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看着没有尽头的虚幻,生命都静止了。
又过了不知道几日,头顶突如其来发出一声巨响,如天雷霹雳,闪出一道刺眼光芒,本能的闭上了眼,但强光还是能透过眼皮射得她眼睛灼热难受。
好似这个密封的袋子上空被撕出了一个口子,又如蛋壳上方被敲出了一个洞,在原本就一片虚无白茫的树洞上射了一束光,大风似乎也从上方的洞口吹了进来,郁苳被固定的死死的身子却如失去平衡一般开始往下坠落。
“啊……”失重的感觉让她发出一声尖叫。
密封的树洞能发出的声音了。
眼前一道强光,上空的风也呼呼往下灌,头顶被烈风吹得生疼,完全睁不开眼,只有凌乱的发丝不断拍打在脸上脖子上,如水底的青荇一般缠绕,混乱不堪。
这个洞深不见底,郁苳只觉在空中飘荡了很久也未曾着地。离上空的口子越远光就越弱,好似掉进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漩涡。
身子终于慢了下来,抬头一看,顶方那个大洞已渺小如星辰,光源也渐渐微弱,只有星星点点的余光洒落下来,如漏风的簸箕。
手脚也不似之前一般被困得死死的了,能动弹,但是有强大的阻力,每划动一下都需要耗费大量体力。她看了下四周,脚下仍是一片缥缈的白,像是仙境迷雾,又像是被笼罩在了一个没有边界的白灯笼里。上空可略见隐隐灼影,像是一条丝带飘逸在空中,虽看不清是什么,但只有这一处是与别处不同的,而且能清晰感受到周边的丝丝凉气,就是从那个洞口涌入的。
被困在这里数日,没有人来救她,她就如被遗弃在未知世界的人,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又或许,知道她下落的人,如今已经不知去向了。
虽然没有日石星辰,但估计了下,待着这里似乎也有好几天了,这几天以来都不曾有何异样,如今这突然涌入的强光便让她能在这个空间自由走动了,追根溯源,这个强光有蹊跷,便寻思去上方查看一番。
摆动双臂,如在池中一般划动四肢,虽难以前行,好在体力跟得上,一步一步往顶口移动。
越到上空似乎越轻盈自在,但光感也越强,风力也越大,她侧开脸去,尽量让强光不直射双眼,耗费了莫约半日光景,她依稀能看清那一条丝带般的影子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一条青色的枝条,从上空探进了树洞,上面的叶子不大,但十分密集,枝条的生长速度很快,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比刚才看到的那条黑影要长上许多,说明枝条在飞速生长。
枝条细小坚韧,生命力十分旺盛,应该是树洞周边的树枝蔓延过来,戳破了白洞上空吧!
稀里糊涂的脑子终于放松了,眼睛看了这么多天的白色,晃得双眼肿胀酸涩,幸好此地光线昏暗,郁苳闭着眼睛顿了顿,回了回神。
这才在青枝上往下看,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差点没站稳。
黑色的大树树干竟比这青枝大上几倍,树根没入火红色的滚滚岩浆内,巨浪翻腾不时溅出几丈高的火焰舌头,热浪阵阵袭来,湍急澎湃。
大树有三条大枝,一条伸进了树洞,另外两条枝干直冲上天际,树叶细细密密,在枝叉处竟然高低不平的撑成了一方宽地。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条,光腾起的巨浪也能让她挫骨扬灰,回树洞更不可能,那虚无缥缈的一片白光差点灼瞎了她的眼睛。
本以为雪域山到底是常年不败的积雪,却没想到,这里却有这样翻腾的岩浆。
虽名叫‘山’,但却更像一个独立的岛屿,耸立入天际,里内乾坤无数。
在虫蚁树洞中被困的这几日,没有饥饿感,一出了树洞,竟然肚子咕噜噜直叫,像是在为这几天滴水未进鸣不平。
环顾四周,远处青山远黛,近处只有这偌大的树枝和脚下火红色的岩浆。
正此时,她留意到,另一端的树枝上,竟然有一个个鸡蛋大小的果子,火红的颜色,和岩浆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分辨不出来。
这样的果子长得稀稀拉拉,在庞大的枝条上显得微不足道,她站了起来,摇晃了两下,又赶紧用手保持平衡,蹑手蹑脚的过去摘那红色的果子。
看起来只有那个能裹腹了。
树枝虽然宽大,但走起来还是得小心翼翼,她半爬半走的走到另一端树枝,伸手摘了一个果子下来放在手中。
摸起来皮质较软,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她迫不及待的咬一口,香甜多汁,口感甘醇,竟然还没有核。
比吃过的任何果子都美味,不由得又去摘了几个。
摘了附近的三四个果子,吃完后也有了饱腹感,她这才观察起这棵树,长得真是奇怪,这端的枝桠上长满了红果,另一头的枝桠却空空荡荡,毛都不长一根,伸进树洞里的那个枝桠上全是绿条儿。
这居然是同一棵树长出来的?像在三个季节的样子。
像个猴子一样蹲在这三条大枝桠的树上,千尺来高之下是岩浆,惊涛骇浪的火舌不时卷出,除了岩浆和虫蚁树洞,这棵树没有任何攀援之物了。
上不去下不来,尴尬的不行。
当初阿久说,禺枭和焚诸会带着爹和师叔稍后一步来到雪域山,或许过几天,他们就会出现在虫蚁树洞了吧?
那样,自己就有救了。
可是,有救了又如何,能陪她厮守一生的人,已经沉入了苦海。
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还有爹和师叔,她根本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又被困了数日,郁苳脸上已经泛起一层厚厚的油光,这里的天也很奇怪,一直闪电却不下雨,眼巴巴渴望着天空能飘下丝丝细雨,让她能稍作梳洗,无奈坐实了“干打雷不下雨”这句话,幸好这么多日来也没有三急,否则还是个麻烦的事儿。
从进入虫蚁树洞至现在,过去了半石有余,全身上下已一副颓样,头发被吹成一团乱草也没有整理,衫子也辨不出颜色,恐再过几日,就与野人无异了。
几日来,郁苳无事可干,每日蹲在树上,巴望树枝通向某个神秘地域,但高高耸立的树枝直插天际,看不到尽头,若从此地往上爬,一旦摔下来就直接掉进了滚烫岩浆内,自寻死路,往下爬更是不可行,这么多日下来别说人影,连飞鸟也未曾看到过一只,如此看来,逃生无望了。
这棵大树树枝粗大无比,树叶十分细小,翠绿翠绿层层叠的,树枝的结构也不复杂,只有三条硕大粗壮的青枝,每条青枝上生出一两枝旁枝,树上并无鸟虫栖息,神奇的是,郁苳在白洞内看到生长速度飞快的青枝,在洞外却没有生长的痕迹,如毫无生机的枯树。
第五十六章 一见钟情