,北千沧低声道,“站住!”
  茗苂急迫道,“阎君,我能应付那几只凶兽,治你的伤要紧!”
  北千沧低低咳嗽几声,缓缓道,“修魂草……已经没了”。
  茗苂大骇,“何人摘了它?修魂草上万年才结一株……”
  北千沧打断道,“此事你不必管,为今最重要的是要安抚人心,阎君殿一干老臣恐怕都已将门槛踏破了,你得替本王去料理好这些事”。
  茗苂又道,“可是阎君的伤……”
  北千沧道,“本王心中有数,你且去处理此事”。
  茗苂领了命,担忧的看了看北千沧,转身消失在了暗处。
  郁苳又擦了擦北千沧嘴角残留的血迹,鼻子一酸,眼泪擒在眼眶中打转,“你身上哪里痛?我给你揉揉”。
  北千沧嘴角轻轻向上扬了扬,“无碍”。
  又伸手拭了拭她面颊上刚滴落的泪珠,“哭什么,本王还没死”。
  她涕泗横流,摇头道,“不许胡说,你已经是个死鬼了,怎么还会死!我不许你胡说”
  北千沧又笑了笑,“说得极是,我本就是个死鬼,所以不许再哭了”。
  她道,“你怎么会突然伤成这样?可是玄隐的原因?”
  北千沧摇摇头,“不是,焰摩天乃十殿中修为最高的,他如今实力大增,打破了原来就已经紊乱气息的平衡,故而才让本王幽魂受损”。
  郁苳不解,“就算焰摩天吞噬了数万阴兵的鬼魂而修为大增,那又与你何干?为何你会突然伤重?”
  北千沧道,“地府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继承阎君之位时需将幽魂与九幽之命数捆绑在一起,以避免阎君势力过大不顾九幽的安危,所以九幽的气息动荡会影响阎君的命数,焰摩天已经让地府气息紊乱了,更何况还吞噬了那么多阴兵”。
  言罢,又咳嗽了几声,好在面色稍稍缓和了。
  郁苳道,“难怪你现在伤势越来越重……”。
  骤然间一股寒气袭来,北千沧猛的咳嗽几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昏迷了过去,郁苳心急如焚的去擦拭北千沧的嘴角,指尖触到北千沧身体时却是一片虚无,她惊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指,竟然穿过了北千沧的身体!
  她顿时怔住了,又去触了触北千沧的肩膀,发现在她面前的只是一道虚影!北千沧的身子在竟然在慢慢虚化!
  郁苳想摇醒他,可是连碰也碰不到,她慌神了,嘶吼一声,“北千沧!”
  可是北千沧却还是叫不醒,仿佛只有一缕虚魂马上便要烟消云散,她手脚颤抖,茫然的拿起案上的匕首,喃喃道,“我用鲜血喂你……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她双目一刻也不敢离开北千沧,害怕下一眼就会消失了,腕间一抹刺痛,血液喷溅了出来,她颤抖着手将流出的血滴在北千沧的嘴边,一滴一滴打在苍白的脸上,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蛹而出……
  鲜血一滴一滴流了下来,虚影渐渐变成了血肉,满脸血迹的北千沧轻蹙了眉,继而两眼抹黑,什么也看不见了,耳边掠过寒气袅袅吹过的声音,千万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虫蚁爬过地面的声音,嫩芽破土而出的声音,佛光普照的声音……
  雷声轰然而下,怒吼着滚滚而向玄清岭,一时间乌云密布,狂风骤雨,百鬼哀嚎一片,山顶的铁塔铁链怦然飞起,炸成无数段射向四周,女鬼凄哭的声音响彻天际,一道血光之后,一团血红影子冲破层层雾霭,飞向远方。
  白光乍现,视野混沌,铜铃清响,模糊中一个虚幻的身影朝她走来,那人衣裙青丝猎猎而飞,茫茫一片中向她伸出了手,她颤抖着想抓住那只手,但始终抓不到,又一片白光之后,一切都消失了,万籁俱寂,天地间仿佛空空如也,只有夕阳斜射下的粒粒尘埃。
  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声音,仿佛从未出现过生命一般尚未开始,又如碧落黄泉一般已经结束,三生石畔,彼岸花开,灼灼死亡之花将生死之路铺的绚丽,一切都在倒退,时光在倒退,行人在倒退,嫩芽钻进黄土,眼泪倒流回眼眶,坟墓掘开露出黑木棺材,皑皑白骨化为尘埃消失,赤目炎魔洞破碎成飞屑……
  斗转星移,万物交替,春去秋来,天地皆是茫茫一片,四周异常寂静,一滴清露落入湖面,荡起圈圈涟漪,渐渐的有风吹过皮肤,头顶有清脆的鸟叫声,一切都在苏醒。
  玄清岭山腰的一株果子树上,躺着一滴白露,这不是普通的白露,它能感受到外界,能感知到风雨雷电,它知道风起时要躲在粗大的树干身后,有鸟儿虫儿靠近它时,它还得隔空跳跃,不成为这些小动物裹腹的食物,玄清岭虽位于屠戮蛮荒,好在有一层薄薄的仙气罩在山顶,这层白气令它格外舒适,它借着这仙泽长成了一滴圆润饱满的白露。
  日子就在这样睡了醒、醒了睡中渡过了几百年,一日白露正在午睡,树叶突然颤动,仿若天摇地动,排山倒海,它惊醒的环顾四周,看到叨扰它清梦的罪魁祸首……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正不偏不倚的拍在树干上,它赶紧抓稳了叶梗,这样的庞然大物可是它的天敌,能将它搓圆踩扁,让它分分钟消失。
  可是那只血淋淋的手没有放开,而是又一掌拍到了树干上,它又随着树叶抖了三抖,想去探探这只手的主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怎料树干太大,要越过去得颇费些脚力,便只能作罢,上空冷冷的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可内容却不那么好听,那人咬牙切齿道,“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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